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必須趕在第一縷陽光到來之前,到外麵查看情況,親眼看一看將有怎樣翻天覆地的景象出現。


    蒲小丁沉默片刻, 抱住阿九:“我想大飄他們。”


    他們不在家,大飄會不會又整天大吃特吃,長得更胖?阿九不在家,沒人督促二金,二金會不會更懶, 懶洋洋的浮在湖麵曬太陽,一動不動?


    大飄他們有沒有經常陪著四空,四空順利發芽了嗎?身體是否健健康康,是不是仍像以前那麽調皮搗蛋?


    在和這裏相同又不相同的湯穀內,三金的羽毛長長了嗎?她能夠飛得更高了嗎?有祖母陪在她的身邊,三金應該不至於太過慌亂才對。湯穀的重建進行得如何,大家又有沒有遇見強悍的敵人?


    一切的一切皆是蒲小丁記掛的事情,這種時候,蒲小丁突然十分理解魔神渴望返回神界的那種心情,那一種找到一條回家路的心情,因為現在的蒲小丁就非常想要回家。


    阿九伸手摸了摸蒲小丁的臉頰,又輕輕地吻了吻他:“放心,我們一定能夠回去。即使我們暫時不在,孩子們也會很聽話,他們會健康的成長,等到我們回家的那一天。”


    就像是阿九小時候那樣,他的父母不在身邊,他就自己努力的成長。他不讓自己輸給任何人,他告訴自己要成為一隻優秀的大妖怪,保護自己,保護更多的人。待到父母歸來,他們會看見一個他們引以為自豪的兒子。


    蒲小丁合眼休息沒多久,他就被阿九叫醒。時辰將至,他們得快些趕到扶桑樹的周圍。此前,幽光在那附近撕開裂縫,而如今,阿九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相同地點,迎接天亮的時刻。


    隨後,蒲小丁和阿九簡單商量幾句,他們達成意見統一。


    阿九負責觀察扶桑樹那兒的情況,蒲小丁則是在該動用金烏鏡時,果斷的動用金烏鏡觀察其他人。盡管他們答應族長不在湯穀裏擅用金烏鏡,可目前的情況不在擅用的範圍,是他們收集信息的必要手段。


    此前,阿九尚有些為難,金烏鏡僅有一麵,第一抹晨曦維持的時間又不長,不足以讓他們了解所有人。


    阿九遲疑,他們該關注某個脾氣不好的仙君,還是有望成為六界之主的二哥,或者未能如願返回神界的魔神。


    當蒲小丁發現玄服男子的身影,阿九的困擾當即得到解決。阿九有了明確的目標,宣曜,就是宣曜。第一抹晨曦顯現的刹那,金烏鏡將對準宣曜,他們有必要弄清楚宣曜在那一刻到底看見了什麽。


    玄服男子的所見所聞,他的一舉一動,很可能對此後的六界造成極大影響。


    蒲小丁使用金烏鏡,他免不了被金衛一發覺,被金隱留意,或是被金烏族長念叨,可蒲小丁依然讚同阿九的建議。


    同為族長,蒲小丁和金烏鏡也有他們該做之事,也有他們全力守護的湯穀。他要知曉真相,要不然他來到湯穀將失去意義。


    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指引蒲小丁前行。有時,蒲小丁忍不住懷疑,天道無處不在,它近在咫尺。


    阿九告訴他,天之道,是損有餘而補不足。蒲小丁不懂,天道是損了怎樣的有餘,又是補了怎樣的不足。倘若天道能解決所有麻煩,怎會有六界混亂的局麵,是誰打破了六界應有的平靜。


    蒲小丁的疑惑很多,他不求湯穀告訴他全部,但他希望湯穀能讓他看清,旭日升起的刹那,大家眼前浮現的畫麵是盛世安寧還是地獄噩夢。


    天還沒亮,扶桑樹的四周已是人頭攢動。來這兒的金烏族人不計其數,他們的想法大致相同,扶桑樹作為守護家族的古樹,他們在扶桑樹的附近必然能等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如同扶桑樹飄落先祖的祝福那般。


    金烏族人們堅信這棵巨樹能為他們帶來好運,得到準確的答案。即使他們根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獲得機緣,又會獲得何種機緣。


    人很多,此刻,蒲小丁焦急萬分地尋找玄服男子的身影。蒲小丁現在還不能隨意動用金烏鏡之力,奈何玄服男子又是隱藏於人群,不易被發現。


    蒲小丁不由心急,他捕捉金烏之力的時機非常短,稍縱即逝。如果他遲遲找不到玄服男子,他很有可能錯過知曉答案的機會。如此難得的良機一旦失去,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次。


    漸漸地,人群開始躁動,說話聲此起彼伏。天亮在即,留給蒲小丁的時間越來越少。就在這時,蒲小丁赫然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人,不知何時,金衛一悄然站在蒲小丁的身側。


    金衛一淡淡說道:“族長命我帶一句話給你,你想做什麽,盡管放手去做。”


    蒲小丁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更多的則是感激。他清楚族長派金衛一前來的原因,有金衛一留在蒲小丁旁邊,蒲小丁就能放心大膽的使用金烏鏡的力量。


    金衛一在旁遮掩,令蒲小丁不再醒目。族長正是為蒲小丁,也是為鏡子的安全著想。


    很快,人群一下子熱鬧起來:“來了,來了,天亮了。”


    就在這時,蒲小丁突然心裏一動,一道金色力量溢出鏡子,它牽引著蒲小丁的意識投向遠處。


    明明位置很遠,蒲小丁根本看不真切,可偏偏蒲小丁就是知道,站在那裏的人是玄服男子,對方此時正在那個地方。


    旭日東升的瞬間,蒲小丁懷裏的金烏鏡光芒猛然閃爍,蒲小丁眼前一下子浮現出不一樣的景色。


    他站得很高,他不偏不倚的站在玄服男子的位置,他的視線與對方重疊,他們一起望向天邊。這會兒,幾個小小的金色光團盤旋在玄服男子左右,不願離去。


    這是金烏家族送出的機緣,能不能得到,能夠得到多少,全憑緣分。


    蒲小丁和玄服男子的目光一同落向前方,第一抹晨曦之中赫然浮現出畫麵,蒲小丁驚訝萬分,玄服男子亦是心裏一緊。


    一間清靜雅致的廂房,白衫青年站在玄服男子跟前,他攤開手心,露出一團淺淡的光芒:“四哥,讓我幫你好不好?”


    玄服男子的表情分外冰冷,他對白衫青年的話語反應平淡,聲音亦是不見情感起伏:“不必,五弟照顧好自己即可,我的事我自會處理。”


    白衫青年的臉上霎時退去幾分血色,微微發白,他不適應對方對他的稱呼。可偏偏,他喚對方四哥一年又一年,彼此之間的距離遠了,如今怎麽都親近不了。


    他遲疑片刻,鼓起勇氣,改口道:“宣曜,不要拒絕我,讓我幫你,讓我照顧你。”


    就像他們小時候那樣。


    聽得白衫青年喊了自己的名字,玄服男子終於抬眼看了看對方:“你幫不了我,你走吧。”


    白衫青年不肯放棄,他托著手心的那團光芒遞到玄服男子的跟前:“宣曜,它能幫你,再試一次好不好?”


    玄服男子依舊不為所動:“契合之物與我無用,無論試多少次,結果都一樣。”


    “不,宣曜,這次不一樣。”白衫青年垂下眼簾,他的聲音隨之放輕半分:“我知道,你已嚐試多次。但是三哥說,還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你卻始終不肯答應。”


    玄服男子聞言麵色一變,他頓時多了一絲不耐煩:“我說了,我不想再試,誰都不行。”


    “那我呢?我也不行嗎?”白衫青年掩了掩眼底的羞赧,“如果我服下契合之物,成為你的契合之體,你能答應嗎?宣曜,我想幫你契合力量,減輕你的痛苦,我想替你穩固血脈之力。”


    玄服男子動作略微一僵,隨即心情下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誰教你說的這些話?我不需要無意義的同情和憐憫,我的命我自己考慮,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眼看玄服男子轉身要走,白衫青年心急的一把抓住對方:“宣曜,這不是同情憐憫,我就是想要幫你,像小時候那樣,我們一起度過難關。”


    玄服男子站在原地,微微皺眉:“小時候?是你說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


    所以,不能再讓他背著漫山遍野的跑,不能再一天到晚牽著他的手怕彼此走丟,不能再在寒冷的夜晚被他緊緊抱在懷中,不能再把所有情緒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的麵前。


    隻因他們長大了。


    既然他們長大了,走遠了,又何必再說小時候,何必再來尋他。


    白衫青年沉默良久,他拽著玄服男子衣袖的手再次收緊幾分:“是的,我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正是因為這樣,你我的情感不再是孩童的情感,我們的話不再是童年稚語,而是要履行一生的承諾。”


    “可我還活在小時候,我承受不住這樣的沉重,我往後退縮,於是,我失去了你。我很後悔,沒有立刻找你,追趕你的腳步,而是停在原地等待,等你回頭。然而你已經走遠了,不會再回來。”


    “宣曜,這些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與其他人無關。成為你的契合之體是我的決定,與其他人無關。”


    玄服男子看著牽著自己衣袖的白衫青年,他靜靜地看了許久,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若是他當時剝離了對這個人的感情,他現在是不是能輕鬆一些?


    他問道:“你確定要這麽做?你想清楚後果了?你應該知道,契合之體於我意味著什麽,有多麽重要。延譽,你當真要成為我的契合之體?”


    白衫青年抬眼看著玄服男子,直直地看著對方的雙眼。他沒有躲避沒有逃走,沒有絲毫猶豫:“我早就考慮清楚了。你不在,我過得很不快樂。我要留在你身邊,我們一起解決所有困難。”


    這一次,是他自己做出決定抬步前往走,走到宣曜的身旁。


    他說:“宣曜,讓我幫你。”


    玄服男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白衫青年終於得到期待的答案,他一口吞掉手心的光團:“我會成為你的契合之體。宣曜,再耐心的等一等,一切都會好起來。”


    玄服男子緊緊抓住白衫青年的雙手,應了聲:“好,我等著。”


    旭日緩緩升空,屋內的景象消失不見。此刻,玄服男子捧在手心不是白衫青年的手,而是那些金色光團。


    玄服男子緩緩地鬆開手,光團飄出,微亮的光芒映得玄服男子的眼底平添一抹柔情。晨曦撒在玄服男子的身上,柔化了他渾身的冷冽,玄服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輕輕地合攏,仿佛手心握有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輕聲說道:“延譽,我等你,等到你來到我跟前,等到你對我說,你要成為我的契合之體。”


    玄服男子收起冰冷的殺氣,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出湯穀,步履輕快。


    不同於玄服男子的輕鬆情緒,玄服男子的二哥眉頭緊鎖,他拳頭緊握,眼底有一絲怒氣。同一時刻,魔神望著天邊若有所思,他陷入思索之中,久久的尋不得答案。


    而某位仙君,他全然不顧周遭氣氛,一個人在那兒放聲大笑,誰也不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蒲小丁:啊,好像看到了某些不得了的內容


    某伴侶:捂住眼睛,別看別人,看我


    第243章 偽造


    蒲小丁不清楚, 在如此特殊的清晨, 有多少人看見不同尋常的景象,而這樣的將來又是否符合他們的期盼。


    沒多久,扶桑樹周圍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蒲小丁他們沒和這些人一起離開, 他們跟隨金衛一再次來到金烏族長的住處,族長找他們有事相商。


    族長沒有拐彎抹角,他直接道明的來意:“我和你們交換,交換日出之時金烏鏡映出的景象。”


    金烏十鏡此次獲得的消息,族長可以做主告訴蒲小丁他們。


    對此, 蒲小丁頗感意外。他隻有一麵鏡子, 而湯穀如今有金烏十鏡,家族知曉的消息肯定比他多,這般交換對家族似乎不太劃算。


    金烏族長瞧出蒲小丁的疑惑, 他並未隱瞞:“湯穀內雖有金烏十鏡, 可惜映出的景象不清晰。有些還能看出幾分模樣, 有些則是一片朦朧。我原本以為,是你的這麵鏡子在影響其餘鏡子,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金烏鏡確實有異樣, 我金烏一族恐有禍事來臨。”


    此次,家族的計劃是舉辦慶宴邀請六界賓客,借助金烏鏡與晨曦打聽有用的消息,判斷家族當前的處境。奈何這般探查不盡如人意,效果屈指而數。


    既然還有蒲小丁和另一麵金烏鏡在, 族長決定與蒲小丁交換消息。


    族長誠意十足,他問蒲小丁想要知道些什麽,隻要是金烏十鏡映出的,他自然能夠告訴蒲小丁。


    對此,蒲小丁偏頭瞅瞅阿九。阿九之前十分苦惱,由於時間有限,他們隻能選擇一人觀察。他們選了玄服男子宣曜,那麽其它人的情況就無法得知,難免有些遺憾。


    眼下卻是正好,家族的金烏十鏡足以告訴他們另外的秘密。


    蒲小丁也不貪心,他僅問了三人的情況。玄服男子的二哥,某位爛脾氣的仙君以及魔神。


    金烏族長暗暗感慨蒲小丁的運氣好,他問的這三人,金烏十鏡恰好都顯出了景象。隻不過,這三人皆是前景堪憂,他們的前行道路充滿不祥,遍布荊棘。


    那位被推到風口浪尖,有望登頂六界之主位置的二哥,他眼前的景象正是六界之主登基的場麵。他看見金碧輝煌的大殿,看見新的六界之主登上高位,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他知道那個人不是他。


    他心底不免有些煩躁,他居然沒能成為六界之主,那他豈不是成了六界的笑話。他想走上前,看清對方是誰,可偏偏他邁不動腳步,六界之主的威嚴不允許他貿然靠近。


    很快,晨曦中的景象消失,他無法再辨別對方的身份。他沒能成為六界之主,而他不知道誰成為了六界之主。


    至於蒲小丁詢問的第二個人,魔神的前景照樣滿是坎坷。第一縷晨曦之中,展現在魔神眼前的是一條道路,異常凶險崎嶇的道路。


    這條道路的前方是神界,隻要他能從這條路走過去,他就有機會站在神界的土地上。遺憾的是,這條路斷了。他站在道路斷裂之處,前方是他心心念念盼著抵達的神界,而他腳下是萬丈深淵。


    換作平時,他絲毫不畏懼這點艱險,但在這一刻,他不得不考慮深淵的可怖。他清晰的意識到,他這一步邁出去將萬劫不複,他不能再往前走。他非常不甘心,明明神界近在咫尺,他們之間卻隔著天塹。


    這三人之中,最古怪的當屬某位脾氣不好的仙君,他看見的景象光怪陸離。他所在之處不斷的扭曲崩塌,他得到的一切正在飄散,他擁有的全部都將化作虛無。


    然而他無處可逃,他的腳下沒有道路。他不能前行,不能後退,他隻能站在那兒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事物毀滅。


    他明白自己為什麽站在這兒,他清楚他的腳下為什麽沒有道路,可他不在乎,他仰天大笑。不管是金烏族長,還是蒲小丁,他們都不懂這位仙君在笑什麽。是什麽有趣的事,令他這般開心。


    蒲小丁了解到這三人的情況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告訴金烏族長,他先前的所見所聞。


    那是玄服男子與白衫青年兩人的一段對話,相比其他人,玄服男子反而顯得平淡無奇。


    金烏族長思索片刻:“宣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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