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一副自家親的摟過莫九九,“我不是罵你,你確實是個野種,是你娘和別人私生的嗝,也叫雜種?”


    壯漢滿口醉話,不忍直聞,莫九九卻正經得不行,她急切問:“你曉得我爹是誰?”


    壯漢抬起粗糙的手指,在空中晃了又晃,最終指尖正對史老爺鼻樑,“就是他這個野雜種。”


    這時輪到史老爺怒了,“快來人吶!給我把這個滿口混帳話的人捆起來!”


    壯漢見史老爺不信他反而呼救,氣得分分鍾又要撂倒史老爺。


    莫九九懵著,史老爺驚著,壯漢惱著,一時間無人反應逃跑。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白色身影飛快地沖了上去,分分鍾撂倒了壯漢。


    “爹,沒事吧?”史洋扶起史老爺,這時眾多僕人和姨太們才紛紛趕來。


    “把他壓至官府!”史老爺顫巍巍怒道。


    “等等。”莫九九不顧他人眼神和言語,朝壯漢走去幾步,“你憑什麽說史老爺是我爹?”


    她不是個愛幻想的人,更知道醉漢登徒之語不可信,可那日史夫人主僕的對話,讓她不得不上心。


    一幹姨太屏息圍觀,以為壯漢要麽求饒,要麽拿出一些“鐵證”紙張,誰料壯漢被捆之後,酒醒大半,哭喊之餘,斷續嗚咽出:“那娘兒們說您,您屁股上有個胎記。”


    霎時,人聲沸騰,史老爺滿臉通紅,罵著叫人把壯漢送去官府,一時也是呆住了。


    如此隱私之事,斷不會有假。


    莫九九瞪著目怔在了原地,天靈蓋如雷劈一般。


    “如此喧譁成何體……”聞風而來的史夫人在綠煙的攙扶下擠進人群,恰逢壯漢扯嗓相告,尖叫一聲,昏倒在地,一幹丫頭姨太慌了手腳,獨獨一人清醒無比,卻一臉悲戚。


    “我本想尋個機會告訴你。”


    本來令莫九九感到銷魂悅耳的嗓音,此刻竟有些刺耳,她沒去理史洋,而是依舊怔怔地望著壯漢。


    她,一個死了娘的接生婆,居然是史老爺的親生女兒!


    真是人生如戲,戲子無情。


    ☆、第八章


    待眾人浩浩蕩蕩的移至大廳,。


    一時間,大廳寂靜到了極點。


    史夫人一醒,立刻哭喊著沒法活了,史洋緩緩道出實情,眾人聽了半會兒,方知其中的原委。


    原來當年莫產婆來給史夫人接生,晚間竟與史老爺有了露水情緣,原以為一夜恩情,不料一年後莫產婆來找史夫人,手中抱著自稱是史老爺的女兒。史夫人一方麵為了保史家榮譽,另一方麵更是不願多一房姨太,便願意出錢堵住莫產婆的嘴,讓她獨自撫養莫九九,一直到了現在。


    是了,那日在書房聽到的對話,原來竟是這個緣由。


    難怪史夫人會如此忌憚她娘,難怪史洋會對她這麽好。


    他早就知道,她卻沒有想到。


    記得她的生辰如此,送給她的小雞亦如此。


    那他對她,究竟是喜歡,還是兄妹情?


    就連莫九九對愛情的最後憧憬,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身世沖得一幹二淨。


    史老爺一張老臉通紅,又急又氣,一家子忙作安撫狀,誰也沒去理會莫九九。


    一時間,史府如同炸鍋上的螞蟻。


    就在此時,一個人的到來,讓整個史府再次陷入寂靜。


    “聖旨到——”瘦高的男子舉著黃布而來,一屋子人齊刷刷跪下,莫九九也不知被誰拉著跪下,恍惚聽著太監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史家公子,書香才氣,品行端一,文采不凡,此高中榜眼,特賜吉日上京與公主完婚,欽此。”


    眾人一派歡天喜地,送走太監後,史家上下就忙著各種事,史老爺不停叮囑史洋,史夫人笑開了花,其他姨太輪番道喜,直到不知是誰問了句“莫九九呢”,眾人才反應過來,人已是不見蹤影。


    史洋立於一派喜色之間,眉目蹙蹙,沒說一句話。


    為了防止鬧出傳聞,害了史洋的仕途、史家的前途,史老爺、史夫人日日前去拜訪莫九九,都吃了閉門羹。


    後來發現莫九九安份地過日子,沒打算說出身世,也漸漸降了疑心,就再也沒來過了,偶爾打發幾個僕人過來,算是慰問她這個史家小姐了。


    莫九九自打那日開始,就沒再出門接生過,卻也沒有受史家的恩惠,靠著從前的積累,省吃儉用的度日,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為什麽,渾渾噩噩竟也能挨到入冬。


    直到一日史家的僕人說漏嘴,她才曉得在她離開史家的第三日,史洋就奉旨進了京城,想來一月已過,該是和公主成親了吧。


    莫九九有些悲涼,她原以為史洋會來找她,那日她並不怪史洋,他沒錯,她亦沒錯。


    “快、快回去,大事不好了!”這時,史家的一個僕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拉著其他幾個人就要往外走。


    “怎麽了?”莫九九起身問道。


    “剛剛京城來信,說大公子因為拒婚,被皇上關進大牢,若非公主傾情大公子從中周璿,隻怕早被斬首……”


    後麵的話莫九九已聽不清,因為她已抱著錦盒沖了出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救史洋!


    ☆、第九章


    如州不比京城繁華,卻比京城來得和暖。


    莫九九使勁搓著手掌,待把錦盒的金銀全數給守衛後,這才得以進到大牢。


    再次見到史洋,他一如初見,溫柔掬笑,白衣翩翩,想來那位公主對他確實用心。


    她牽出一抹笑,“何苦呢?”


    他依舊溫柔道:“能再見九九一麵,死而無憾。”


    “你和公主很般配,於你的仕途也有幫助……”


    “你該知道我為什麽抗婚。”史洋第一次打斷她的話,神情異常認真。


    他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直到史洋輕不可聞的嘆息一聲,才打破了沉寂,“還是這樣不愛惜自己。”


    說罷,把身上的裘衣脫下,披在了莫九九身上。


    “使不得。”她和上次說的一樣,隻是物是人非,“你該和公主成親……”


    話未說完,她就被他強擁入懷,“我愛你,九九。”


    莫九九的心怦怦直跳,卻直堵得慌,“我們是兄妹。”


    “不是這樣的。”他抱得她更緊,聲音低沉,“你不是我爹和莫產婆所生,你是莫產婆抱回來的孩子。”


    “你說什麽?”莫九九有些震顫。


    “四歲那年,我無意聽見了娘和綠煙的對話,才知道原來我還有個妹妹,那個住在陋巷的你。起先,我偷偷地去見你,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何神聖,能讓娘如此上心。後來我打聽到你的生辰,就想去看看你是怎麽過的,雖然簡單粗陋,可你總會笑得那麽開心,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每年你的生辰,我都會偷偷地去看你,也會讓莫產婆轉送你一隻小雞,每次見到你拿到小雞滿足開心的笑,站在門外的我也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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