“猜對了。”符堇攬住挨近他的方夏,簡單把剛才在待客室聽到的內容說了一遍,“方丈說,慧明大師是他們寺廟道行最為高深的,慧明大師沒法解決的事,他也沒辦法,建議他去其他大寺廟請高僧出手。” 符堇這邊剛說完,王易偉和慧明大師就走到了門口,跟站在門口張望的一行人迎麵對上。 “怎麽又是你!”王易偉雙目一掃,略過其他不認識的人,視線落在最近頻頻找上門的方夏身上,一臉暴躁道。 “王老板,火氣別那麽大。”方夏後退一步,揉了揉被王易偉的嗓門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小心高血壓。” “我沒有高血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還是請我幫忙算了。”方夏一臉真誠地建議他,“你看,我都找了你那麽多次了,你就當被騙一次不好嗎?萬一事情就這麽順利解決了呢?” “不好!” 王易偉大聲拒絕完,伸手就想要推開擋路的方夏,但手還未觸及方夏身體,就被符堇抓住手腕。王易偉下意識地繃緊肌肉,想要掙脫對方的鉗製,誰想臉色憋得通紅,卻是紋絲不動。 見鬼了!雖然他不是工地搬磚的,但偶爾逛工地時也會搭把手,自認力氣不小,怎麽被這人抓住手腕,他就一點也掙紮不動了? 掙脫不開,王易偉隻能縮手往回抽——手很順利就抽回來了,對方主動鬆手了。 王易偉訕訕揉了揉手腕,繞開方夏側身走出來。 “哼!年紀輕輕幹點什麽不好?非要招搖撞騙!電信詐騙都沒能從我手裏騙走一分錢,你休想得逞!”懟完方夏,王易偉又回頭跟站在門內的慧明大師客氣道,“慧明大師,你別送了,我自己下山。” 王易偉說完,就準備離開。然而,他剛抬腿邁出去一步,又陡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向另一側的楊紀清。 “嗯?”楊紀清疑惑地對上王易偉的目光。 “你懂驅邪嗎?”王易偉盯著楊紀清看了許久,隨後開口問道。 “略懂。” “我們工地上最近出了些怪事,能幫我去看看嗎?”王易偉轉身走到楊紀清麵前,一臉誠懇地請求道。 “可以。”楊紀清麵上笑容不變,眼底卻晦暗了下來。 “喂!王老板,他看起來很老態龍鍾嗎?你怎麽就請他幫忙了?”方夏不可思議地看著王易偉,上前抗議道,“他明明看著比我還年輕!” “王老板,我可以請這位小哥一同過來幫忙嗎?”楊紀清對王易偉說道。 “沒有問題,你喜歡帶誰都成!” “好的,我沒有意見了。”方夏退了回去。 楊紀清讓楊一樂、任遊和蔣叢留下接著處理楚航的事,帶上任朝瀾、方夏和符堇跟著王易偉去西峰頂的工地。 雙巍山東西雙峰挨著很近,所以在接近山頂處的兩峰間架了一座連橋,連通雙峰。來回雙子峰不必下山繞行,可以直接從連橋走,兩座峰頂廟單程隻需步行半小時。 王易偉路上沒多的話,埋頭走在前麵帶路。楊紀清四人跟在他身後,卻是小聲交談了起來。 “我還是覺得這王易偉有點奇怪。”方夏盯著王易偉的背影,對楊紀清說道,“他明明跟你素不相識,卻突然開口邀請你幫忙看事。他之前明明強烈拒絕我幫忙,但你開口後他態度就180度大轉變,竟然一點不帶猶豫地同意你帶上我了。” “因為他被人控製了。”楊紀清說道。 “他身上有蠱蟲的味道。”符堇補充道。 “控製活人行為……”任朝瀾微微蹙眉,“裘勇?” “想來應當就是那位裘科長了。”楊紀清說著,看了一眼符堇。 裘勇曾是特殊刑案局人事科科長,為了盜取特殊刑案局的一枚龍九子玉牌,暴露身份後出逃。跟裘勇交手過的特殊刑案局稱,裘勇能夠對活人施展傀儡術進行控製,但按照符堇的說法,裘勇所用的術法確切來說應該是蠱術。 說起蠱術,楊紀清也略知一二。被蠱術控製的人,短時間內,即便熟人也很難察覺他的異常。這次因為裘勇是臨時出手,導致王易偉前後態度變得太突兀,才會叫他們看到明顯的異常。 “你們認識控製王易偉的人?”方夏問道。 “認識,我一個仇人的手下。他想殺我,所以讓他手下控製王易偉請我過去。我也想殺他,所以我就應了王老板的邀請。”這是個陽謀,被控製的王易偉明顯言行異常,他不想放棄這條線索,所以無視了王易偉身上的異常。 方夏恍然,“難怪你把任遊和楊一樂留東峰頂了。” 楊紀清捏了捏手腕上的五帝錢,看向方夏,“他們多半已經在西峰頂設好了陷阱等著我,你們進西峰頂看完情況後就趕緊離開吧。其實,我猜你驅邪遇到的怨魂,多半跟那我仇人有關,你們其實沒必要進去查探。” 方夏掏了掏耳朵,“我聽完了,我還是堅持進西峰頂親自查探——要是你願意支付報酬的話,我們還可以施以援手。” 楊紀清禮貌問價,“怎麽收費?” 方夏:“這就要看具體援助內容了——” 楊紀清:“最貴援助內容是什麽?” 方夏:“我搖人,喊上耿家全體精英,幫你橫掃千軍!看在你帶我進西峰頂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九折。” 楊紀清:“那最便宜的呢?” 方夏:“……幫你報警?” 楊紀清:“那就幫我報警吧。” 方夏:“……” 跟著王易偉走上兩峰之間的連橋,方夏又忍不住開口道,“對方提前布置了陷阱,你們就兩個人,萬一頂不住怎麽辦?” 楊紀清摸出手機,把打開微信界麵給方夏看,“我搖人了。” 方夏湊近一看,隻見最近上麵挨著的兩條消息欄,一條是任家家族群,一條是備注叫程武。前一條消息瘋狂跳動,後一條停留在對方的回複上——“我馬上帶特殊刑案局的人過去”。 果真是搖人了,搖了任家精英和特殊刑案局。 楊紀清收起手機,微笑道,“根據我跟我仇人的數次交手判斷,以對方的能力,就算有萬一,我和任朝瀾應該也能撐到支援趕來。方家主,對我們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地方嗎?” 方夏:“……沒有了,我隻有一個問題想問。” 楊紀清:“願聞其詳。” 方夏:“你真的是詐偃於師屍嗎?”為什麽用手機搖人這種事你能做得那麽熟練? 楊紀清:“有機會我帶你去參觀我的墓地。” 走過連橋,順著青竹間的石階走道,沿著山勢而上,沒多久,一行人便到了西峰頂在建的寺廟門口。 西峰頂雖然已經停工,但施工現場並不是完全沒人了,除了負責看守的保安外,還有一些工人在收拾散落的建材。 王易偉帶人進了寺廟,直奔前殿的四大天王廟。 四大天王廟基本已經修建完畢,四尊氣勢雄偉的四大天王神像已經上了神台,隻是尚未上色,神像還是素坯。 廟內地上鋪著墊子,墊子上有幾處斑駁的顏料痕跡。廣目天王前的墊子上放著幾隻顏料桶,顏料桶上坐著一位麵色黝黑的大爺,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 “老李。”王易偉進門便出聲喊道。 “哎,王總。”坐在顏料桶上的大爺忙掐了煙,起身迎上來,同時也看到了跟著王易偉進來的楊紀清四人,“這四位是……” “我請來的大師,來幫忙看事的。” “他們是大師?”老李一臉質疑,“但……” “王老板,先給我們說說你們遇到的事吧。”楊紀清不等那大爺把質疑的話說出口,搶先對王易偉說道。 “事情就出在這天王廟!”王易偉一拍大腿,開始給楊紀清幾人細說。 天王廟的建造過程很順利,怪事是在四大天王的素坯神像被擺上神台後發生的。 神像上了神台,按照流程接下來便是給神像上色。王易偉請了包括老李在內的幾個老師傅,負責神像上色這塊,但在動工上色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怪事。 神像龐大,上色工作不可能三兩天就完成。第一天老李他們打完底色後,隻給其中一尊天王像上了一小部分紅色,就收工回家了。 第二天,老李他們過來打算繼續上色工作,卻驚悚地發現,昨天上在天王像身上的那塊紅色消失了,而天王像的臉頰上卻憑空出現兩道紅痕,就好似那尊天王像流下了血淚。 “我們開始以為是有人惡作劇,但查了監控,也詢問了值守的保安,卻都沒發現有人偷進過天王廟。”王易偉擰著眉頭道,“我就讓老李他們清理了天王像上的血淚,繼續上色了。” 但是,每一次上完的彩色都會消失,變成淚痕出現在天王像的臉上。而且,正常塗上去顏料變成血淚的間隔還越來越短,起初要隔一個晚上,後來是半個晚上,再後來就是幾個小時…… “現在隻要幾分鍾就會變成血淚。”老李接話道。 “能給我們現場演示一下嗎?”和符堇在廟內轉了一圈,沒感覺出陰氣的方夏,開口問老李。第107章 佛哭06 “像邪祟!”方夏飛快地接話。 老李扭頭看向王易偉。 “那就——演示演示。”王易偉擺了一下胳膊,示意老李動手。 老李不太情願地走到顏料桶邊上,現場調了一碗顏料,隨後扶著梯子爬上神台,給廣目天王的褲腳刷上一塊綠色。 楊紀清一行聚在廣目天王的神像前,盯著神像,等待它的變化。 老李刷完那一塊顏料,又順著梯子爬下來,拍了拍袖角沾到的灰,也跟著抬頭看廣目天王。 “開始了。” 老李話音剛落,廣目天王褲腳上那塊綠色,就如同蒸發一般慢慢消失。當那塊綠色徹底消失後,廣目天王的眼角就開始流淌紅色的液體,暗紅色的液體自臉頰劃過,在神像的臉上留下兩道紅痕,最後墜落在神台上。 “真的流血淚了……”方夏低喃道。 任朝瀾邁步走到神台前,用手指蘸了一點滴落在神台上的紅色液體,在指尖撚了一下。 “是血嗎?”楊紀清走到任朝瀾身旁問道。 “是顏料。” “但刷上去的明明是綠色的,怎麽流出來的是紅色的?”方夏也湊過去摸了一把神台上的紅色液體。 “這是神明在警示。”老李悶悶地開口說道,“我們這行的老一輩有種說法,塑形是給予神像身軀,著色是賦予神像靈魂,開光是呼喚神明睜眼看世間。也就是說,在著色這一步,神像就開始生靈,要是出現異象,就是神明在警示此地大凶。” “是有這種說法。”楊紀清說道,“不過,按照我們這行的解釋,神像算是一種驅邪鎮凶的法器,當其中鎮不住凶煞時,就會出現一些異象。” “等等!這西峰頂怎麽可能大凶?”王易偉不認同地反駁道,“這西峰頂幾百年前就建了古寺,那古寺年久失修坍塌了,我們才在原基礎上建起了這座新寺廟。這裏一直都是佛門清淨地,怎麽會大凶呢?” “怨煞之氣積累到一定程度,即便是佛門清淨地,也是能變成大凶地的。”符堇看著神像,語氣疏冷。 方夏走到符堇身旁,牽住他沒有體溫的手。 “我們能看看寺廟內其他地方嗎?”楊紀清看向王易偉。 “可以可以,隻要你們能解決這天王像留血淚的問題,寺廟內你們隨便看。” 楊紀清幾人沒跟王易偉客氣,當即就分頭在寺廟各處查探起來。 天王廟神像的異象,方夏為工人驅邪抓到來自西峰頂的怨魂,無一不在表明西峰頂有邪物作祟。 半小時後,一行四人在主殿內匯合。 主殿的神像還沒送到,殿內神台上空蕩蕩的。楊紀清四人圍在主神台前,看著神台前油漆味還未褪盡的功德箱。 “應該就是這裏了。”楊紀清看著功德箱微微眯眼。雖然稀薄,但確實有極淡的陰氣,從這個位置斷斷續續地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