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有些猶豫,雖是陳念給他選的朋友,但他完全不認識桂芷棋。更何況他和陳念的性格天差地別,如果兩人長時間近距離相處,很容易露出馬腳。陳詞沒有朋友,但不意味著他社交困難。他隻是單純比較被動,畢竟之前連想和人交流的機會都沒有,很難有主動出擊的性子。陳詞深吸口氣,麵對弟弟的好意,還是決定嚐試一下。“請她上來。”桂芷棋被侍者引領著,來到白塔七層。剛一進入走廊,她就聽到了飄來的樂聲,鋼琴音色清脆,如珠墜落在綢帶之上,桂芷棋同樣也學過樂器,卻認不出這首曲子的名字。直到樂曲在高潮處戛然而止,桂芷棋才意識到,這是在譜曲。她輕輕推開琴房的門,少年坐在琴凳上,一手拿著鉛筆,迅速塗抹著,筆尖和紙麵摩擦,發出沙沙輕響。白塔的室內很暖和,陳詞隻穿襯衣長褲,他身體前傾,薄薄的白色襯衣繃緊,勾勒出脊背的線條。陳詞右手握筆,手臂因用力繃緊,竟然比想象中結實。第23章 寫下最後一個音符,陳詞放下筆,他回過頭,對桂芷棋道:“早。”“早。”桂芷棋看著五線譜上的草稿,驚歎道,“原來你琴彈得這麽好!”明明上課時老師也經常誇他,但麵對桂芷棋的誇獎,陳詞還是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將手搭在琴麵上,無意識地摩挲著琴鍵:“還好。”桂芷棋:“我覺得你比路恒彈得好多了!宴會上他還想要和你切磋,你就該直接答應他,讓大家都見識一下。”“沒什麽必要。”陳詞也知道晚宴上路恒想要和陳念比試琴技的事,陳念不會彈琴,好在非常機智的化解了難題。桂芷棋眨眨眼:“也是,畢竟你的琴要隻彈給沙弗萊殿下一個人聽嘛。”“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我想把這一段寫完。”“好。”桂芷棋在一旁的沙發坐下,“好榮幸,成了這支曲子誕生的見證人。”陳詞重新坐正,雙手輕輕落在琴鍵上。在地下城的日子著實算得上短暫,他卻做了不少事情。一直乘車來到12號信息處理區的邊緣,隔著厚實的玻璃幕牆,望向遠方沉沉的海,浪花在腳底800米處卷著,拍打著辰砂外壁。是庇護,也是牢籠。他極力遠眺,希望能看到不一樣的光景,但盡頭永遠都是兩種不同的藍匯聚而成的線條。而在深藍海麵下,是數不清的原初生物,它們生活在人類曾經的城市裏,成為這覆水星球真正的霸主。他看不見其他信標,也見不到陸地的存在。電車軌道和能量管道成為辰砂的神經和血管,腳下的冷凝層裹著高速運行的cpu,辰砂一刻不停的計算著,作為最高級的超級計算機,它在想什麽?開設在夾層中的黑市,商業街盡頭的垃圾場,窪地裏的窩棚,寄生在信標身體之上,不見陽光和雨水的人們。他還有很多地方沒能去過。桂芷棋聽著旋律自陳詞指尖流淌,似有生靈踽踽獨行在冰冷的機械國度裏,它從許多同類身邊經過,卻隱約流露出些微寂寞。她聽不太懂,卻不妨礙全心全意地欣賞,沉浸其中。陳詞按下最後一個和弦,樂聲漸漸歸於寂靜。他安靜地坐了幾秒鍾,默默地回味方才的感觸,才拿起筆,寫下剩餘的部分。桂芷棋一直等到陳詞忙完。少年的眉眼明明還是她熟悉的樣子,卻展現出和幾天前完全不同的氣質,更加貼近傳聞中那個高嶺之花的形象。這讓她有些疑惑。陳詞檢查完樂譜,將紙張收起,他站起身,來到桂芷棋旁邊。卻不知道應該做什麽。陳念和桂芷棋會玩很多,但陳詞腦子裏空空,他根本找不到話題,也因此慢慢生出不自在感。常年來的白塔生活終究消磨了他的社交能力。桂芷棋察覺到了異樣。她偏頭望著陳詞,輕聲問道:“最近遇見什麽煩心事了嗎,感覺你興致不高的樣子。”“沒有。”陳詞略一沉默,道,“我隻是經常會這樣,有時候情緒特別高漲開朗,有時候又突然不想說話,變得很悶。”“啊?”桂芷棋艱難理解著他這番話的意思,過了好一陣,她猛然瞪大眼睛。陳詞看到她眼神變了。桂芷棋咬著唇糾結片刻,小聲問他:“你是雙相嗎?”陳詞:“什麽?”“雙相情感障礙。”陳詞沒料到她竟然往這個方向想了,連忙否定:“不是,沒有這麽嚴重的。”桂芷棋鬆了口氣:“那就好,沒生病就好。”陳詞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成雙重人格這樣,就好比認識我一個,相當於有了兩個性格不同的朋友。”“雙重人格,聽起來好酷!”桂芷棋哇了一聲,問,“會像電視劇裏的那樣嗎?人格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呢?”“我們更像是兄弟吧,能知曉彼此身上發生的事情,但會遺漏一些細節。”陳詞慢慢道,“之前幾天是他出來的,現在他累了,就換成了我。”“這樣啊。”桂芷棋明白了。她清了清喉嚨,又認真道:“我是桂芷棋,你的另一個人格認識的朋友。”“我知道你,他和我說過。”陳詞也逐漸放鬆下來,和陌生人交流,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困難:“幾乎沒人知道我是這種情況,你能幫我保守秘密嗎?”“放心!”桂芷棋拍拍胸脯,又在嘴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陳詞和桂芷棋就這樣坐著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桂芷棋再說,陳詞安靜聽著,她又幫忙調查了沙弗萊,同樣的一無所獲讓桂芷棋有些懊惱。“不用再查了。”陳詞趕忙製止了這種注定徒勞無功的行動,他六七歲的時候就認識沙弗萊了,當然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小妖精。陳念和桂芷棋都誤會了。“誒?不用查了嗎?”“嗯,這幾天也辛苦你了,為我做了這麽多。”桂芷棋擺擺手:“朋友之間幫忙不是理所當然嘛,太客氣了。”她頓了頓,終究沒能按捺住好奇心,小聲問道:“你是已經知道那個人身份了嗎?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下下,我不會亂說的。”這可把陳詞難住了。他覺得直接告訴桂芷棋根本沒有這號人不太合適,畢竟對方真心實意地相信了陳念的猜測,還特別認真的打聽了好幾天。如果明說,對方會不會失望?會不會有怨言?陳詞遲疑了下,道:“它和沙弗萊認識很久了。”沙弗萊從十幾歲就開始打遊戲,現在二十四歲,確實很久。“每天晚上沙弗萊都會和它相處。”沙弗萊白天上課或者處理事務,晚上會帶上神經適配器,進入虛擬世界之中。“沙弗萊也把它介紹給我過,但是我拒絕了。”沙弗萊曾經送給陳詞一款神經適配器,覺得陳詞整天待在白塔裏如此無聊,不如玩玩遊戲放鬆,他也能帶帶陳詞。但陳詞戴上適配器,就立刻感到強烈的不適,仿佛厭惡早就在誕生時,植入了血骨之中。陳詞說完,卻發現桂芷棋的眼神更不對勁了,眼眶甚至都紅了起來。過了幾秒,桂芷棋顫抖著抬起手,捂住嘴,聲音哽咽:“殿下他、他竟然……”陳詞:?這是怎麽了?桂芷棋和陳詞一同吃過午飯。待她離開白塔,陳詞回到臥室,他的作息十幾年都沒變過,午飯後必須休息一會兒,不然下午會頭痛。桂芷棋的反應超乎他預料。陳詞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麽情緒一下子如此激動,甚至都要掉眼淚。——不就是打個遊戲,至於麽?需要安慰一下她嗎?要怎麽做?陳詞絞盡腦汁地想著,還沒開口,桂芷棋就深吸口氣,堅定道:“別難過,既然如此,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陳詞不懂。總而言之,拋去桂芷棋突然的情緒失控,這一個早上對陳詞來說還是蠻新奇的。陳念給他選的朋友挺不錯。他換上睡衣,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等自然醒來,已經是兩點半。陳詞沒急著起床,他打開終端,一個半小時前遞交的申請已經通過。陳詞打開辰砂內網,頁麵上隻有一個簡單至極的輸入框。將通知中的動態密匙複製到輸入框內,點擊跳轉,陳詞成功進入到了辰砂的資料庫。陳詞十分熟練的進行檢索,找到有關陳家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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