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作為alpha,他的想法應該能和沙弗萊有一定的共通吧?陳念下定決心,按響了門鈴。不出意外的無人應答。沙弗萊應該能夠聽見,陳念安靜站在外麵,等待門可能開啟的那一刻。等待對他來說是個非常遙遠的詞,他很少去等什麽人,工作時也都是客人到了之後點名找他才會過去。昨晚他蹲在沙弗萊房門外,第一次體會到等待的滋味,每分每秒都焦灼得像在把他架上鐵鍋炙烤,陳念不知道門會何時打開,更無法預測門開後又會發生什麽。“您去休息吧,”陳念故作輕鬆地對管家道,“我自己在這裏等著就好。”瓦伊諾:“殿下……”陳念搖搖頭:“是我做錯了事,您不用可憐我。”管家見狀也不好多言,皇子妃隻跟他說和殿下之間產生了矛盾,至於矛盾的緣由他還不清楚,但肯定和昨晚找來的路恒脫不了幹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高懸在頭頂,陳念周圍沒有任何遮擋,很快就被曬得皮膚發燙。就算有凝膠層做防護,削減了紫外線的強度,長時間暴露在高海拔的陽光下仍然很曬。瓦伊諾年紀也挺大了,陳念當然不可能讓他和自己一起在太陽底下等,又不是管家先生做錯了事。他不容拒絕地攙扶著管家回到車上:“您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沙弗萊就好。”管家到底也知道不應該幹涉兩位殿下之間的事情,他歎了口氣,道:“殿下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回來,千萬別強撐,無論如何,沙弗萊殿下肯定都不想看到您出現別的情況。”“好。”安頓好管家,陳念重新回到門外,別墅窗戶都開了防窺,無法從中看屋內的情況,alpha現在是仍在休息,還是正站在窗邊注視著他?陳念不知道。他能做的隻有站好,然後等著。細密的汗水從額頭滲出,曝曬難免讓人心焦氣躁,渾身發軟,陳念閉了閉眼,身體挺得筆直,感受著地麵熱氣的蒸騰。隻是在外麵站一會兒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七月初的天氣說變就變,很快幾朵陰雲飄來,遮住了陽光,投下難得的清涼,陳念抬頭看了眼,雙目因先前的陽光被刺得些許暈眩。鉛灰色的雲層厚重,飽漲著水汽,陳念來得匆忙,也沒顧得上看天氣預報,現在這個情況也用不著看了。很快第一滴雨落下,砸在他臉上,涼爽驅散著酷熱,讓人本能地心生喟歎。接二連三的雨滴落在陳念頭上身上,很快就把衣服和頭發淋濕了,嘩啦啦的雨聲漸成規模,拍打著綠葉,房頂和街道,這並非一場小雨,看來連老天都想懲罰他這個渣男。先是被曝曬到皮膚發燙變紅,再被大雨從頭到尾地淋上一遭,冷熱交替,說不定等到晚上他就會裂開了。陳念站在台階下,明明隻要往前再走幾步,就能進入屋簷蔭庇的範圍,但他沒有。他坦然接受著老天對自己的懲罰,比起心靈上的折磨,淋點雨又算什麽呢?陳念甚至希望雨下得再大一點,把自己淋得越可憐越好,這樣沙弗萊心軟給他開門的可能性就越大。雨順著臉龐蜿蜒流下,劃過脖頸,最終沒入已然濕透的領口,胸背部全都覆著冰涼的雨水,衣物緊緊黏在身上,在風吹過時迅速帶走體溫。就連睫毛都被打濕,稍稍一動就會有水滾進眼睛裏,格外生澀。陳念在雨裏站了半個多小時,從頭到尾已經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幹的,就連鞋都變得無比沉重,先前被曝曬的熱早就徹底散去,涼意從皮膚透進,一點點地滲入血肉和骨頭。時常呼嘯的風更是讓陳念控製不住地發抖。比起無休止的等待,他不得不將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去抵抗寒冷。以至於在門開的那一刻,都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陳念遲鈍地抬起頭,雨水從發梢流下,徑直地滑進他眼睛裏,帶來一陣生澀的刺痛。終於再一次看到了那雙沉靜的紫羅蘭色眼眸。陳念終於再也忍不住,他跌跌撞撞地邁上台階,撲進alpha溫暖的懷裏,雙臂用力圈著,緊緊將沙弗萊抱住。第128章 被陳念抱住的那刻,沙弗萊身形搖晃了下。他很快就穩住了,目光越過陳念肩頭,望著門外呼嘯的風雨,alpha直挺挺地站著,雙臂自然垂下,沒有任何回應。陳念身上的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涼意迅速被皮膚感知,同樣能清楚感受到懷裏的少年正在不斷發抖。“對不起。”他再一次聽到了這句話,小心而微弱的,帶著顫音。沙弗萊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眸中儼然一片冷漠,他強行將陳念推開一些,徑直轉過身,麵無表情地回去房間。沙弗萊的步伐一瘸一拐,還在用手扶著牆壁和家具,陳念見狀顧不得自己就這樣被生生推開,趕忙去攙扶他。陳念剛剛挽住沙弗萊胳膊,就被alpha一把將手甩開了。少年頓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沙弗萊倔強地扶著牆,朝臥室緩步走去。他在外麵站了快三個小時,曝曬雨淋的,一滴淚都沒流,現在卻鼻子猛然發酸。陳念深吸口氣,他掩住心中的難過,安靜地小步跟在沙弗萊身後。omega走過,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水腳印,他無聲且迅速地觀察這棟陌生的房子,看到落地窗邊的地毯上有長時間站過的痕跡。沙弗萊徑直回到臥室,陳念亦步亦趨地在他身後,看alpha坐在床邊,然後靠著床頭重新拿起電腦。陳念渾身濕透當然不能上床,就站在旁邊,他濕透的發梢和衣服還在不斷向下滴著水,柔軟黑發粘在臉上,襯得麵色更加蒼白,連嘴唇都凍得失去了血色,身體微微瑟縮著,試圖以此減少熱量的流失。他低垂著眼睫,琥珀色的眼中滿是難過,如同一隻被雨淋濕的小貓。從各方麵來講,陳念都很像貓。你對它好時,它知曉自己備受寵愛,驕縱作亂,時不常地伸出爪子撓你一下,在手臂或臉上留下幾道血痕。高興了就和你玩一會兒,不高興了連理都不理,頂多是聽見叫聲不耐煩地甩甩尾巴。但當你手頭正忙顧不得管它時,卻又眼巴巴地湊過來,爬上電腦桌,站在鍵盤上,試圖用各種方式吸引你的注意,讓你陪它。沙弗萊知道有一種現象叫棄貓效應,被丟棄過的貓咪撿回來之後,因為害怕再被拋棄,會變得特別乖順,像極了如今陳念垂首低眉站在他床邊的樣子。隻是究竟是誰拋棄了誰呢?他忍不住一陣心酸。沙弗萊強迫自己不去看陳念,他緊盯著屏幕上的代碼,腦子裏想的卻是剛才陳念撲進他懷裏的樣子。omega渾身都濕透了,薄薄的外套無法抵禦寒冷,渾身顫抖著,那雙琥珀色的眼中浸滿雨水,再也不見往常的狡黠與靈動,發現他突然開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懵懂。然後是迸發出來的欣喜,撲上來用力地將他抱住。如果不是聽到了陳念昨晚說的那些話,沙弗萊差點都要陷入omega真的愛著自己的錯覺中。他喜歡的人,是個演員和騙子。隻是就算認識到了這一點,沙弗萊還是控製不住的心軟,陳念現在肯定很冷吧,自己要不要讓他去換身衣服?萬一生病就不好了。他心想自己是真賤啊,怪不得都說渣賤渣賤,隻有像自己這樣的人不斷犯賤,另一方才能渣得起來。沙弗萊按下運行鍵,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片錯誤提示,他心不在焉中寫出了一群bug。工作也做不好,腿也很疼,旁邊還站了個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人,他怎麽會把日子過成這樣?沙弗萊煩得要命,他餘光一撇,突然發現原本在他床邊垂頭喪氣的陳念不見了。隻有地毯上留下一片潮濕的水跡。陳念來到廚房之中。沙弗萊悶著頭寫代碼,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陳念隻覺身上像是有幾萬隻螞蟻在爬。這樣幹站著也不是個辦法,他能不能做點什麽哄沙弗萊開心?沙弗萊行動不便,而且看他的樣子也蔫蔫的,應該沒吃早飯吧。於是陳念悄無聲息地去到廚房,他把滿是水的外套脫下來放進衛生間,穿著濕透的襯衣和長褲,看冰箱裏都有什麽食材。冰箱打開時的冷氣凍得他一哆嗦,陳念抿住唇,發現裏麵的東西竟然還不少,蔬菜肉蛋一應俱全,都非常新鮮,沙弗萊昨天晚上才住進這裏,大概當時就侍者被送過來了。陳念和薑岱兩個人生活在地下城,為了省錢都在家裏做著吃,薑岱的眼睛不好,受不了煙熏火燎,陳念從五六歲就自己學著做飯,手藝不算特別好,但也不錯。陳念看著冰箱裏的東西,回想沙弗萊都愛吃些什麽,嗯,好消息,他都還記得。陳念卷起袖子,伸手拿了兩顆大土豆出來。沙弗萊更煩了。陳念一聲不吭地失去蹤影,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他不能用精神力探查,因為肯定會被少年察覺到。他現在又餓又困,腿還很疼,昨天來到之後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睡,過度運動讓沒徹底恢複好的腿又腫了一圈,早上聽到門鈴聲才掙紮著起來,在落地窗邊看陳念在外麵站了三個小時。沙弗萊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陪他罰站,也許是看到了那些照片。路恒給陳念看照片的時候,由於距離太遠,沙弗萊其實沒能看清。他正疑惑著究竟是怎樣的證據能讓路恒如此趾高氣昂,盛氣淩人地揭穿並指責陳念,就聽到了omega說出的那些話。其實陳念說的不錯,在兩人的感情中,少年確實始終站在支配者的地位,他們直到現在也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自己一直都在試圖得到少年的真心。但那些話實在太難聽了,似刮骨刀將他的一顆心血淋淋地剖開,再炫耀地將傷口大肆展示給他人參觀。沙弗萊很沒骨氣地哭濕了一張枕巾,他做了一整晚的思想工作,才終於下定決心,在淩晨打開了路恒發給他的文件夾。一張張地看過那些照片。陳念以他熟悉又陌生的姿態,依偎在不同男男女女的身邊,他佩戴黑色頸環,將頭發染成鮮豔的火紅,有時候會戴各異顏色的美瞳。緊身衣勾勒出身體的每一寸線條,而露在外麵的肌膚總是少不了被旁人的手觸碰。桌上擺滿各種各樣的酒,數量讓沙弗萊看著頭皮都要發麻,他也由此知道了陳念酗酒的原因。少年臉上帶著肆意的笑,是墮落深淵中開出的有毒花朵,引人瘋狂簇擁,想要得到他的一切,擁抱,親吻,挑逗,乃至整個身體。沙弗萊終於第一次知曉了陳念的過去,由此潰不成軍。倒不是因為陳念的工作和他展露出的放蕩姿態,而是原本應該作為陳蔚元帥遺孤,享有著最為優渥生活的少年,竟一直都深陷泥潭之中。是啊,他早該想到的,薑岱的身體非常不好,甚至都幾近失明,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養家糊口的擔子必然會落在陳念身上。他才隻有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成績挺一般,又有什麽法子能弄到那麽多錢,支付昂貴的醫藥費呢?陳念的人生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直到現在沙弗萊也不知道薑岱為何不把陳念帶回來,就算是有可能落入和陳詞相同的境地,也好過讓陳念在那種地方工作吧?說不清心裏究竟是何種滋味,酸澀,苦痛,掙紮,憐惜……混雜在一起,讓沙弗萊意識到,自己根本厭惡不起來。就在這時,沙弗萊突然聽到了漸進的腳步聲,他迅速重新看向電腦,臉上恢複成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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