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牆上的刀鋒,心裏如五味陳釀。


    “總算抓到你這個殺人魔了!”


    霎時,喊聲四起,星火點點,從周圍走了出來,有男有女,皆是武林人士。


    若是方才她還麵色微變,如今被圍攻,反而平靜了下來,“如此守株待兔就想抓住真兇,也難怪宋青會馬不停蹄趕往這裏。”


    人群中有人喝道:“放肆,竟敢直呼盟主大名!”


    為首的人是何靈、何素,二人本就惱怒葉九鳶的行事作風,此刻被諷刺,更是惱火,“峨嵋奉盟主之命暫帶各派調查,你一個無名氏竟敢公然滋事,是要和整個武林為敵嗎!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兇!”


    這時,丐幫中忽有人驚聲:“我在街上見過她,她是太女葉九鳶!”


    ☆、夢縈憶碎


    一時間,縣府沸騰了起來,何靈訝異帶著些鄙視,何素同樣笑了起來,眼底是輕蔑之色,麵上卻恭敬道:“原來是太女,眾人多有得罪,還望太女恕罪。隻不過江湖事江湖了,太女雖身份高貴,可這非朝堂之事,恐怕太女不便插手。”


    江湖人本就瞧不起宮廷人,越是嚮往自由,越是牴觸皇命,於是紛紛附和。


    葉九鳶一掃眾人,目光清冷,“滅府的皆是官家,如此命案,不足以歸官兵調查麽?曾經我也以為武林能擺平,可似乎是我高看諸位了。”


    何靈咬牙道:“殺人魔頭武功高強,非魔教便是歹人,我們豈容此人壞了江湖名聲,太女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則隻怕會死更多的官員。”


    “若是交給你們再發兇案,如何?”她沒有壓迫,亦沒有反駁,拋出一個問題,卻得不到一個人的承諾。


    就連何靈和何素,也不敢輕言給出承諾。


    “如果再發生滅府命案,難道要朝廷派兵鎮壓武林?”清冷的一句話,再次讓全場寂靜。


    每個人都明白事態的嚴重,奈何誰也擋不住秘籍帶來的誘惑。


    “可江湖歷代如此規定,非江湖人不得插手……”人群中,仍有人不肯鬆口。


    每個人都清楚,若朝廷插手,最後找出秘籍一定歸皇家所有,他們不是不在乎命案,隻是更在乎秘籍。


    她默了眼,淡淡道:“那以霓凰侯的身份呢?”


    全場一片沉寂,寂靜之後,此起彼伏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一聲比一聲驚訝。


    “天吶,我見到霓凰侯了!”


    “這麽年輕……”


    “太女竟然和霓凰侯是一個人啊。”


    何靈和何素也是一臉震驚,可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哪裏還有葉九鳶的影子,隻有空中還飄著她用內力留下的話。


    “孰輕孰重,掂量無及,除卻宋青,可笑之至。”


    次日,整個如州城都在傳太女和霓凰侯就是同一個人,而風頭上的人,卻一早就去了悅來客棧。


    龍涎香的味道依舊,她望著他,沒有了上一次的忐忑,多了分質問:“你究竟為什麽來這裏,為什麽派人跟我,又為什麽要帶走離陌?”


    “調查兇案。”他語氣平淡,仿佛早就料到她會來問,遞給她一杯茶。


    葉九鳶頓了頓,還是接過杯盞,觸碰到冰冷的指尖,心頭一凝,還是開口道:“春日風涼,當心身體。”


    明知他武功高強,她卻還是忍不住交待。


    他揚起嘴角,“好。”


    久違的笑容,久違的回答,勾起她無數回憶,可如今的局麵,叫她不得不破壞氣氛。


    “你該知道這三樁命案的嚴重。”


    “我明白。”


    她略微蹙眉,“那你為何還帶禦林軍前來,若是朝廷和江湖同時插手,不說真兇由哪一方抓住都平息不了幹戈,單是那子虛烏有的秘籍,就能讓朝廷想剷除武林勢力。”


    “除了抓住真兇,其他都不重要。”


    他的淡漠,令她痛心。


    曾幾何時,他意氣風發,溫柔的道出想闖蕩江湖,為了能與他並肩,她不怕吃苦,整整五年向他學武,隻為和他一起遊歷天下。


    一個把江湖當做自己歸宿的人,如今卻不在乎它的存亡。


    “難道你不好奇,是誰利用武林秘籍的噱頭引武林中人來如州嗎?”她直直看著他,“就算無關江湖,其中的陰謀難道你不在乎?”


    褚鳳澤垂首喝茶,良久,方才說:“我隻奉命幫太女抓出兇手。”


    葉九鳶深深看著他,突的冒出一句話:“你在恨我嗎?”


    她一直想問他,卻一直沒勇氣說出來,因為她怕答案不是她想聽的。


    她明白,兩年前是她沒有問過他的心思,便向丞相提親,她以為他也愛她,不料全是她的自作多情。年少時以為他笑容漸淡是羞澀,可如今她清楚,他是恨她圈住了他的人生,他不該是個關在金絲籠的百靈鳥。


    盡管她放低姿態,他卻一年比一年冷淡。


    “不恨。”褚鳳澤放下杯盞,修長的手指收回袖中,語氣平淡,“就算當年你沒提親,丞相也會去求聖旨的。”


    “那到底是為什麽?”她不下百次的追問,卻得不到他的回應。


    “你多慮了,隻是你此番離京太久,還請即刻啟程回京。”


    “若我說不呢?”


    他抬眼,正對她灼灼目光,輕動薄唇,“離陌魅惑太女,理應當誅。”


    她與他對視,清寒著眼,“你以為能威脅到我?”


    他眉眼未動,“願意一試。”


    ☆、再遇


    衣袂微動,客棧已沒有葉九鳶的身影,她並非對離陌用情至深超過褚鳳澤,而是不願再有人成為她的犧牲品。


    挺拔的身姿在她離去的同時,忍不住咳了起來。


    “主子……”


    “無妨。”修長的眼閉了閉,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當葉九鳶趕回錦繡閣時,離陌正在擦拭著簫,見她略顯匆忙,不由問:“出什麽事了?”


    “沒事。”她鬆了口氣,心底浮現出那張冰冷清淡的麵容,心情複雜。


    離陌看著她,手中的動作停了停,目光漸凝。


    “請問霓凰侯在嗎?”


    一聲中沉的男聲響起,離陌有些緊張,她回他一抹笑,便親自過去打開門,對門外人道:“請。”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透著她的客氣和敬重。


    不用想,能如此問,又能在她功力之內聽不出腳步,除了武林盟主宋青外還會有誰?


    離陌放下簫,柔目道:“那我先出去。”


    “不用。”她笑得坦然,“想必盟主也有話要問你。”


    宋青捋須含笑,“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辛苦霓凰侯了。”


    他稱她為霓凰侯,便是拋卻她的太女身份,隻談江湖,不扯朝堂,沒有奉承,隻是純粹的寒暄。


    “昨夜的事,是我唐突了,還望盟主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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