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被沙弗萊送到醫院,他回到病房,醫生們已經做好了為傅天河植入眼台的準備。在空曠右眼裏植入眼台,其實是個非常小的手術,相較於傅天河此前經曆的全身開刀,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醫生們比較擔心植入過程可能會出現的意外,畢竟ashes就在傅天河體內。商討過後,醫生們決定讓陳詞在場陪同,萬一真出了什麽事,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馬上就要有新的義眼了,傅天河整個人都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躺平被推進手術室。準確來說,是馬上就要有九月為他親手製作的義眼了。傅天河不需要再摘除眼球,直接清理眼眶局部麻醉,再把眼台植入進去就行,整個過程也就不到二十分鍾。之後隻需要每天點點眼藥水,等眼台和周圍的肌肉生長在一起,足夠完成轉動,就可以佩戴義眼片了。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局部麻醉的狀態下,傅天河還在和醫生嘮嗑。陳詞陪著他從手術室裏出來,傅天河右眼上裹著紗布,心情很好地問:“出去一趟,有沒有從外麵給我帶點東西?”陳詞遲疑了下,他根本忘了還可以給傅天河帶點東西。要怎麽回答?如實說的話,傅天河會失落嗎?從陳詞的細微表情裏,傅天河就已經知道了情況,相較於從前的無動於衷,現在的少年真是好猜了很多。放在之前,陳詞說不定還會疑惑地回他一句:為什麽要帶東西給你?alpha笑得眯起眼,他倒沒真期待著能得到些什麽,光是日常逗弄一下omega,就已經很開心了。陳詞絞盡腦汁地思索了半分鍾,終於靈機一動,回答道:“下次一定。”傅天河樂了。“行,下次一定,不過我希望不會再有進醫院的時候了。”陳詞別的不太懂,但轉移話題和裝聽不見方麵,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我去見了陳念和沙弗萊的朋友,他們一起玩電幻神國,昨天在裏麵遇見了一些詭異的事,和月光有關,我們打算明天去遊戲裏看看。”“我也要去。”沒等陳詞問,傅天河就主動要求,還補充道:“雖然我才剛動完手術,可佩戴神經適配器又用不著眼睛,沒問題的。”陳詞:“行,那明天我把他們喊到醫院來,咱四個就在這裏進遊戲。”陳詞把情況一說,陳念和沙弗萊當然沒什麽意見,翌日一早,兩人就帶著四款神經適配器,來到了醫院。他們又簡單給傅天河說了下遊戲內的狀況,確保傅天河進去之後不會一頭霧水。確定各自的身體狀況都處於最佳狀態,至少能夠佩戴著神經適配器玩上六七個小時,四人紛紛躺下,安靜下來。思維和電子脈衝達到共振,轉瞬間相連,濃鬱黑暗的最深處,巨大的眼瞳若隱若現,又從赤紅變為其他顏色。隻是這一次,陳詞追了上去,試圖抓住那正在暗中注視著他的存在。眼睛驟然消失了。藍色的登錄界麵展開,陳詞看到站在中央的人物,頭上套了個棕色方形紙袋,正是他幾個月前隨手創建的角色。陳詞輕輕吐出口氣,他不是特別熟練地登錄賬號,人生裏第二次進入到電幻神國當中。三水的出生點裏隻有陳詞和傅天河,陳念和沙弗萊直接出現在他們之前下線的地方,因為隻要離開格陵蘭冰雪高原就沒法再進來了,兩人也不能去接他們。陳詞和傅天河打開係統郵箱,認領能讓他們穿過封鎖區域空氣牆的道具。雖然沒怎麽玩過遊戲,但陳詞和傅天河的腦子還是正常的,很快就通過隊伍傳送,到達了陳念和沙弗萊身邊。背包裏的牙齒才過去了不到五分鍾,就被用掉了。剛一落地,凜冽的寒風立刻讓人打起哆嗦,血條刷刷地下降。陳念二話不說,給他們一人灌了一瓶防寒藥劑,負麵效果被清除,兩位新手脆弱的血條保住了。陳念和沙弗萊把背包裏的一些重要道具分享給陳詞和傅天河,陳詞一心兩用,接受道具的同時,默不作聲地觀察四周。和現實中幾乎完全相同的冰原,此刻正在飄著鵝毛大雪,遠處黑色的山峰上覆蓋著白雪,腳底踩著的冰蓋下方,是千萬年來形成的堅實凍土。隻是大片冰麵被染上了稀釋後的紅,那是鯨魚米洛留下的鮮血,由海水衝開之後又凍結成冰,散發著濃重的腥味。鯨魚龐大的身軀在冰麵上留下一道血色滑痕,經過十幾個小時的不懈努力,眾多玩家已經將它移到了信標前方。和最開始上岸相比,米洛的精神狀態萎靡了不少,但還活著。機械化同樣也讓它的身軀獲得了更多支撐,金屬總比骨頭和肌肉結實,起到了承重的作用,讓它不至於太快被自己壓死。正當這時,白給櫻桃也上線了,他本來想繼續和陳念沙弗萊組隊,結果發現兩人已經在隊伍當中。他跑到跟前,看見了站在一起的四人。其中身形較矮的角色是那麽平平無奇,頭上頂著個棕色紙袋,完全遮擋住麵部。隻是一眼,白給櫻桃就是到這位“哈哈我是大傻子”肯定也是月亮雨的追捧者,自從那個震驚了全世界的視頻發布,頭套紙袋就成了風靡一時的時尚裝扮。隻是他不會想到,“哈哈大傻子”才是這一潮流的真正創始人。而名為“浴血刮皮刀”的玩家渾身黑到油光發亮,身著粉紅色性感超短小皮裙,露出兩條肌肉虯結的粗壯大腿,瞬間讓白給櫻桃眼前一亮。“這兩位是……”白給櫻桃湊到沙弗萊身邊。陳念為他介紹:“我哥,還有我哥的對象,他倆聽說遊戲主線複刻,也想來看看。”“這樣啊。”白給櫻桃自動理解為是來看熱鬧的,畢竟電幻神國這兩天可一直都占據遊戲版麵的頭條,更是因此吸引了不少新玩家。“那就咱哥五個組隊進去,對了,菜格歐說他讓三克油去找你了,你們都把事情說好了嗎?”“說好了。”沙弗萊點頭,“進去之後你千萬不要亂碰東西,三克油說裏麵還挺危險的。”白給櫻桃:“那還用說,你看我像是手賤的樣子嗎?”陳念故意笑著打趣道:“難道不是嗎?”白給櫻桃作勢要揍他,隻是在身高兩米多的mono麵前,他的拳頭實在沒多少威懾力。加入隊伍之後,白給櫻桃查看陳詞和傅天河的角色麵板,發現級別比他想象中還要低:“兩位兄弟的等級都不高,就這樣進去信標,會不會有點太危險了?”“我給了他們一些道具,三克油也說信標內部的具體情況,和等級高低的關聯不大。”陳念說著,去到米洛身前,鯨魚身上被原初生物咬出來的傷口已經凍成了紅色冰痂,不再向外流血。一道長達數百米的猙獰血痕,從冰洞邊緣一直拖到它身下。看著就渾身發痛。米洛還活著,它一直非常堅強地支撐著,雖然不剩下多少力氣,仍舊不斷努力,想要離信標再近一些。這下就連在遊戲裏興風作浪慣了的玩家們,都忍不住心軟。最終在他們十幾個小時的努力下,終於把米洛移動到了月光旁邊。藍鯨的身體隨著每一次呼吸上下起伏,除了不斷向它身上噴水,保持體表的濕潤,玩家們還得保證水不會凍上。不然用不了多久,米洛就會在嚴寒當中,變成一座冰雕。沙弗萊組織了公會裏還在線的成員,準備一同進到月光內部。在遊戲內,他隻要提到三克油和菜格歐之前的遭遇,就會被盡數屏蔽,幹脆就什麽都不說,隻提醒大家盡量隨身攜帶更多武器和彈藥。準備完畢,崩撤賣溜、mono、哈哈我是大傻子、浴血刮皮刀、白給櫻桃五人組成隊伍,帶領眾多玩家,第四批進入到信標當中。剛一走進信標,陳念就意識到了不同尋常之處。正如三克油所說,物品欄,背包,倉庫和聊天頻道,ui界麵,所有證明他們處在遊戲中的東西,全都消失了。一時間眾多不知情的玩家慌亂起來,紛紛討論著如今狀況,果然大多數人都覺得肯定是出現了bug,試圖通過退出來解決。手快的人已經開始退遊戲了。“別慌,這是正常情況。”沙弗萊剛要提高音量,陳念立刻從口袋裏摸出小型擴音器,夾在他衣領上。沙弗萊抬頭看向陳念,大漢朝他挑了下單側眉毛,如同在得意地道:沒想到我準備的這麽齊全吧?沙弗萊很想捏捏捏陳念的臉,然而麵對那滿臉的紅色絡腮胡,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沙弗萊將擴音器的麥對準唇邊,道:“大家不要慌,這是信標內部的特殊模式,和在封鎖區裏一樣,每個人都隻有一次機會,之後我會帶領大家探索,無論發生什麽情況,最好都不要驚慌,注意管好自己的手。”沙弗萊畢竟是遊戲內有名的氪佬,又身為阿法納西的副會長,這點聲望還是有的。人群中有一些來自棄神者的玩家不太服氣,顯然他們也通過各自的渠道,得知了此前進入信標的玩家們經曆過什麽。有人陰陽怪氣道:“副會長知道這麽多,肯定能帶領我們大家,全都安然無恙地探完整個信標吧。”“就是啊,一看副會長就是得到了什麽消息,說不定是從內部傳來的呢。”“不然之前怎麽那麽迅速,就能找到海皇希拉的弱點呢?”“嗐,畢竟人家往裏麵充了那麽多錢,遊戲公司肯定得好好舔呢。”沙弗萊懶得管這些閑言碎語,既然想針對他,無論做出怎樣的解釋,對方肯定都能找到新的抬杠角度。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群人當做空氣,他早過了會為別人三言兩語而生氣的年齡了,更何況在遊戲裏,為一群在現實生活中見都沒見過的人生氣,實在太不值得。“都準備好的話,就出發吧。”沙弗萊正說著,突然聽到了沉悶聲響,如同某個龐然大物在地麵上拖行,發出疲憊到不堪重負地喘息。霎時間,所有人都回頭看去。隻見那深藍色的身影正緩慢而堅定地移入信標當中,他渾身鮮紅冰痂,金屬外殼上全是凍結的冰雪,早已看不出在海洋中肆意遊動的靈巧模樣。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動物,當之無愧的海洋霸主,卻用它快要失去力氣的鰭,扒著光滑冰麵,一步步地挪入信標。幾十秒後,它終於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那雙眼睛已然渾濁不堪,是在盯著哪裏嗎?如此拚盡全力,甚至不惜死去,也要來到月光,難道隻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滿意的長眠之所麽?似乎終於完成了某種夙願,米洛渾身的力氣都散去,它趴伏在地,宛若一座倒塌的小山,粗壯的尾部凝聚全身僅剩的力量,高高揚起,最後一次拍打水麵——卻重重地落在地上。眾人來不及為眼前所見震驚,就感受到了腳底傳來的不穩晃動。米洛臨死前的最後一擊,仿佛觸動了信標的根基,長久以來埋藏在冰原凍土之中的結構,早就在低溫當中被破壞,逐漸變脆。轟隆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O互換人生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宴夜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宴夜鯉並收藏雙O互換人生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