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最好別坑他,不要讓他知道所謂的“大風險,大收獲”是在騙他。否則等他回來,要把那口井吊起來打。


    阿九沒有著急送走言策,他問五娃:“言策與這裏的具體聯係有哪些?”


    五娃想了想:“一團黑氣,一塊令牌。”


    這片土地曾經的黑氣與言策體內的黑氣一致。令牌則是言策在無封和瀾洛的喜宴得到的那塊,來自身邊跟有蜘蛛的鬥篷男。言策從未使用過的令牌,亦是與過往相連的關鍵。


    阿九思索小會兒,理順計劃,接著他帶著所有人進入地底府邸。


    地底府邸沉入坑底,隨後五娃飄到金烏鏡旁,她的力量灌入金烏鏡的刹那,一陣風輕柔的吹過地底府邸,言策在原地合上眼,一下子睡著了。


    風裹住言策的神魂,飛向了遙遠的地方。


    阿九看了一眼熟睡的言策,他對蒲小丁說道:“一切小心。”


    雖說蒲小丁是借助金烏鏡查看這段過往景象,他僅是在旁圍觀,而非神魂返回,但阿九不得不多提醒幾句,提防意外發生。


    至於直接和言策溝通的五娃,阿九叮囑了又叮囑,就算天塌下來,五娃也不能傻乎乎的往前衝:“遇到麻煩記得和爹爹商量,若是爹爹無法抉擇,馬上告訴我。”


    阿九會從旁協助,讓他們盡快撤回,保證他們的安全。


    蒲小丁眼前閃過一道微光,他所在的位置頃刻間改變。他不在地底府邸,而是在一處豪華的大宅子裏,此刻,這座宅子的主人迎來了一位貴客。


    貴客身披鬥篷,掩蓋自身的樣貌,對方腰間懸掛著一塊令牌,周身環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五娃低聲在蒲小丁耳邊說道:“爹爹,是他。”


    這個人是他們送回的言策,顯而易見,言策如今的身份深受這戶人家的歡迎。


    家主笑容滿麵地親自侍奉在言策身側:“大人,你此次過來,可是有什麽要吩咐?”


    言策神情自若的端坐主位,他心底的謎團堆積如山。五娃隻告訴他令牌管用,卻說不出具體的所以然,唯有言策自己琢磨。他壓低聲音,從容無比:“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大人,我已經四處放出契合之物的消息,過不了多久,對方定會找上門來。你放心,絕不會出任何岔子。”家主笑意不見分毫。


    言策挑了挑眉,東西果然是在這個地方。


    他踏入宅院的瞬間,驟感有一股強勢的力量霸道無比的壓製他的力量,那道黑氣極其濃鬱,令人膽顫心驚。正因如此,言策明白契合之物就在這兒。


    他不懼黑氣,他倒是很想要看一看,帶來那麽多災難的契合之物究竟長什麽樣子。


    眼下,言策不適合表現得過於直接。別看家主一直陪笑圍著他轉悠,又是奉上沉甸甸的孝敬,又是端茶倒水,言策可不認為家主是傻子,他的目的太明顯了,反而容易讓對方察覺端倪,他不如沉下心,不急不慢的往前走。


    言策沉得住氣,家主自是得全程陪著,豐盛的酒宴,熱鬧的歌舞,雲集的美人。不,雲集的美人沒能引起言策的興趣,言策冷漠無比的說了一個字:“醜。”


    哪裏找來的美人,鄉下的妖怪都長得比這些妖怪清秀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蒲小丁:阿九,我是不是長得清秀的鄉下妖怪?


    某伴侶:……是曬了太陽會變胖


    第297章 快跑


    言策喝酒之時,蒲小丁在附近打探情況。他僅能四處走走看看, 他接觸不了這裏的人, 無法改變這些過往。即使如此, 他依然努力的尋找一絲一毫的線索,想方設法的打聽消息。


    很快,蒲小丁發現一個古怪的小男孩,對方的視線隨著蒲小丁的位置改變而改變。蒲小丁不由納悶,他並不存在於過往, 他不過是在旁圍觀, 對方理應看不見他。


    蒲小丁研究一會兒,他留意到另一件怪事。


    小男孩麵向蒲小丁所在的方向,不是看見了蒲小丁。這個孩子雙目失明, 根本不可能看見他, 以及其他人。對方眼睛看不見,感知則是無比敏銳,足以清晰捕捉到蒲小丁的行蹤,連五娃的位置亦能準確判斷。


    對此,蒲小丁問五娃:“他是不是能夠看見我們?”


    他指的“看見”不是通過雙眼,而是利用別的方式, 感應他們的存在。


    聽得這話, 五娃輕輕地飄向這個小男孩, 她繞著小男孩好奇的轉了幾圈,又飄回蒲小丁身側。她點點頭:“他的身邊有網。”


    小男孩眼盲,感知不盲, 他對周圍的風吹草動靈敏到了極致。他如同一隻蜘蛛,四周編織了一張無形的大網,告訴他所有情況。即使一陣微風吹過這樣的網,位於其中的小男孩也會知道。


    正因如此,五娃以及卷在風中而來的蒲小丁,皆是沒能逃開對方的網。


    蒲小丁嘖嘖稱奇,他不斷的左右挪動位置,小男孩總能快速找到正確的方向,顯得心情極好。蒲小丁懷疑,小男孩是不是誤以為他們在陪他玩捉迷藏。


    他承認對方本事不凡,就連極難捕捉的風觸碰到這張無形大網,對方也能立刻察覺。這個年齡,這般能力,實在是前景無限。


    然而,有人卻不這麽認為,家主驚覺自家孩子到處亂跑,他心驚不已。他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言策,極力壓下內心的緊張。


    可偏偏,言策捕捉到了家主情緒的細微變化,對家主的反應非常感興趣。這位一直表現得各種阿諛奉承的家主流露出罕有的不安,意味著這個孩子的情況不同尋常。


    當言策的目光投向小男孩,家主下意識握緊拳頭,拚命隱藏心中的焦慮,他恨不得跪求言策放過自己的孩子。


    此前,六界之巔來了話,有意提拔這個孩子。家主給盡了好處,說盡了好話,才為孩子爭取到一些時日留在家裏。他的孩子年紀小,能力又不夠強,且雙眼失明,他怕孩子在六界之巔無人照顧。


    六界之巔的青年才俊不計其數,他的孩子將來能出人頭地自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可他著實不忍心孩子獨自在外受苦。六界之巔再好,總不及家人陪伴左右。


    家主為此承諾再三,過些日子,他親自送這個孩子到六界之巔。而這個過些日子,已經是過了一些日子又過了一些日子,家主最怕對方見到這個孩子重提舊事。


    言策不了解林林總總的過往,他不會隨意開口,以家主目前的狀態,家主的壓力沉重不言而喻。


    言策一眼瞅到小男孩,隻因這個孩子沒有黑氣。在這戶人家上上下下全都沾染黑氣的情況下,小男孩居然可以無視那道力量的影響。


    不單單是無視,黑氣靠近小男孩隨即被無形的絲纏繞,進而被緩慢的吸取吞噬。小男孩不但不知不覺間捕食黑氣,還不停的捕食其他力量。


    各種力量駁雜萬分,遮擋了小男孩的雙眼。長此以往,這些源源不斷的力量會繼續加重小男孩的負擔,使得小男孩的肉身不堪重負,徹底崩潰。


    言策衝小男孩說道:“你,過來。”


    聞言,家主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又強行忍住了,他猜不透言策的心思。他向小男孩點點頭,示意對方上前,先辨清眼前的狀況再做決定。


    小男孩行至言策跟前,麵對這位家裏的貴客,他不見畏懼,隻是有些茫然,不懂言策為何叫住他。


    言策打量小男孩幾眼,確定對方能力特殊。這般能力可協助小男孩抵抗外麵災禍的侵蝕,遺憾的是,小男孩不夠強大,強大到承受且運用與生俱來的優勢。


    這樣的優勢恰恰是言策所缺少的。他已有的傀儡之力太少,難以抗衡傀儡之主,他急需更多的力量。


    如今,機會觸手可及,他若能獲得小男孩的能力,他必定實力陡增,而天大的好處通常伴隨著巨大的凶險,言策也許和小男孩一樣雙眼失明,也許他會瞬間暴斃。


    一旦他獲得小男孩的能力,從此以後,由他承擔對方曾經承受的無數痛苦。好的和壞的,全部屬於言策,小男孩的一生歸於平靜。


    言策向來不是膽怯之人,他再清楚不過,他避開風險的同時,他也失去了絕佳的機會。


    言策看著小男孩:“想治好眼睛嗎?”


    小男孩一愣,隨即他連連點頭:“想。”


    “若是你能看見,你最想要看見什麽?”言策不急不徐地問道。


    小男孩認真地想了想,他側身轉向一旁的家主:“父親,母親,姐姐,還有我。”


    他不知道父親長什麽樣,他也沒見過母親。母親生下他就去世了,父親告訴他,他的母親是一位溫婉美麗的女子,比書裏描述的美人還要美。而他的姐姐並非親姐姐,是父親外出時撿到的孤兒,收做義女。姐姐對他特別好,他想見一見姐姐的樣子。


    言策淡然應了聲,有願望是好事,要不然,又怎麽會為了實現美好的願望不惜一切。


    他說道:“為了看見父親,母親和姐姐,即使為此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你也願意嗎?”


    家主聞言心裏一緊,他正要阻攔。豈料,言策突然伸手搭在小男孩的雙眼。傀儡之力沒有招惹彌漫四周的無形之網,僅僅覆蓋小男孩的眼睛,快速吞噬混雜的力量。


    言策對混亂的力量習以為常,傀儡一族的成長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奪取。所以,契合之體才那麽重要,替他們契合奪來的諸多修為,減輕他們的痛苦。


    言策驟感體內一沉,雜亂的氣息湧入他的身體。


    同一時間,小男孩的雙眼明亮無比,他驚訝地張大嘴,望著身邊的父親。可惜,他眼底的錯愕還沒來得及轉為喜悅,眼前的景象再次模糊,他的世界重回黑暗。


    家主同樣也發現了孩子的變化,那一瞬,他清楚的意識到,他的孩子眼裏映出了他,他的孩子見到了他的模樣,奈何時間太過短暫。


    小男孩焦急萬分:“父親,我怎麽又看不見你了?”


    家主抓緊孩子的手,他怎會不懂,言策的話不止對小男孩說,也是在提醒他。有舍有得,提供給言策所需要的,換回他們所需要的。他接受六界之巔的差使,何嚐不是為孩子的將來考慮,他做夢都盼著他的孩子看清這個世間。


    言策默默地壓住新獲取的力量,感慨小男孩能力的霸道,攻擊力無比誇張。這事必須有小男孩心甘情願的配合,他才有望成功。


    他沒催促家主和小男孩,值不值得交換,這對父子自己琢磨。言策相信對方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畢竟家主敢用契合之物招惹凶名遠播的魔君,說明與之相比,家主渴望得到的一切極其艱難。


    言策問了小男孩的名字,倘若以後遇見,在他的接受範圍內,他不介意幫對方一把。


    小男孩麵向言策,一字一頓:“我叫殊行。”


    殊行?


    言策神情微變,這事巧了,他還真的見過一個名叫殊行的人。


    一旁,蒲小丁詫異地望著小男孩,這個名字他也知道。殊行不是跟在雪焰身邊的年輕將領嗎?對方養了蜘蛛,來自六界之巔,這兩人是不是同一人?


    蒲小丁叮囑五娃留意這裏的情況,他快步後退,退出金烏鏡顯現的景象,返回地底府邸。他急忙拉住阿九,告訴對方那邊發生的一切。


    阿九挑了挑眉,以言策的個性,沒大好處的事,沒大價值的人,言策絕對不會上心。既然言策插手此事,甘願冒險,一定有言策不容抗拒的好處。


    他與言策的合作,向來是不多管多問對方的行動。隻要言策不肆意擾亂過往,惹來麻煩,言策得多少好處皆是言策的本事。


    阿九不在意言策做些什麽,但他不得不在意殊行。雙目失明的小男孩是雪焰身邊的那位年輕將領嗎?


    他們認識的殊行雙眼完好無損,是由於言策的介入,還是另有他人奪了殊行的能力,使用殊行的能力?


    之後的一段日子,家主表麵上送走言策,實際是迎接言策進入密室,為小男孩治療雙眼。


    言策非常忙,忙著吞噬小男孩體內混雜的修為,也忙著小心翼翼的抽出小男孩與生俱來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身體。他甚至嚐試著與院中濃鬱的黑氣抗衡,吞掉黑氣歸為己用。


    漸漸的,小男孩的狀況好轉,言策的雙眼則是一天比一天看不清,隨之而來的還有敏銳的感知。


    小男孩的雙眼即將康複之際,外麵發生了一件大事。家族內有人奪權,小男孩的父親被抓,姐姐被抓,小男孩當時在密室,僥幸逃過一劫。


    原本的計劃發生改變,無人知曉言策的存在。新家主貪婪的與魔君談條件,終是惹怒魔君,雙方大打出手,魔君搶走契合之物。


    言策無心過問外界的變故,他雙目失明,體內的力量駁雜無比,契合之體又不在身旁,他隨時可能爆體而亡。


    在小男孩決心走出密室,營救家人的那天,言策對小男孩說:“現在,你能看見了。用你的雙眼,記住你的父親,母親和姐姐,同樣的,你也要用你的雙眼記住你的敵人。下手的時候,不要遲疑,否則就不是他們死,而是你死。”


    魔君搶走契合之物,引得追兵無數,家裏的人大量減少。某天夜晚,小男孩跟在父親身邊,正準備和父親姐姐趁機逃離,一股毀天滅地的磅礴力量赫然襲來,對方仿佛感受到了某些威脅,必須立即抹滅。


    密室裏,言策心裏猛地一跳,他毫不懷疑這道攻擊衝他而來,他剛剛穩固新獲得的能力,對方明顯不允許他的存在。


    他耳邊更是傳來五娃的催促:“快跑,快跑!”


    言策神魂即將折返的刹那,他腰間的令牌泛起光芒。這塊令牌於言策無用,他現在如果不用,他以後也不可能再用。他迅速感應小男孩的位置,令牌化作一道流光卷住小男孩一家。


    磅礴的力量直直落下,瞬息間,一切化作虛無,地麵隻剩一個深坑,宅院和宅院裏的人全都沒了。


    地底府邸內,沉睡中的言策吐出一口鮮血,體內的力量翻騰不止。好一會兒,臉色慘白的言策緩緩睜開雙眼,他的雙眸甚是暗淡,對周遭的感應卻格外清晰。他終究得到了小男孩的力量。


    言策隨手抹了抹嘴邊的血跡,對方下手好狠,他的神魂差點消散。相比殊行,對方顯然更不待見言策的出現,再怎麽任由殊行成長,多半也不會成長為如言策這樣不服管的傀儡之子。


    距離深坑很遠的某處,一團光芒籠罩著三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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