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好壞:“我沒有。”黎好壞:“我的意思是,這個門能不能你來開,中式鬼片我從來不敢一個人看,有點怕。”顏格聽了他的猛男發言,深深地凝視了對方兩秒,捋起袖子走到那散發著冰冷氣息的東廂房門前,扒開黎好壞,直接上去推門。“隨身聽還有點電,你要是怕的話,還可以給你放首bgm……哇哦。”黎好壞中斷了騷話。晦暗的夜色照進門扉,老太太不在別處,她躺在一張蒙著白布的台子上,在她身後,四盞燈靜幽幽地在一排供果後燃燒著。“……”窒息了幾秒,顏格沒有驚慌失措,但欲望舞鞋好像捕捉到了他一瞬間產生的恐懼,試圖放大這一絲懼意。顏格剛要耗神調整精神,忽然雙耳一溫,黎好壞從後門把耳機塞到了他耳朵裏。顏格回頭,對上茶色鏡片後微彎的雙眼,緊接著巨喜慶的新年經典曲目像除草機一樣摧枯拉朽地把他所有的灰色的情緒一掃而空。“好運來那個好運來!好運來帶來喜和愛!好運來大家好運來!迎著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曲罷,黎好壞特別貼心地問道:“還怕嗎?”合著你從進門到現在就聽了一路的拜年神曲?“……不了不了,你自己享用吧。”刻在dna裏的喜慶曲目瞬間把恐怖的氣氛破壞殆盡,顏格禮貌性地推開了他,跨過門檻走到老太太跟前,觀察了一會兒後,大膽伸手碰了一會兒老太太耳朵下麵的脈。觸碰時皮膚一片冰冷,也不知道是一開始就是個死人,還是進屋之後過世的。顏格傾向於第一種猜想,畢竟他沒法解釋這逝者專用的白布台子是做什麽用的。整個東廂房裏擺著許多雜物,看樣子是為了裁製舞獅用品所準備的,床頭櫃子上還散落著一些藥片,看起來這位老太太在最後的時間裏沉屙已久。“走吧。”黎好壞取來了四盞燈中的一盞,“按她的話做,取了燈,兩人一組進屋過夜。”“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我去告訴他們一聲,讓蕭怡和我們住一屋吧。”黎好壞張了張嘴,沒有反對,顏格動作很快地去了天水堂,把老太太已過世的詭異之事告訴了他們,但此時離12點還有五分鍾,大家都不是很在意。蕭怡倒是選擇相信顏格,跟在顏格後麵走向了東廂房。“我也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獵場,真要出問題的話,我想還是在舞獅的獅子或者關二爺銅像上。”她稍微落後了顏格數步,等到顏格進了西廂房的門時,忽然眼前的門嘎吱一聲關上了。裏麵立即傳出撞擊的聲音,但都很快化為了虛無,好像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把他們兩個關在了房子裏。來了,終於來了。一股莫大的畏懼席卷了過來,蕭怡唯一能確定的是裏麵撞門的動靜很有節奏,可能除了被鎖住並沒有危險,她一邊高聲呼救,一邊試圖去扣門縫想救人,焦急間,一張潦草的白紙從門縫下麵遞了出來。那白紙好像有生命似的,有氣無力地自己展開,上麵用紅色的字潦草地寫道“去、拿、燈!進屋子!!!”--------------------作者有話要說:迎著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相信我這個沙雕攻真的是搞音樂的(認真第二十四章 醒獅(三)當老式雕花門在身後砰一聲關上時, 顏格心裏第一時間想的是不會吧,也太老套了。整個東廂房裏,無論是門還是窗, 或者看上去並不堅實的牆壁,都被一層堅固的力量保護著,重逾百斤的拳頭砸上去, 紋絲不動。努力未果後, 顏格轉頭看向身後, 隻見黎好壞摸出一本包裝精致、封皮上的線裝筆記本,又從風衣兜裏拿出一支筆, 咬下筆帽, 低頭在筆記本上刷刷寫了點什麽,然後呲啦一聲私下一張, 從門縫下麵送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他撕下紙張的時候, 筆記本裏傳出一聲低低的痛呼。顏格看著他把紙張順利地送了出去,問道:“你怎麽做到的?”“這種老四合院門口供著保家仙,通常表示不能使用暴-力破壞這裏的主體建築。”黎好壞的身形頓了頓,轉而問道:“幾點了?”顏格記得還比較清楚,剛想回答估計12點到了時, 拿出手機一看,頓時愣住了。07:51起初他還以為手機出了問題,但很快發現這座廂房裏掛著的小鍾上麵也同樣指向這個時間。“時間,倒流了。”黎好壞說完,抬起手第一次將茶色墨鏡摘了下來, 淺瞳裏映出煤油燈細弱的光芒。顏格第一回 看見他完整的相貌在顏格所在的電影學院,相貌標致的同齡人很多, 但即便在這個前提下,黎好壞的相貌也不會被淹沒。可顏格第一時間又很難從他的長相上聯想到任何溢美之詞,整理了一下感想,倒不如說他個人風格太過強烈,街頭音樂家和紳士的氣質反複交疊,當你在相處之下感覺到他大概率是個溫柔的好人時,對方嘴邊總是習慣性掛著的戲謔神情又讓你不得不警惕起來,畢竟這是一個危險的家夥。“與愛麗絲公主相比,盧卡的請柬裏總是預示著會有各種各樣的情況可能我們遇上最麻煩的那種了。”顏格找回思路,問:“怎麽說?”“每個禮拜結束後,盧卡會前往市中心的鍾樓,敲響那裏的大鍾。你也可以視為整座城市的時間倒流,就是他的能力。”黎好壞拿起煤油燈,又嚴謹地補充道,“之一。”顏格瞬間明白了,盧卡和愛麗絲公主應該是這座城市裏最強大的兩個活偶,而與他們的能力相關,代表醒獅堂這個獵場絕對不簡單。比如說,如果四個小時之後時間又回到7點51,那代表他們可能永遠會卡在這個時間怪圈裏……餓死。“也不一定是餓死喔,活偶的肚子比我們更饑-渴。”黎好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歪著頭笑道,“我賭天亮之前這扇門不會放我們出去,我們大概有一整夜的時間……”“……你說的對,先找找看有沒有線索。”一絲令人困擾的情緒從眼底悄然劃過,顏格迅速轉身走向裏麵的隔間。整座東廂房分為三個隔間,中間是待客區,也掛著一張舞獅圖掛畫,兩把鬆木椅子雖然簡樸,但看上去比正堂的甚至還新一些,右邊的則是幾個鬥櫃,中間一張舊桌子上還接著這間屋子裏唯一的電器,一台固定電話,意外地很少有灰塵。“這地方應該是,那位老奶奶兒女的房間……哦,是兒子。”在看到電話旁邊擺著的寫滿電話號碼的電話本裏夾著一張大約70年代的結婚照時,顏格確定了這間房子主人的身份。“戴承澤說的沒錯,電話本裏寫得最多的姓氏是趙姓……這家人真的姓趙。”那邊黎好壞撩開左側隔間的簾子,道:“這間應該是婚房。”左邊的隔間擺著一張這個年代罕見的雕花拔步床,紅色的帳子上還繡著鴛鴦蝴蝶等象征著姻緣美滿的紋飾。看起來趙老太太雖然自己過得清貧,但給孩子們的都是最好的。“被麵的折痕很新,屋裏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老太太大概是獨居。”大致推斷出醒獅堂趙家的家庭情況後,顏格略略歎了一口氣。電話本很舊了,可見趙老太太很珍惜與子女通話的時間,後麵記著一些xx月xx日女兒女婿寄來生活費的記錄,到了最後,筆跡散亂,可能已經因為身體衰老而無法再書寫了。她最後的時候,家人有回來陪在她身邊嗎?或許是聯想到自己的姥姥,顏格有一些共情,但也不敢深想,馬上敲了敲太陽穴讓自己把情緒收起來,一轉頭就看見黎好壞直接躺倒在了拔步床裏。這家夥也太自由了吧,這可是別人家的床。顏格本來不想搭理他,卻聽他躺在那裏出聲道:“顏格。”他這一聲叫得很順口,好像認識好多年了一樣,顏格還晃了一下神,才回應道:“有發現?”“你躺下來看這個。”黎好壞讓開一點,拍了拍身邊的床麵,“床頂上麵有字。”顏格走到床邊坐下來,仰頭隻看到帳頂一片漆黑:“什麽?”一隻胳膊伸過來,冷不防地把他按平在床麵上,顏格一轉頭對上黎好壞的眼睛,流蕩著隱約笑意的眼睛裏映出了他自己略感困惑的臉。“要這個角度才看得清楚。”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顏格無意識地抓了抓手掌下的床單,視線也隨之挪向上方,薄淡的夜色通過鏤空床幃照出一張木雕畫,在旁側用繁體大篇幅地寫著趙氏醒獅堂的曆史。趙氏舞獅班子來自南方,清末的時候來到慈陵定居。百年來趙家的舞獅一直是達官顯貴每逢年節時必約的環節,每每趙氏的獅子出現,就是人山人海圍觀,家族也因此興盛。之後記錄了一些族譜雲雲,到了趙老太太這一代,已經是第六代傳人了。可惜世界現代化進程太快,這些舞獅班子,像趙老太太這家,因為後繼無人已經被甩在了時代後麵。借著手機的光讀完後,顏格躺著猜想了一下,道:“趙老太太會想要我們做什麽呢?恢複他們趙家在舞獅上的榮光,還是需要我們去完成那隻沒有畫完的獅子?”“我來更正一下你的誤解,獵場裏主導一切詭異情況的一定是活偶,不會是人,死後怨靈之類的東西並不存在。”啊,那你之前是在怕什麽才聽了一晚上拜年神曲?顏格按下心裏的吐槽,問道:“根據是?”“盧卡選定的獵場有一個特征那座獵場一定有某種故事,公主的婚禮需要它,或者它曾經參與過公主的婚禮。這個獵場的特殊就在於它不能用以往的方式混過去……也可能是我們混的方式不對,必須找到活偶的真身,查明白它們的意願是什麽。”顏格同意他的說法,道:“那你覺得,活偶會是關公像還是獅子頭?”“也許都是……誰知道呢,過完今晚,就有答案了。”說著,黎好壞輕輕打了個哈欠,眼尾瞥向顏格,征求意見道,“我今晚能睡裏麵嗎?”顏格不知道槽往哪裏吐,坐起來說:“你還打算睡覺?”“當然,適當的睡眠是保證體力的重要因素。”黎好壞說完,真的就脫了風衣躺進了被子裏,並且讓出給顏格的位置,十分客氣道,“你可以把高跟鞋搭在我身上。”我為什麽就一定要跟你一起睡?我長這麽大,除了爸媽和姥姥,沒跟任何人睡在一起過。顏格沒打算睡覺,抱著胳膊靠在雕花框邊,垂著眼道:“黎先生,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嗎?還是,你是被欲望舞鞋影響到了?”黎好壞閉著眼睛笑了一聲,道:“顏格,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欲望舞鞋的精神輻射很強,可得到第二樂章的人,其實並不太會受到它的影響。”“我的一切想法和行為都出自本心,決定幫你是,答應你的交易也是。”顏格沉默了一小會兒,慢慢說道:“你……真的那麽想讓我去唱rap?有言在先,我的歌唱得真的很爛。”“……哈。”好似被他逗笑了,黎好壞側過身子麵朝著他,“我現在回憶起那時候的感覺了,也不算傻……”什麽?顏格沒有聽清楚,就見他閉上眼沉沉地睡過去了。……次一日醒來時,窗外還是一片黑沉,顏格看了一眼手機,猛然坐了起來。他睡了足足十八個小時。7點59分。撥開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蓋好的被子,顏格坐起來就往屋外走,昨天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燈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黎好壞拿走了。外麵傳來議論聲,顏格一出門就看見一群人烏壓壓地圍在一起。叢林1號那個叫娜娜的女人頭發淩亂,臉上的淚痕把妝都衝花了,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詭異的是,她腿上竟然穿著舞獅者才會穿的絨毛腿套。而在院落中央,血腥味傳來的地方,一具被分成兩段的屍體一左一右橫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