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以人類無法理解的形式存在,那是矽基生物們用來交流的方式,卻通過枯燥複雜的代碼,被程序員破譯。毫無疑問,沙弗萊是這批人裏,最優秀的之一。無需記憶,數據已然印刻在他腦海深處,至於破譯,已經在十幾年的學習中,成為了本能。他走進了光的內部,去觸碰最核心的區域,宛如他自己,成為了那光的源頭。冷到極致,就成了暖。沙弗萊漸漸意識到,那股強烈的恐懼,也許正是來自於月光。身為超級計算機的信標,也會像生物那樣,存有情感嗎?它又在怕什麽?在使用軍人和幸存者們進行實驗時,它會在彷徨,在恐懼嗎?如果真的有,那它是以怎樣的狀態,發出九年前最後那條求助信息的?光,明暗熄合,雖無法驅散程序內核中無盡的黑暗,卻將沙弗萊包裹其中,保護般讓深淵中其他隱秘的存在無法靠近。雖然那已經是它最後的力量。不知過了多久,在大腦被完全擠占之前,信息的大量湧入終於結束了。突然地停止,甚至讓沙弗萊有種不切實際的空虛。縱然他還沒能完全消化那些內容。然後,瘙癢再度從內裏爆發,席卷全身,在這一瞬,狠狠將沙弗萊從虛擬打回現實當中。他發出一聲慘叫,疼痛,劇癢,仿佛內髒和血管正在被看不見的手暴力揉搓,融在一起發爛。沙弗萊甚至無法判斷異樣產生的源頭,他隻能一手用力揪著胸口,以幾乎要將防護服扯爛的力道,抓著胸前的皮膚,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勉強扛住。但無論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觸及到癢意發生的源頭。他這是……怎麽了?“沙弗萊!”傅天河趕忙雙手伸過來,手忙腳亂地幫沙弗萊摘下神經適配器。alpha麵罩之下扭曲至極的表情,以及恨不得將胸口抓爛的動作,一下子將他拽入了不好的猜想當中。可是沙弗萊這一路上根本沒摘下過麵罩,連感染的機會都沒有啊!“我……沒事。”沙弗萊咬緊牙關,甚至都品嚐到了淡淡的鐵鏽味,勉強將聲音從牙縫裏擠出,“在核心程序裏精神受到了點衝擊。”“啊?”傅天河非常懷疑這個“點”到底是多點,但沙弗萊難受成這樣子,他也顧不得多問,趕緊騰出空來,“你躺著歇會兒。”“沙弗萊殿下!”特戰隊長緊張道,“您沒事吧!”傅天河低聲道:“讓他歇會,先看看情況。”沙弗萊在傅天河的攙扶下,躺在地上,他呼吸粗重,聽聲音似乎要從肺裏噴出血沫來。太熟悉了,傅天河太熟悉這些症狀了。在發病之時,他也體會著同樣的痛苦。但沙弗萊腕表上,卻顯示除了心率血壓超標之外,他的身體數據並無其他異常。這個時候,陳詞和陳念終於從41號避難所回來了。剛一回到休息點,陳念就看到沙弗萊躺在傅天河旁邊,神經適配器被扔在一邊,他瞳孔一縮,立刻意識到出了問題。“沙弗萊!”陳念驚聲喊著,衝到alpha身邊,跪倒在地,俯下身看他的情況。沙弗萊痛苦的模樣讓他一下子慌了神,隻是短暫離開二十多分鍾罷了,怎麽就成這樣了?是在程序內核中出現了什麽意外嗎?可惡,他到底在著什麽急,就不能等沙弗萊從內核裏順利出來,再去41號避難所詢問情況嗎!陳念清楚自己是在遷怒,就算他剛才陪在沙弗萊身邊,也什麽都改變不了,他根本無法幫到在賽博空間裏的alpha。但,但說不定有標記傳遞的安穩,會好一些呢!冷靜,冷靜,類似的狀況之前也有發生的。在他第一次看到沙弗萊使用神經適配器的時候。那時alpha坐在金屬椅上,渾身被十幾條黑色皮帶固定,肌肉因此被勒的些許鼓出,他一時心壞,故意調戲了沙弗萊一番。沙弗萊氣血上湧,剛使用完神經適配器,本就血壓不穩,一下子被他弄成了高血壓,不光流了鼻血,還直接暈倒在地。也許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隻需要讓他躺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隊伍中的軍醫急匆匆趕來,隔著防護服,他仔細檢查沙弗萊的情況。防護服內部的儀表顯示,ashes的含量一直保持在完美的零,沙弗萊不可能有感染的風險。更何況,他還有陳念在。目前以沙弗萊的狀態,也沒法很好地回答隊醫提出的問題,就暫且觀察著,等他稍微恢複一些。陳念跪坐在地上,讓沙弗萊枕在他腿上,現在這時,他非常希望礙事的防護服能夠消失,好讓他能夠無遮攔地觸碰到alpha,感受他的體溫,給他一些安慰。半個小時後,沙弗萊勉強回複了狀態。“我沒事了。”他抬起手,抓住陳念的手腕,回想起方才在程序內核的經曆,兀自有種說不上來的解脫感。雖然受盡折磨,但他確實找到了最重要的線索。由無數冗雜數據包裹著的,最終的字符串。人腦不是計算機,但也隻是無法進行迅速破解罷了,容量有限的大腦,可是能創在無數奇跡的存在。在方才的苦痛之中,沙弗萊一點點思考,終於成功將其破譯。那是一個坐標點。雖然無法和外界通訊,難以接收到衛星信號,進行準確定位,但大家一路行進,總能畫出大致的路線,判斷出自身所在的位置。更何況特戰隊裏的每一位成員都經過最嚴苛的訓練,各個都是測繪的一把好手。“應該是在我們下方。”特戰隊長低頭盯著測繪出的地圖。傅天河道:“之前我們通過空間重疊下去的時候,越是前進,能量波動就越強烈,那邊可能也是產生空間紊亂的源頭。”特戰隊長點點頭:“等殿下稍微恢複,我們就去那邊查看情況。”沙弗萊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幾分虛弱:“抱歉,得讓大家多等會兒了。”“殿下您客氣了,要不是您進行破解,我們也沒辦法得到準確坐標。”見他的狀況平穩,其餘人紛紛離得遠些,好讓沙弗萊能夠安靜地休息。“你們那邊情況如何?”沙弗萊詢問陳念。“嗯?挺順利的,問了41號避難所裏的一些情況。”陳念回答道,他望著那雙充滿疲憊的紫羅蘭色眼睛,終是沒將自己和陳詞的猜測告訴沙弗萊。雖然……alpha遲早會有知道的時候。他很確定無論真相如何,沙弗萊對他的感情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兩人相愛,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麵對未知,人總是會產生恐懼。他害怕自己和沙弗萊以後的生活會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害怕如果真相公之於眾,將會引發的滔天震動。他不畏懼旁人異樣的眼神和恐懼的態度,卻擔心那會對沙弗萊造成影響。要知道沙弗萊可是大皇子,皇儲最有力的競爭者,如今的選帝候製度,需要曆經選舉,才能決定身份。他的omega可能是一個怪物,肯定會讓天平朝著不利的方向急劇傾斜吧。說來好笑,要放在從前,告訴他會為一個alpha思慮過多,他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嘲笑。短短幾個月過去,他就已經變得不像他了,準確來說,是不想過去的他了。因為無論如何,他就是陳念,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且……他還蠻喜歡現在這個,會為心愛之人牽動的陳念的。這種情結,讓他感覺自己是真正存在於世界上的,隻需一個眼神,沙弗萊就能將他從最危險的邊緣,拽回來。沙弗萊:“有什麽收獲嗎?”陳念:“那邊也都是未感染者,大家都在努力活著,他們的負責人請求我和陳詞,一定要把他們救出去。”陳念抬起頭,和陳詞對視一眼,雖然無言,兄弟倆的想法,卻在此刻想通。陳詞清楚陳念在顧忌些什麽,不知從何而起,利己主義成為主流,就連愛情,也都成了算計的一部分。金錢,權勢,地位,這些成為了一個人是否可以當做良人的首要標準。至於品格,理想,個性,似乎被遺忘了。身份高貴者,愛上低微之人,是“扶貧”。身份低微者,愛上高貴之人,是“攀附”。共貧賤者,百事哀。共富貴者,貌合神離。人們歌頌愛情的美好,卻不吝以最深的惡意,否定別人之間愛的存在。隻是,這些都不會和他們有關。他和傅天河,陳念和沙弗萊。無關身份地位,最開始讓他們心有觸動的,就是對方美好靈魂的致命吸引。“我們初步判定,ashes和能源有關。”陳詞冷靜說明了41號避難所的大家都是來自於選洗區的情況,略過幸存者們被注射動員劑,抽取外周血的信息。“這樣就很好解釋為什麽ashes剛一爆發,就如此猛烈,信標上兩千三百萬人同時暴露在高風險環境,無論再如何努力,都不可能緩解局勢。”“月光隻能以自己的犧牲,去保住其他信標。”“事實上也確實有效,如果不是它及時封閉,泄露的ashes會被鳥獸和海水帶去更多地方,感染者絕對會翻上百倍不止,甚至就連文明都可能被摧毀。”沙弗萊想到了在黑暗中看到的冷光。借助他人的生命之火。去照亮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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