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陵忠一愣,對上司陵浮鬱一雙沉靜的眸。第43章 231-235231.浮鬱視線收回來,劍也跟著收回來,右手手腕在背後一翻,那閃著寒芒的劍刃緊緊貼在身後,隨著他朝司陵忠鞠躬的動作瀉了一地鋒芒。向禮這下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雖平日裏大哥無論對師兄弟姐妹甚至他們親兄弟姐妹都冷淡得緊,半分沒有同門、同族之情,但大哥是最在意司陵家榮耀、臉麵的。向禮不敢隨意跟浮鬱搭話,他身上還穿著浮鬱的衣服,這會兒麵對浮鬱便有些不自在、忒心虛,動手扯了扯衣擺,默默往後退了兩步。司陵忠也收了他的板斧,“咚”一聲扔在地上,不知到底有多重的斧頭在地麵直接砸出一個坑來。最後司陵忠憤憤瞪了一眼站在最後頭的家主司陵衛權。浮鬱收劍歸鞘,並未看一眼父親現在是何表情,他恭恭敬敬的態度,雙手作揖沉聲道:“仙尊在上,小兒司陵浮鬱,鬧劇一場仙尊見笑,隻不過浮鬱擔當不起如此榮耀,恕不能接此詔令。”“你說什麽?”“什麽?!”“你瘋了?!”好幾道聲音一同響起,小仙最先脫口而出一句疑問。他剛剛沒聽錯吧?這司陵浮鬱說他不想接這道詔令?天大的笑話,這凡人是瘋了不成,天帝下詔封神,起先都說得好好的,傳詔的人來了他又說不要了。“你當封神是你凡間孩童之間的說笑把戲?”小仙怒喝。232.有一婦人從人群中站出來,笑嗬嗬道:“仙尊莫氣,浮鬱年歲尚小還不懂事,多有些意氣用事,一時衝動的氣話罷了不能當真的。”這婦人是三姥爺的妾室餘氏,三夫人前年因病去世,三房就變成餘氏說了算。餘氏趕緊上前欲扯浮鬱的袖子,卻沒想到浮鬱看似沒動,可餘氏的手明明是落了空。餘氏臉色一變,還欲再說什麽,被浮鬱出聲打斷。“另有一事望仙尊向上稟告。”浮鬱說罷,撩開衣擺徑自跪了下去,雖是跪了下去可他肩背卻挺拔得很,開口聲音不卑不亢擲地有聲:“兒司陵浮鬱,告原天師家族寇家私練邪……““啪!”一聲脆響再度響起。眾人儼然是呆了,他們今日為何興致勃勃聚集於此?原是來看大少爺受封成仙的,明明怎麽看都該是喜氣洋洋的大事,為何……為何到了現在這一步?先是向禮少爺冒名頂替,又是家主同二老爺起了爭執,再是大少爺拒詔書請天帝,最後是家主衝過來狠狠給了大少爺一巴掌。這是在做什麽啊!浮鬱被打得腦袋猛地偏向一邊,這一掌司陵衛權怕是連內勁都用上了,浮鬱隻覺得氣血翻湧,嘴裏血腥味極濃,他往旁邊“啐”了一口,吐出去一口血沫。然後他挺直身子直視半空中小仙:“原天師寇家私練邪術,以無數冤魂滋養血脈增長功力……”“啪!”“冤魂無辜,天師任重道遠,然寇家實不配繼續為人。冤魂訴怨血書遞上司陵家,司陵家不聞不問……”“啪!”“……此為助紂為虐!既無人主持公道,祁烈身為百鬼之王,屠寇家滅邪術就算有罪,罪不至死。司陵家明知真相卻欺瞞天界以祁烈之死換取榮耀,兒對此不齒!望天帝徹查此事,還祁烈公道。”233.浮鬱被司陵衛權打了足足三耳光,每個耳光都是用足了內勁的,浮鬱說完這番話,眼前已經什麽都看不清,隻覺昏昏沉沉,嘴角的血順著下巴流進衣衫裏,在淺色衣衫上開了一朵妖冶的花。周遭安靜到每個人都不敢用力呼吸,沒有一個人說話。餘氏終於忍不住,衝上來抓住浮鬱的衣襟大哭:“你瘋了嗎?司陵浮鬱,我司陵家是欠你什麽?這潑天的榮耀你不要,還要拉著我們三房,拉著全部司陵家給你陪葬嗎?老爺,老爺!”三老爺這時候哪敢出聲,他最是有心機又會察言觀色的,餘氏也是個蠢的,這種場合她一個妾室小房衝上去撒潑又有何用!司陵衛權三掌下去掌心也是火辣辣地疼,但抵不過此刻他心裏的疼。浮鬱當真是瘋了嗎?昨晚在祠堂內他說出那般話,司陵衛權隻覺得他天真、幼稚,但浮鬱總歸是知輕重的,就算他心中不滿於生母之死, 自己不是答應過他受封成仙後會將他生母牌位重鑄好生供奉。還不夠嗎?自己幾十年的心血,浮鬱想盡數毀了去嗎?司陵衛權頹然跪倒在地,父子二人就這麽跪著,他看著自己從小教到大的親生兒子,哽咽道:“我到底欠你什麽?”小仙更是愣在原處,一時之間甚至不知該接什麽話。他是萬萬想不到自己今日隻是為了逃避玩忽職守的懲戒才來這人界一趟,隻是送個詔令罷了,小事一樁,卻不想遇到這麽大的麻煩。“你說得可都是真的?”“兒以性命擔保。”浮鬱深深叩首,字字堅決。234.“不可,不可!”餘氏再次出聲,怎麽能讓司陵浮鬱這個蠢貨就這麽毀了司陵家?她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罪過,但想來也知道若此事真的查出來個一二,司陵家的小輩們這一輩子肯定就毀了!特別是她的康兒,本就因為是庶出而不受寵,她熬了半輩子終於把那個女人熬死了,自己才能說得上一兩句話,康兒好不容易能被他爹爹看重,怎麽能白白斷送在這裏!餘氏撲了上去,淚水漣漣:“浮鬱,大少爺,你看在你父親的麵上,看在司陵家養你到這麽大的份上……再說,那祁烈分明已經死了,你為他求得清白又有何用?就算如你所說,這一樁他情有可原,可樁樁件件,他也還是個惡鬼,為了一個惡鬼搭上整個司陵家,大少爺,不可啊……”“他沒有死。”浮鬱淡淡四字,卻像驚雷一般將眾人炸得踉蹌一步。司陵衛權猛地站起身來,他渾身都因為憤怒至極而顫抖,瞪大了眼睛回想昨晚之事,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是受祁烈蠱惑才會性情大變,我兒,聽爹的,你想求什麽爹都會滿足你,但絕不可在仙人麵前如此胡鬧,爹……”“荒唐至極!”一道如雷貫耳般的聲音響徹雲霄。司陵衛權這才堪堪住口,顫顫巍巍地往小仙方向跪拜下去。小仙看了一場鬧劇,隻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他把手裏的詔令重新收了入懷,居高臨下地睨跪在地上的一片:“司陵浮鬱,我可再問你一遍,你方才說祁烈尚且活著,是麽?”“是的。”“祁烈現在何處?”“兒隻求天帝徹查寇家一事,能還祁烈公道,祁……”“我隻問你,祁烈現在何處!”235.司陵家燈火通明,廳外頭圍著密密麻麻的人。不同於外頭院兒裏的竊竊私語,廳內安靜得詭異,間隔一會兒便有一聲沉悶的響聲炸開來:“砰。”“砰……砰……砰……”卻猛然頓住,好一會兒都沒聲響了。“誰叫你停下,給我打!往死裏頭打!”一道怒喝仿佛要把桌上的茶盞都掀開一樣,嚇得執棍的家丁“撲通”一聲跪下來,帶著哭腔喊道:“回家主,不能再打了啊!再打怕是要出人命了,大少爺已經暈過去兩回了……”“那就讓他死!!!”司陵衛權一掌拍在桌上,驚得桌上瓷器“叮鈴哐當”一陣響,“他存心想讓一家人都給他陪葬,他想死就讓他死!”司陵衛權兀自發完心中怒火,喘了許久的氣才喘勻,起身走到已經暈倒在地的浮鬱身邊。地上的人麵朝下趴著,雖然衣物還在身上穿著,但背後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司陵衛權拎著衣領將人拽起來,隻用兩根手指在浮鬱眼前一抹,那眼皮便又顫顫巍巍地睜開。平靜無波的黑眸裏映著跳躍的燭火,明明是狼狽不堪的處境,卻顯得氣定神閑。端看浮鬱的表情便讓司陵衛權湧起一股無名火,他壓低聲音:“祁烈在哪兒?”見浮鬱並不回答,他隻能再次開口:“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我答應你,為你母親再修祠堂,單獨供奉,我每月初一十五都會長跪祈福,夠了吧,浮鬱。”廳裏不光司陵衛權與浮鬱,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還有家裏幾個修為靠前的小輩都在。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這廳裏燭光不算亮堂,甚至能稱之為昏暗,幾人靜坐看著眼前的父子二人,隻覺被無形之中的一隻手死死扼住喉嚨。沒有一個人不感到害怕的,怕向來最懂事最得長輩喜愛的大哥突然性情大變,怕大哥嘴裏那些不知真假的話到最後會是真的;還怕自己前途盡毀,怕司陵家再也抬不起頭,怕自己被殃及。個個懷著自個兒的心思, 個個出不得聲。落回小下一班,順便調整一下更新時間~我的一周都是從周四到下周三算一周哈,這周因為有一萬五榜單所以更了五次,預測下周還是五更,不出意外會是周六到周三日更五天,然後下下周應該會恢複以前的頻率和時間,就是周日到周三日更四天!近期都是前世的事情,寫完就全都是今生啦,今生兩個人的感情線還會再詳細寫的,看到前麵有讀者說今生感情線不太清晰是我沒處理好!之後再寫寫!感謝大家看文~第44章 236-242236.但浮鬱的沉默此時此刻卻最能激怒司陵衛權,他改成用三根手指狠狠箍住浮鬱的下巴,逼迫著浮鬱跟自己對視,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你覺得你才是這世上最清醒之人?我司陵衛權,幾十載盡為了司陵家,可曾有一分一毫的好處是落在我頭上的?你覺得我手段不光彩、下作,可成仙封神的是誰?難道是我嗎?!”他聲音雖低,奈何周遭安靜,他的話仍然是一字不落地進了幾人的耳朵裏。司陵忠深深吸了口氣,這麽聽來,浮鬱今日揭發之事都是真的了,而他竟然……分毫都不知道,司陵忠看坐在一旁的三弟,三弟隻皺著眉,卻無半分驚訝,他都知道嗎?而那邊司陵衛權已經壓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失了神誌一般,放開手把浮鬱摔在地上,抬頭看廳裏的其他人,看見司陵忠震驚的眼神,看見小輩們恐懼的神情,悲戚戚地笑了兩聲,轉而變成哈哈大笑。司陵衛權伸出一根指頭,挨個指過去:“你們作何這副表情?現也覺得我是惡人了,享受司陵二字給你們帶來虛榮、萬人敬仰時不覺得我是惡人,事跡敗露惹火燒身,便覺得我是惡人了!你!向禮,如若不是我為你找來最好的老師,如若不是我將最好的精鐵給你鑄劍,憑你的天資你以為自己能當上天師?你!康兒,你天資尚可但品性不端,不惜殺害同門將他絞殺惡鬼盡數歸於自己的功績,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m”“''f”“x”“y”%攉木各沃艸次還有你!你們!你們……”“報!家主!不好了,外頭出事了!”一道聲音從屋外傳來,語氣急切,打斷了司陵衛權未說完的話。237.司陵府門外是三位上仙,一個穿厚重鎧甲,怒目圓睜,手持雷電大劍;一個穿一身道袍,手裏隻握一盞燈籠,那燈籠竟然不似尋常燈籠一般是由火光照亮,而是發出幽藍光芒滲出絲絲寒意;還有一個就是白日來過的小仙,這會兒恭敬地站在兩位身後的位置。那握著燈籠的態度還算和善,麵上帶著笑意:“這位就是司陵家主了。”司陵衛權深深見禮:“在下司陵衛權,見過玉流仙尊。”來的為首兩位是雷火將軍和玉流仙君,這兩位是司陵衛權叫得上名字的。玉流仙君見他能叫得上自己名號,不覺笑嗬嗬道:“不知司陵浮鬱何在?”司陵衛權連忙賠笑:“玉流仙尊見笑,小兒著實沒有分寸,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教導好,已經好生教導一番。仙尊若要懲罰我們絕無二言,隻是這個封神一事……”“嘶……”玉流仙君麵上為難,“司陵家主,不是本尊刻意為難,你看玉帝旨意是除祁烈,這祁烈也未除……”“在下曉得,祁烈已是強弩之末。浮鬱確是將其一劍穿心,我已派了人手去尋,隻要找到祁烈在哪兒,要想殺之輕而易舉。”幾人並肩往府內走,玉流仙君好似沒聽見司陵衛權說什麽一樣,在行至前廳時往內一指:“司陵浮鬱可在裏麵?”238.浮鬱好似陷進一片混沌難以抽身,忽而一團幽藍的光在眼前亮起,他伸手碰了碰,指尖即刻結了層淡淡冰霜。浮鬱睜開眼睛,卻見眼前是熟悉的枕頭,自己已經回了房間。他穩了穩自己呼吸,背上的疼意一刻不歇,好在不對,屋裏還有別人。浮鬱登時繃緊身體,在見到椅子上坐著的人時轉而放鬆。他忍著鑽心之痛撐起自己的身子,跌落在地時被一雙手托起來,浮鬱仍固執地跪下:“司陵浮鬱見過仙尊,望仙尊明查真……”“起來,孩子。”玉流仙君伸手往他背後撫了一下,浮鬱頓時覺得痛意減了不少,“我知你心裏所想,天道天道,昭昭乾坤怎會天道無存?我也知你不願將祁烈下落告知你父親,可真相到底為何,祁烈既尚且活著,就得讓他自己來說。”玉流仙君看著浮鬱:“你可願告知與我,我定將公道還與你。”239.浮鬱從未問過祁烈想不想要這份“公道”。他可以說是自作主張,並不“m”“''f”“x”“y”%攉木各沃艸次知曉祁烈會不會感激他,或者覺得他過於自大。以他對祁烈的了解,其實祁烈並不在乎什麽公道不公道,這世上本就沒有公道,想要公道要自己去搶。這就是為什麽祁烈會被自己一劍穿心,他其實可以躲開,屬於他司陵浮鬱的這份榮耀本也不是浮鬱自己掙來的。是黑白不分的公道讓祁烈失望、絕望,他屠寇家滿門,毫不在乎三界眾生如何誤會他,在殺了寇家最後一個人寇天之後被浮鬱一劍穿心。可是……浮鬱不知為何,或許這叫做惻隱之心,他活了這許多載從未對誰動過惻隱之心,所以不知道這份感情究竟是什麽。他隻是總覺得這世上不可能真沒有公道,如果暫時沒遇著,可能是運氣不好,可能時機不到。浮鬱想把這份公道帶給祁烈,他必須把這份公道帶給祁烈。帶給那個一身紅衣風流倜儻的惡鬼,帶給那個身為階下囚仍舊笑意盈盈的修羅,帶給那個種下美極桃花林的百鬼之王,還有那隻九尾狐狸,它今日方才被自己傷了,不知……猛然間一聲尖利的、約摸是動物的吼叫響徹大豐“m”“''f”“x”“y”%攉木各沃艸次山。極悲慟的,極淒厲的。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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