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想了一秒,把最後的感歎號換成句號,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激動。傅天河認真地按下發送鍵,他放下終端,望向窗外,玻璃映出alpha年輕的麵容,那隻金色的義眼反著光。傅天河抬起手,指尖觸碰到質地特殊的眼球,仍舊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冰涼,瞳孔之中,仿佛有某種流質。但無憂無慮的笑意足以溫暖一切。——媽媽,我要戀愛了。第42章 陳詞做好晚飯,將盤子端出去。他摘下圍裙,洗幹淨每一根手指,又去換了身衣服,確保身上不再沾染油煙味。沒等他去叫,薑岱就主動走出房門,坐到了餐桌前。照例是相當精致的晚餐,量不大,卻能保證所有營養成分的充分滿足。陳詞坐到薑岱的對麵,他們沒有過多交談,隻是各自吃著。陳詞早就習慣了安靜用餐,還在白塔時,餐桌上大部分時間都隻有他一人,周圍播放著輕音樂,隻聽得餐具碰撞的輕響。侍女和管家站在隨叫隨到的地方,從不出聲打擾。很小時候他曾邀請相熟的侍女一起用餐,男孩的軟磨硬泡之下,她同意了。但從此之後,陳詞就再也沒見過那位照顧了他數年的侍女。能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隻有沙弗萊。然而長大了的陳詞愈發沉默寡言,剛開始幾年沙弗萊還經常絞盡腦汁地尋找話題,想讓飯桌上別那麽沉默。可時間一久,沙弗萊也累了。沒人能受得住整天熱臉貼冷屁股。沙弗萊隻當陳詞是厭煩聒噪的自己,也不再吭聲,所謂培養感情的共同用餐,真正成了公事公辦。這是陳詞最習以為常的安靜,他不理別人,也希望不會有人過來煩他。隻是薑岱很不習慣。每天吃飯陳念都會和他說上許多,隨意聊著家長裏短,歡聲笑語不斷,孩子長大後,經常出去忙自己的事情,飯桌就成了他和陳念交流的主要陣地。就算陳念心情不好,也不至於完全沉默,薑岱總會慢慢試探,搞清陳念低落的原因,然後盡可能的安慰他。陳詞自顧自地吃完,坐在椅子上等待,想把薑岱的餐具也一起收去清洗。薑岱吃完盤子裏最後一點食物,放下筷子,在陳詞起身之前,道:“不用著急。”正要站起來的陳詞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剛才你說,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薑岱溫聲道,“這些年來我竟然都不知道呢,願意給我展示一下嗎?”薑岱顯然早就看出他不是陳念了。既然對方沒有明確指出,陳詞也不會自報家門。陳詞點了下頭,他端坐著一動不動,精神力再無阻礙地釋放而出,瞬間在周身形成一片領域!隻聽叮叮當當幾聲碰撞,桌上的筷子勺子竟是騰空而起,飄浮在他身邊,隨著陳詞心意而動。少年被零散物件們環繞,平靜地端坐桌邊,如同一切都再正常不過。薑岱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幾秒鍾後,碗筷徑直飛向廚房,它們在空中靈活轉彎,繞過牆體,平穩地接連落進水池中。桌麵就這樣被收拾幹淨了。窗簾突然開始飄動,薑岱驟然看向窗邊,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外麵的風吹進來,迅速帶走客廳裏殘存的食物氣息。數秒鍾後,窗戶在不被任何人觸碰的情況下關閉,窗簾重新落回原位。而陳詞至始至終連動都沒動一下。眼前的一切太像是魔法,薑岱震驚得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他之前有想過陳詞在頂層接受著最好的教育,可能學習過格鬥等防身術,但……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精神力!薑岱並非不知曉精神力的存在,陳蔚元帥身為強大的alpha,在當年就擁有震驚世人的能力,他磅礴的精神力甚至能夠幹擾原初生物的機械部件,正因於此,才重創海皇滄龍。但就算是元帥,也做不到如此程度的意念移物。仿佛精神力真正成為了超脫肉身之外的肢體,隨著心意延伸到無限遠的地方。這真的是人類能夠擁有的能力嗎?薑岱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刻想到的另一件事。力量的獲得都是有代價的,所有具有精神力的人無論ao,都必須經受長期的穩定性訓練。因為精神力越強大,對大腦的負擔就越重,元帥就曾被頭痛困擾多年,到了陳詞這種程度,他又怎麽能受得住?但陳詞神情平淡,如同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薑岱定了定心神,道:“我相信你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但不到危急時刻,絕對不能隨意使用。”陳詞嗯了一聲:“我明白。”倒不是擔心什麽超負荷,而是他不想嚇到別人,惹上沒必要的麻煩。薑岱總算放下心來。眼前替代了陳念來到家中的少年遠比他想象中強大,闊別十八年,早就成為了足以令世人震驚的模樣。那雙沉靜的眼眸讓薑岱忍不住回想起當年,在吵鬧個不停的嬰孩旁,他的哥哥卻總是安靜的。就像……就像靜謐夜空中高懸的月亮,清冷出塵,遊離於人世間。“我會和你那個朋友聊聊,如果沒問題,你們可以出去。”薑岱做出了他的決定,“但其間一定要隨時和我保持聯絡,好嗎?”“好。”陳詞答應下來。他不討厭薑岱要求他匯報行蹤,傅天河也說過同樣的事。傅天河的聯絡方式薑岱已經拿到了,接下來就不關陳詞的事,他站起身,前去洗碗。這場交流比陳詞想象的要更加順利,薑岱和他都心知肚明,但誰都沒扯開那層紗,讓真相曝曬在陽光下。陳詞不知道薑岱都和傅天河聊了些什麽。他也沒專門去問傅天河,陳詞對這種私人的聊天內容不感興趣。隻要最後薑岱能同意他出門旅行就好。傅天河倒是表現得興致高昂,加上薑岱的聯係方式後,傅天河被詳盡地盤問了一圈,他竭盡全力,證明自己是個好人。傅天河實在太過興奮,以至於當天晚上,一向倒頭就睡的人竟然陷入了失眠之中。畢竟在alpha看來,這應該也算得上是一種形式的見家長吧!陳詞不想關心這些,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兩天裏他的全部時間都用來規劃旅行路線。三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不知道互換的真相何時會暴露,所以必須抓住一切現有的時間,多去一些地方看看。周一的早晨,傅天河按照約定在陳詞家門口的車站等待,沒過一會兒就遠遠看到少年差點被大包小行李淹沒的身影。他趕忙跑上前,從陳詞手裏接過背包,差點被沉甸甸的重量壓的脫手。傅天河根本沒想到這個包竟然會那麽沉。九月究竟是怎麽做到手裏拎著,肩上還背著其他東西的?“快點給我。”傅天河忍不住心疼,雖然他根本沒在陳詞的臉上看到丁點勉強的痕跡。有人分擔重量,陳詞也不用那麽辛苦了,他活動著被勒到通紅的手掌,和傅天河在站台處等車。“我已經都和叔叔說好了,叫他不用擔心。”傅天河笑著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這是alpha對omega的保護姿態,落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耳中,都能聽出其中非同尋常的意味。但陳詞無動於衷。他清楚地明白傅天河對他抱有別樣心思,畢竟兩人的相遇就是種見色起意,但那又怎麽樣呢?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傅天河注定要失望,但根本不能怪到陳詞頭上。是他主動湊上來的。巴士很快到站,兩人接連上車,傅天河走在陳詞身後,用手托著他的背包,好讓少年能夠省點力氣。他們將要前往中央電梯,通過長達數千米的貫穿豎梯,到達辰砂的最底層,也是陳詞為這段旅行特地挑選出的第一站。遺棄郊區。中央電梯一共有南北兩座,最近的位於13號信息處理區西側,也是陳詞陳念互換的必經之路。傅天河作為正兒八經的機修工,有能在地下城大部分區域直行的通行證,而陳詞用著陳念的終端,裏麵是沙弗萊弄來的長效通行證。下車之後兩人走進電梯,大清早的人不多,陳詞和傅天河將沉重的背包放在腳邊,稍作休息。“我很久沒有出門了。”傅天河小聲聊道,“對辰砂的其他地方也不算熟悉,但這樣的話,對我們兩個都是嶄新的旅程。”陳詞頷首讚同,他將口罩稍微扯下,拿出水杯喝了一口,唇被潤濕,顯出淡淡的水色。黑色口罩包住少年下巴,帶子很輕地勒進臉頰,顯出微弱的肉感,泛著淺紅,牢牢吸引著傅天河目光。陳詞從來都沒追求過在貴族omega中流行的骨感,也不刻意控製食量,該吃吃該睡睡,才能有好的體力和這麽大的力道。在被陳詞注視之前,傅天河移開目光,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呼吸有些許急促。淡淡的琥珀木香飄散出來,讓人想起午後溫暖的森林。作為頂尖的omega,陳詞對各種信息素都很敏感,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傅天河的狀況。隻不過alpha的信息素沒那麽容易能夠影響到他。十多分鍾後,電梯在最底層停下。其實還可以繼續深入,在海平麵的高度之下,是長達千米的能源提取隔層,隻有專業人士才允許進入,還不是用這種公共電梯。兩人走出電梯,進入辰砂的cpu側室。無論在哪個信標,隻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住著人,辰砂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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