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五叔瞪著任少澤的背影,他手是沒燙傷,但肺快被氣得燒起來了! 任少澤走出任五叔家的別墅,便直接開車回老宅了。 他估摸著,等他回到老宅,老祖宗和楊紀清應該已經歇下了。就算沒歇下,也應該正在過二人世界,不必擔心撞見兩人。 任少澤到了老宅,也沒驚動其他人,把車停進車庫後,便哼著小曲往自己院裏走。 任少澤穿過垂花門,進了院裏,順著回廊往正屋走,然而就在拐過樹影交錯、燈光昏暗的東南角時,他突然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終於回來了,我等得你好苦啊……” 任少澤是玄術世家的家主,他自然是不怕鬼的,但他沒設防,猝不及防地聽到身旁傳來這麽一句話,霎時被驚得後背一涼,下意識地掐訣。 結果,待他一扭頭,卻看到自家老祖宗和楊紀清,並肩坐在落著大片陰影的回廊扶欄上。兩人身上還穿著出席晚宴的禮服,顯然回來後都沒回過房,直接跑來這裏守他了。 任少澤:“……”唉,老祖宗不給力啊!人都帶回家了,大晚上的不去過兩人世界,怎麽就跟著跑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蹲他呢? 任少澤心裏吐槽著,麵上卻分毫不顯,笑意盈盈地跟兩人問了好,隨後故作不解道,“老祖宗,楊先生,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沒休息?” “當然是在等你啊!小任家主。”楊紀清站起來,一臉和善地給任少澤拍了拍肩上的灰。 “等我?等我做什麽?”任少澤麵露困惑,“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楊紀清微微眯起雙眼,看來這隻狐狸崽子,是打算打死不認那條造謠任朝瀾相親的朋友圈,準備裝死到底了。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楊紀清笑著回頭牽起任朝瀾的手,在任少澤眼前晃了晃,“我跟你家老祖宗在一起了。” 任少澤一愣,演出一臉逼真的驚詫,隨即送上真誠的祝福,“那真是良緣天成,我先在這裏恭祝百年好合。” 楊紀清又接著道,“我跟你家老祖宗在一起了,那我在你們任家,也算是祖宗輩的了吧?” “自然,我晚些就告知族人,或者找個日子直接在老宅辦個定親宴?” “咳!定親宴不急。”楊紀清擺了擺手,“我現在就想聽小任家主你喊我一聲祖宗。” “這有什麽不行的?”任少澤一點沒壓力,朝著楊紀清行了一個古禮,“小輩少澤,拜會祖宗。” “少澤免禮。”楊紀清托起任少澤,“既然你都喊我祖宗了,那祖宗說的話,你也應當是要聽的,對吧?” “……”任少澤感覺有些不妙,但楊紀清的話他卻是不好全盤否定的,“祖宗要求的,隻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力。” “其實我就是想關心一下你的個人問題。少澤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找對象了?”楊紀清一臉慈祥地看著任少澤,“我也不要求你馬上找到對象,但總歸是要找起來了,對吧?這樣吧,你在朋友圈發條‘求脫單’,我們慢慢找。” 任少澤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他還是第一次直麵長輩催婚。他僵著笑臉,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老祖宗——他招惹楊家這位祖宗,可都是為了給老祖宗助攻啊! 任朝瀾對上任少澤的求助目光,沉默片刻後,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視線。 任少澤:“……” 任少澤求助失敗,最終在楊紀清慈愛的注視下,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求脫單”的朋友圈。 “這條朋友圈你最少給我留三天,不許提前刪了,也不可屏蔽好友——”看著任少澤那條朋友圈底下,成排的問好飛快列隊,楊紀清又補充要求道,“不然,我就讓任朝瀾去你們家族群,呼籲大家一起給你找對象。” “……我知道了,祖宗!” 看著任少澤生無可戀的表情,楊紀清十分滿意,神清氣爽地拉著任朝瀾回後麵主院了。 楊紀清和任朝瀾前腳剛走,任少澤後腳就收到了接二連三的私聊,全是問他是不是被盜號了。 這世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夜貓子? 任少澤歎了口氣,無視那群看著眼疼的夜貓子,點開了唯一知情人任巧巧的對話框。 任巧巧:??????? 任巧巧:你被盜號了? 任少澤:……東窗事發,被楊家那位祖宗報複了。 任巧巧:你不是早就把證據刪了嗎? 任少澤:沒有證據也阻止不了那位祖宗想報複我,他現在也是我們任家的祖宗了。 任巧巧:。 任巧巧潛了之後,任少澤收到了一條來自老祖宗的消息——老祖宗什麽都沒說,默默給他發了一個紅包。 看到紅包,任少澤頓時感覺沒那麽鬱悶了。雖然老祖宗之前對他“見死不救”,但到底是記下了他冒險助攻的功勞。 任少澤:謝謝老祖宗。 任少澤收下紅包,轉手截圖發在任家家族群裏——老祖宗就給楊紀清發過紅包,給任家後輩發紅包,他這可是頭一份,很有必要炫耀一番。 任家家族群很快炸鍋,開始激烈討論老祖宗為什麽會給家主發紅包。經過激烈的分析討論之後,得出——很可能是跟家主剛剛發的那條“求脫單”的朋友圈有關。 於是,任家單身的年輕人,也跟著在朋友圈發了“求脫單”,然後巴巴地等老祖宗發紅包。 任少澤看著朋友圈整整齊齊出現的“求脫單”,也是倍感意外。 他就隨手炫耀一下,結果一群跟他朋友圈有重合的任家人,開始跟風他朋友圈,直接導致他那條朋友圈突然沒那麽紮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當晚的任家族人:睡不著,老祖宗怎麽還沒給我發紅包? ——感謝在2022-01-13 17:17:11~2022-01-16 17:54: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辭西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風靈夕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83章 胗籠02 “是很重要的事!” 激情cos家主朋友圈的任家族人,今晚注定是等不到老祖宗的紅包了。任朝瀾偷偷給任少澤發完紅包後,便收了手機,和楊紀清一起回了主院。 臥室在二樓,順著扶梯上去,轉個彎就到了。 兩人的臥室是相鄰的,任朝瀾的主臥隔壁,就是安排給楊紀清的客房。 從扶梯拐過來,先到的是任朝瀾的主臥,但任朝瀾並停留,而是陪著楊紀清又往前走了幾步,把人送到房間門口,才依依不舍地止步。 楊紀清轉了一下腕間的五帝錢,餘光描過任朝瀾漂亮的下顎線條,也不太願意就此回房休息。 當下夜色已深,但再聊一會兒也不影響什麽。 “任朝瀾。”楊紀清腳下一轉,麵向任朝瀾。 “嗯?” “咳!之前在晚宴上,你說你是在行冠那年喜歡上我的?我們那時交集也不多,你怎麽會喜歡上我?”這個問題他在晚宴上就想問的,隻是那時正巧趙靳庭到場了,打斷了他和任朝瀾的話題。 “那年中秋的前一日,我跟你在望京閣門口偶遇,你開口邀我喝酒……”任朝瀾說著眼底露出一絲懷念。 望京閣門口邀任朝瀾喝酒,這事楊紀清有印象。 他那天心情不太好,便沒邀好友,孤身一人前去望京閣喝酒。在門口偶遇任朝瀾後,又突然想要找個人陪他一起喝了,就開口邀了任朝瀾。 他跟任朝瀾不熟,開口邀他是心血來潮,邀完後也沒期待對方會應下,畢竟任大家主是有名的大忙人。誰想,任朝瀾聽完他的隨口邀請,望著他思索片刻後,竟然真跟著他進了酒樓。 他要了望京閣二樓的一間臨街包廂,跟任朝瀾喝了大半個時辰的酒。不過,喝酒的人隻有他,任朝瀾下午族裏有事,並沒有沾酒。說是請對方喝酒,但他主要是想找個人陪他,對方沾不沾酒,他並不在意。 任朝瀾本身不是話多的人,而他起初也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對方聊,之後有了幾分醉意後,話才開始多了起來。他記得他亂七八糟的說了不少,但酒醒後有部分就想不起來了,如今他人都已經死過一輪了,記憶就更模糊了。 “我當時是邀了你喝酒,但我記得我除了喝酒,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楊紀清不解。 “不,你做了一件很特別的事——至少對我來說很特別。”任朝瀾笑著道,“你對我進行了一通說教。” “說教?對你?” “你讓我對自己好一些,不要事事都以家族為先,要為自己而活。”任朝瀾說道,“你說家主再厲害也隻有一個,需得族人站起來,才能讓一個家站得更穩,走得更遠。家主不要事事操心,家族興衰不是家主一個人的責任,而是整個家族所有人的責任,家主要做的是鞭策族人,而不是什麽事都一個去扛。” 楊紀清的臉刷地紅透,他想起自己確實跟任朝瀾說過這類話,但現在聽著任朝瀾一本正經地給他重複,他莫名有些羞恥感。 “那個……我會說那些話,是因為那天是我父親的忌日,而你給我感覺和我父親有些像……” 楊紀清說完,感覺自己這話聽著不太對勁,趕緊補救道:“不是,我不是說你像我父親,我沒把你當爹……” 任朝瀾:“……” 楊紀清默默捂臉,他這說的都是些什麽啊? “你是想說,我為家族而活的行事作風,跟你父親相似,對嗎?”任朝瀾笑著拉開楊紀清捂臉的手。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楊紀清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抬眸望著任朝瀾,“我父親一生都在為家族而活,他那短暫的一輩子,一直都在為家族操心。你在這點上跟我父親很像,那天又正好是我父親的忌日,我便趁著情緒和酒興跟你說了那些話。” “我知道。”任朝瀾微微低頭,與楊紀清額頭相貼,“但你說那些話時,是真心希望我能為自己而活,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這種話……” 他生來便擁有超越常人的玄術天賦,於是來到這個世上便被套上了責任的枷鎖,他從小接受的都是背負家族的教育。身邊所有人都在說他將帶著任家走向新的繁榮,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要為自己而活”。 那日在望京閣,楊紀清那麽對他說。 他先是驚訝,隨後感覺自己第一次從家族中剝離出來,作為一個個體被人注視,被人關心了。就像是佇立在昏暗的大房間,外麵有人推開了一扇窗,然後陽光照進了屋內。 於是,那日他把一顆心遺落在了楊紀清身上。 “你這也太容易被討好了吧?”楊紀清小聲道。隻是一句“為自己而活”,他當時雖然說得真情實感,但到底也隻是動了動嘴皮子而已。 “說這句話容易,但要跑到我麵前說這話可不容易,他們沒這個膽量。”任朝瀾稍稍後撤,垂眸笑望著楊紀清,“其實那日之後,我還有一件事感到很遺憾。” “什麽事?” “沒能喝到你朝我舉杯作別那杯酒。” “就這?”楊紀清失笑,“那我下回再請你喝酒,給你補上。” “好。”任朝瀾看了一眼廊外的夜色,幫楊紀清打開房門,“時間不早了,回房睡吧。” 楊紀清跟任朝瀾道晚安,轉身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他站在門後站了一會兒,正要往裏走,卻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他關上門之後,就沒聽到任朝瀾離開的腳步聲。 楊紀清動作微微一頓,又轉身打開了房門。果然看到任朝瀾還站在他門口,看到他開門出來,眼中露出明顯的驚訝。 “你怎麽還站在這兒啊?” “我感覺今晚過得有些不真實,就想在你門口多待會兒。”任朝瀾垂眸道,“如果是夢,也好叫這個夢持續得長久一些。” 楊紀清聽明白了,任朝瀾這是缺乏安全感。是他讓任朝瀾等了太久了,從生到死400餘年,今天突然得到了回應,驚喜之下自然也會有所不安。 “你身上有繩或者線之類的東西嗎?”楊紀清捏著腕間的五帝錢問道。 “有一根紅繩,之前入畫,你給我綁牽魂線用過的。”任朝瀾遲疑地從口袋中拿出紅繩,卻沒有直接遞給楊紀清,“你要繩子做什麽?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回房給你另找一根。” “是很重要的事!”楊紀清從任朝瀾手中搶過紅繩,利落地從手腕上取下兩枚五帝錢,將其穿進紅繩編製的手鏈上,然後給任朝瀾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