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蒲小丁聽到,大飄和岩鬆鼠商量如何拔出須根。


    大飄的須根紮在泥土裏很深,他貿然往外拔容易拔斷根須。為了讓大飄重新四處跑著玩,兩個小家夥無數次談論後得出的結果是,岩鬆鼠負責刨泥巴,把大飄給完整的刨出來。


    由於大飄借助了岩鬆鼠之力,這般重拾自由不屬於大飄自身的能耐,使得大飄剛離開泥土那會兒,他非常的不習慣,小葉子整天焉焉的。他目前還處於急需從泥土吸取養分,提供給自身成長的階段。


    隻不過,萎靡沒能維持多久,大飄飛速的適應了這樣的狀態。他乏力時,須根果斷地往地麵一戳,大口大口地吸取養分,等他恢複了精力,他又繼續跑來跑去。


    蒲小丁暗暗地觀察了幾天,見大飄沒有生命危險,他頓時放心了。大飄願意這麽過自己的生活,他就隨著大飄自己安排。


    相比之下,蒲小丁維持種子形態的歲月漫長,他的成長十分緩慢。所以,蒲小丁能到處跑的時候,他已經成長為一株有很多片葉子的蒲公英。


    他不像大飄這般,才長了兩片小葉子,就迫不及待的四處奔跑。


    大飄脫離了泥土的束縛,他不必時時刻刻留在人族小山內。幾座小山都有他紮根的痕跡,就連魔氣籠罩的守月住處,大飄和岩鬆鼠照樣溜進去了好幾次。


    最多的時間,大飄和岩鬆鼠在村子玩。大飄的樂趣之一,是與地裏的藥草比一比誰長得高。


    這一天,蒲小丁和平時一樣,坐在阿九身旁看書。阿九也是一如既往的研究新圖紋,考慮如何加強蒲小丁力量運用。


    興許是因為守月的到來,導致蒲小丁近期看的民間傳說,齊刷刷的轉向了魔族故事。蒲小丁發現,大部分的書籍對魔族不怎麽友好,對魔族描述和形容,皆是無惡不作之徒。


    書裏的魔族不但長得可怕凶殘,而且他們是嗜血的恐怖種族,他們殺人如麻,他們心思惡毒,他們是被世間唾棄的魔頭。


    故事中常常提到的斬妖除魔,讓蒲小丁不得不感歎,他們妖族與魔族真是同命相憐,長年累月被其他種族追在後麵喊打喊殺,過得有點淒淒慘慘。


    蒲小丁看過這些書裏的可怕魔族之後,他忍不住打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位魔族好一會兒。


    守月雖為魔族,他卻並不是書裏說的那麽壞。守月不欺負弱小,他不會以屠殺村裏的妖怪為樂。


    蒲小丁覺得,是好是壞不是由出生的種族決定,而是由自己的內心決定的。


    心向著善即為善,心向著惡則是惡,心境決定了這個人的好壞。正如妖族也有好妖怪和壞妖怪,蒲小丁自己正是站在不傷天害理的好妖怪這邊。


    縱是傀儡一族,蒲小丁也不會以種族判斷善惡好壞。


    郎冬和瀾洛之前皆是傀儡,郎冬是被迫煉化,而瀾洛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煉化了。他們本不是壞人,難道因為傀儡一族做了壞事,就要徹底抹滅他們?


    蒲小丁認為這麽做不應該。但是,壞的傀儡一族必須得到懲罰,如同群山城的布局者。


    蒲小丁正看著書,他突然停下了動作,驚訝地望向湖泊的方向。


    湖泊的氣息頃刻間出現了劇變,湖水泛光,“咕嚕咕嚕”的冒泡,或許是在實現某些願望的征兆,或許是變故即將到來的警示。


    蒲小丁急忙喊了阿九一聲:“阿九,湖泊那邊有變化,我們過去看看吧?”


    他說是看,實際上是盡快湊上前看熱鬧。每次湖泊發生巨大的變化,小妖怪們都跑得特別歡樂,他們生怕自己晚了半步,錯過了最關鍵的景象。


    他們深信不疑,最先趕到湖邊的妖怪,最接近許願井,下次能實現願望的那人,說不定就是自己。


    聞言,阿九的嘴角抽了抽,他對這口井的種種表現不敢恭維。這口井從頭到尾沒做幾件靠譜的好事。這井不時不時的折騰一點事,它好像就閑得發慌。


    阿九不看好這次的異象,但他仍然收起了畫到一半的圖案,陪同蒲小丁一道出了門。他準備瞧瞧,這口井這次又換了什麽玩法。


    許願井平時裏還算有點分寸,它除了坑妖,也沒做別的什麽。


    當然,在如此偏僻的小村子裏,這口井除了坑妖,多半也找不到別的事情可做。阿九嚴重懷疑,坑妖井有些時候也產生日子過得太無聊的想法。


    許願井立著湖底,它比大飄還不自由,大飄能頭頂兩片小葉子到處跑,許願井隻能在湖底吐泡泡。


    蒲小丁沒考慮太多,他激動地牽著阿九快步朝前走:“阿九,我們快點過去。”


    早一點到湖邊,早一點知曉情況,說不定在那兒有巨大的驚喜等著他們,興許是某些好事要發生了。


    蒲小丁心情不錯,他牽著阿九越走越快,直奔湖泊的位置。他們到達的時間不算最早,等他們站在湖邊時,已有不少的小妖怪們。


    小妖怪們雙眼亮晶晶地盯著不斷翻騰的湖麵。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測,湖泊再次顯現異樣,是不是誰的心願馬上要實現了。


    蒲小丁緊張地盯著湖麵一個勁的瞧,焦急等待著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湖泊的異樣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村民,小人參亦在其中。小人參費力的擠到蒲小丁身側,他興奮地望著湖麵:“不知道這次又會是什麽。”


    他心心念念的盼著,是自己快點長高的心願能夠實現。他再不長快一點兒,說不定哪天,大飄就長得比他高了。人參一族長得緩慢,實在是很無奈。


    湖水邊,大飄的根須戳在泥土裏,岩鬆鼠伸出爪子戳了戳湖麵的泡泡,湖水看似沸騰,其實一點兒也不燙。


    每個泡泡帶著一股細微的力道拍在岩鬆鼠的爪子上,別說傷到岩鬆鼠,就連修為低的小妖怪們也不會受傷。正因如此,此刻仍有膽子大的小妖怪在湖水裏遊來遊去。


    阿九靜靜地看著這些被坑了無數次,依舊對湖泊充滿好奇的小妖怪們。


    湖泊實現誰的願望,他不關心,隻要不亂吐奇怪的東西出來就行。他也不願意蒲小丁說的驚喜變成了驚嚇。


    隨著時間的推移,湖水的沸騰越來越強烈。


    “噗”的一聲。


    一道身影被湖水吐了出來。


    小山內,同樣是被許願井吐出的無封和瀾洛,他們同情地看著這個新到來的人。這人的運氣沒有他們那麽好,得到的待遇比他們糟糕了無數倍。


    也許湖水的用力過猛,那道身影被湖泊直接噴到了半空中,那人高高的拋起後,再高高的落下。


    接著,“啪”的一聲,人影跌入湖泊,最終飄在湖麵上一動不動。


    蒲小丁驚訝地眨眨眼,這一刻,所有妖怪的腦海裏浮出了相同的念頭,這個可憐的家夥,該不會就這麽摔死了吧。


    以這樣結束一生,貌似有點慘。


    蒲小丁對這人同情歸同情,他很快留意到了另外一個細節:“阿九,你有沒有覺得,這衣服有點眼熟?”


    對方長什麽樣,麵朝下,還真是看不見。不過,這不影響蒲小丁觀察這件衣服,他見過類似的衣服。


    待到阿九看清這人的穿著打扮,他無奈地應了一聲。不僅是有一點眼熟,他們此前在人族皇城,類似的錦袍他們見過不止一兩次。黑底紫紋,傀儡一族的服飾,同時也代表著傀儡一族某些尊貴的身份。


    此刻,飄在湖麵的這一位,衣衫遠比他們以前見過的衣服更精美絕倫。顯而易見,這人在傀儡一族的地位相當不一般。


    阿九不由歎了口氣,這口井難不成終於要從坑妖變成坑死妖了?吐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這般不同尋常的危險傀儡,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守月剛剛才表揚了這個藏身地十分安全,許願井轉身就吐出一個厲害的傀儡人物。若是守月見了,他一定很想當作自己壓根沒有說過那些評價。


    生死不明的傀儡浮在湖麵,慢慢地朝著湖邊漂了過來。


    蒲小丁好奇地看了又看,他不禁懷疑這人是生是死。對方從半空掉下來,摔得那麽重,就算之前沒死,估計也這麽摔死了。


    當那人靠近湖岸,岩鬆鼠毫不猶豫地伸出爪子,戳了戳,又戳了戳。


    死了?


    還沒徹底死透,隻剩半口氣,離死不遠了。


    救還是不救,對阿九來說是一個難題。根據他的直覺,不如趁著這人快死了,趕緊再補一刀,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估計會有麻煩。


    許願井吐出的這個將死之人,阿九不認識,所以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叫做言策。


    作者有話要說:  蒲小丁:驚訝臉,阿九,許願井吐出來了一個傀儡之子


    某伴侶:趕緊殺了


    第126章 大風險大好處


    阿九琢磨著給言策補一刀的時候, 蒲小丁和其他小妖怪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言策連連感慨, 他們感慨這個人活不了多久了。


    言策傷得極其嚴重,老藥醫為言策把脈後,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藥醫表示僅憑自己的本事,他根本不足以把言策救回來。而在村子裏,老藥醫已是眾人心中最厲害的人物。


    聽到老藥醫這麽說,小妖怪們隻能對言策深表遺憾。這是許願井吐出來第一個傷到無藥可救的人。


    這個對小妖怪們的壞消息,對阿九卻是好消息。


    哪怕他動手殺了這個人, 也不會引得小妖怪們的驚慌。甚至於,他根本沒必要直接動手,他隻需暗地裏讓言策斷氣即可,看起來就像是言策最終沒能堅持住而死了。


    阿九正在思考下手的時機,他忽感湖裏的小山有了動靜。


    難得露麵的守月, 此時竟然也過來看熱鬧。


    守月踏過湖水,他行至湖邊,平靜地看了一眼躺在地麵已然瀕臨死亡的言策。


    他沒有救人的念頭,他無比淡然地扯開言策的外袍, 打量言策身上的那個特殊的傀儡圖案。


    圖案出現的刹那, 蒲小丁驟感一陣心驚,紅色的花紋已十分黯淡, 卻依然透著相當危險的感覺。


    讓蒲小丁感到不安的圖案,也讓附近的小妖怪們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小妖怪們看到圖案之前,他們僅在感歎言策活不了了,但他們在看清圖案後, 危機感頓時湧上心頭,他們下意識地退了又退。


    “那是什麽?”


    “我感到很不舒服。”


    “花紋是刻在他身上的嗎?”


    “不像,但是也不像是天生的。”


    “我不喜歡這個。”


    “我也是。”


    小妖怪們議論紛紛,蒲小丁的心情不斷下沉。他非常清楚這個令村民們不自在的圖案屬於傀儡一族,他更知道,類似的花紋是阿九近期一直在研究的難題。


    與之前的傀儡花紋相比,言策的圖案更為特別,隱隱約約融入了丁點兒的天地之力,不知是他盜取了誰的力量。


    蒲小丁看了又看,他指著圖紋的某處:“阿九,花紋斷開了。”


    花紋斷開的位置不隻一處,多次斷裂徹底切斷了力量的聚集,要不是還有最後的微弱力量維持,花紋估計早就崩潰了。


    距離花紋消散時日無多,倘若蒲小丁的猜測沒有出錯,圖案一旦消失,被湖水吐出來的這個人也將立刻死透。


    一旁,阿九同樣在認真打量傀儡花紋。


    他不懂這些斷裂因何而來,這些花紋給了阿九靈感。阿九一次又一次的嚐試削弱殺陣的圖案,眼下,阿九終於從這個人的身上找到了辦法。


    顯而易見,斷裂的地方是花紋最為薄弱之處,最有可能被外力破壞。假如阿九能在殺陣尋得類似的位置,對付殺陣必定事半功倍。


    再往遠了說,傀儡花紋再變化萬千,終究是萬變不離其宗,他能利用相似的道理,攻擊花紋薄弱之處,進而擊敗對手。


    阿九一邊快速記錄斷裂的花紋,他一邊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做。


    他不得不承認,許願井這次確實比以往更坑,吐出了一個很大的麻煩,與此同時,這個人又帶來了天大的好處。這樣的傀儡花紋難得一見,對阿九幫助極大。


    阿九聯係城主曾告訴他的那些話,他不難猜測這個人的身份。


    最近,有兩個實力不凡的傀儡之子進入王城,他們在爭奪瀾家的契合之體。這個人多半是其中一個傀儡之子,他在競爭中失敗,以至於他的傀儡花紋慘遭破壞,可偏偏花紋尚未完全消散,正是觀察花紋變化最好的時機。


    坑妖井拋出了大風險,伴隨著大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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