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星越一邊聽著,一邊打量龍王像:“因為沒人祭拜,所以開始作亂?”  白蛇在神像上打了個結,他大概是寂寞了太久,明明沒人搭理他,還是執著地試圖和尤星越溝通:“老子沒有!”  尤星越回頭。  “沒有沒有,”葉建幫趕緊搖頭,“幾十年了一直沒出過事,前幾天才開始鬧。最開始是村子裏養的牲畜不安寧,一開始隻是雞鴨牛叫喚,後來貓狗開始不回村子。我家養了六七年的大黃狗這幾天都睡在村口,不往家裏回。”  尤星越仔細回想,村口確實有一大群田園犬,他還以為是田園犬拉幫結派打群架呢,沒想到是被趕出去的。  白蛇得意洋洋地晃晃腦袋:“我追出去嚇它們的。”  動物比人敏感,一些貓狗更是能直接看見白蛇,當然被嚇到四處亂竄,不敢回村。  堂堂快要化龍的蛇靈,居然為嚇到六畜得意。  葉建幫臉色沉重下來,歎氣:“如果隻是這樣,大家也不會往龍王廟上想。但是很快河裏開始撈不上魚,村子裏的人開始做同一個夢。”  “隻要一睡著,就夢到一條白蛇吊在房梁上盯著自己,好幾米長!蛇肚子底下還有兩隻爪子,可不就是小龍麽!村子裏又隻有一個龍王廟,老人也總說咱們廟裏是小白龍,這誰不能想到龍王廟呢?”  尤星越疑惑:“你們沒請道長來看過?”  葉建幫搖頭:“哪兒敢啊!村子裏前前後後都是來釣魚的老板,要是鬧出去,大家的生意都別做了。而且大家隻是做噩夢,沒有出過大事。其實——”  葉建幫長長歎了口氣:“村子裏有不少人心虛!有人出主意推倒龍王廟,我們覺得推倒就推倒吧,但是龍王像還是好好安置起來,畢竟神像也有一二百年了。正好我兒子說大師您想請神像回去,村子裏都同意了。隻是沒想到我兒子敢在外麵騙人。”  尤星越:“在這之前,龍王廟裏就沒有發生過怪事?”  “沒有,這麽多年了——哦,還真有一件,怪是挺怪的,但是跟神神鬼鬼的沒關係。是我們村子裏一個在城裏工作的姑娘回來,非要把龍王像請回家。我們肯定不同意啊,那時候村子裏還沒有出怪事,我們還打算把龍王廟修整修整,後來出了怪事,我們才想推倒龍王廟蓋個花園……”  白蛇執著地嘮嗑:“我要跟她走。”  葉建幫解釋:“龍王像有怪事,我們就更不敢讓那閨女請走了。好好一個姑娘,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雖說現在不回來,也不能害人家不是?”  尤星越若有所思。  先前時無宴說,白蛇已經與龍王像融為一體,姑且算是個器靈,器靈受到本體限製,修為深厚的器靈才能長時間遠距離脫離本體,超過一定時間後器靈本身會受損。  所以神像不動,白蛇也跑不遠。  葉建幫說著說著,表情怪異起來:“這麽一算,就是那閨女走了之後,村子裏才開始鬧怪事的!”  尤星越道:“白蛇入夢,就沒有告訴你們他要做什麽?”  都入夢了,還當謎語人?  葉建幫麵露疑惑:“有些人能聽到嘶嘶的聲音,但是我們都隻看見大白蛇掛在房梁上,聽不到聲音啊!”  時無宴解釋道:“這條白蛇靈力虛弱,當年化龍失敗,身前修為被劈得所剩無幾,勉強躲進神像裏才保住性命。如今龍王廟香火凋零,它雖能使村民入夢,也剩不下傳遞心念的靈力。”  白蛇倏然看向時無宴,頭顱高昂,豎瞳拉長,姿勢和眼神都透出了警惕。  他看走眼了!這個看上去毫無靈力的男人,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來曆!  葉建幫敬畏地看著時無宴:“你、您也是大師?”  原來不是跟班,失敬失敬。  時無宴搖頭:“不是,一個普通的店員而已。”  他在尤星越身邊,接觸得最多的當然是南北街上各種店鋪,自動把自己歸類為不留客的店員。  尤星越抵了下鏡框,望向白蛇:“你確定想跟她走?跟我離開不好嗎?”  葉建幫嚇了一跳,毛骨悚然地四下看了一圈:“您,您說什麽?!”  尤星越解釋:“剛才白蛇說,他能和上次來求龍王像的女士走。你們沒有答應那位女士的要求,白蛇在逼你們答應。”  葉建幫一蹦三尺高,蹭蹭兩步跑出了龍王廟:“廟、廟裏真的有蛇?!!”  時無宴微微頷首:“一千六百多年修為的蛇妖,腹生兩爪,已經有龍像。”  葉建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像他們這種年紀的人,對玄學可謂是半信半不信,如果談風水,他們信。要是說村子裏有貨真價實的妖怪,那絕對突破他們想象,震驚三觀。  葉建幫惡寒過後,恐懼爬了上來:先前曬龍王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已經狠狠得罪了蛇妖?!  白蛇驚疑不定,上下打量著尤星越:“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尤星越彬彬有禮道:“不留客老板。”  不留客努力衝白蛇揮揮手。  白蛇死前修煉了千百年,自然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妖怪,活著的時候就聽過不留客的大名,聞言放鬆下來:“原來是不留客。我知道你們的規矩,我可以跟你們走,暫時算你們不留客的器靈,但是你們得把我結緣給那個女人。”  白蛇閉上眼睛仔細回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隻記得是個十分美貌的……喂,不留客老板,你聽我說完啊!”  尤星越才懶得聽白蛇一長串的形容,他走到廟外,詢問葉建幫:“葉叔叔,我會先帶走這尊神像,價格照市價。對了,你有那位女士的聯係方式嗎?”  葉建幫思緒混亂,磕磕巴巴道:“那閨女在城裏結了婚,不怎麽回老家,她父母大概有她的電話號碼。要、要不然我們去問問?”  尤星越微微頷首:“麻煩葉叔叔了。”  他向神像伸出手:“白蛇,我帶你去找那家人。”  白蛇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在村子裏轉轉沒問題。  白蛇盯著尤星越片刻,緩緩遊下神像,順著尤星越的手臂攀上肩膀。  葉建幫夢遊似的在前麵帶路,走了四五分鍾就停在一棟自建房跟前:“李樁!李樁在不在?!”  自建房內傳出兩聲答應,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他雖然發福了,長相還能看出年輕時的周正。  李樁耷拉著眉眼,身上一股酒氣:“葉老哥,你找我什麽事?”  葉建幫:“你有你閨女的電話號碼嗎?村子裏有事找她。”  李樁正要說話,自建房裏走出一個中年女人,大約是李樁的妻子,她翻了個白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把廟裏那個破東西賣給我家的死丫頭。那個白眼狼幾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衝著廟去了!”  李樁並不阻止妻子的咒罵,甕聲甕氣地詢問:“葉老哥找招娣什麽事?”  白蛇豎起身體,發出明顯的“嘶嘶”聲。  這是一個攻擊性十足的姿態。  不留客趕緊摸了摸白蛇,防止蛇妖暴起傷人。  蛇鱗冰涼順滑,大夏天的手感很好。  白蛇:“……”  白蛇放棄攻擊人的架勢,默默爬到了尤星越的另一邊肩膀。  他娘的是不留客本人吧?剛才摸他尾巴尖的應該也是不留客。  尤星越不適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對情緒很敏感,這一對夫妻提起女兒時,厭煩之情絲毫不遮掩。  時無宴抬手輕輕扶住尤星越的肩膀,衣袖間淺淡的香氣驅散了尤星越內心的不愉快。  “李先生,”尤星越借著推眼鏡的動作調整了一下情緒,“是我們找她。”  李樁夫婦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一下:“你、你是?”  這兩個年輕人,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好看,氣質打扮都好,是不是什麽有錢人?  尤星越撒謊不打草稿:“我是她同學,好幾年沒聯係了。這幾天和朋友來這邊釣魚,突然想起來她住這兒,想來問問她在不在家。”  李莊夫婦態度立刻好了許多——來這邊釣魚的,十個有七個都是大老板!  李樁妻子熱情道:“哦,原來是同學,快進來坐!”  尤星越才不想進去,他厭煩這個家庭的氛圍,不過看出李莊夫婦怪異的態度,他態度越發溫和:“我本來想約她出去吃飯,她要是不在那就算了。”  尤星越彬彬有禮地後退一步:“冒昧打擾了……”  “我們有她的電話號碼!”  李樁妻子趕緊說,隨即一咕嚕報出號碼,笑著說:“招娣現在市中心上班,你們有空多聯係。”  李樁附和:“多聯係多聯係。”  尤星越如願套到聯係方式,隨便應付幾句,趕緊和時無宴離開李樁家。  葉建幫臉色不好:“讓大師見笑了。他家有點混不吝的,不過閨女是好閨女!雖然說不回來,但給咱們鎮上小學捐過錢!”  白蛇殷勤道:“好姑娘。”  尤星越解鎖手機往外撥號碼:“我知道。”  電話響了幾聲,最終被接通,那頭傳來女人平靜的嗓音:“喂?”  尤星越:“您好,請問是李……招娣女士嗎?”  那頭沉默片刻,禮貌地糾正尤星越:“那是曾用名,我改名李憑玉了。”  尤星越:“……哦,抱歉。”  這糟心的重男輕女封建主義。  李憑玉:“您有事兒嗎?”  尤星越:“您對李家村龍王廟的龍王像還有興趣嗎?”  白蛇伸長身體,試圖擠開尤星越自己接電話,尤星越煩不勝煩。  時無宴指尖微動,一道無形的力量推開了白蛇。  李憑玉聲音柔和下來,她以為電話對麵是李家村的人:“有,但是……我最近比較忙,所以可能沒辦法去接。”  尤星越溫和道:“沒關係,我們可以給你送過去。”  “不了吧,”李憑玉的聲音淡淡,“我最近真的非常忙,等處理完手頭的事,我一定會去接神像。我可以出二十萬,隻要村子裏好好保護那尊神像。”  她一字一頓:“我死了丈夫。”  尤星越一怔,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穎江市花嵐區,一個高檔小區內  天已經快要黑了。  李憑玉拉上窗簾,打開房間內所有燈,一百三十平的套間亮如白晝。垃圾桶裏丟著白色花圈,和裂成好幾塊的黑白遺照。  年輕男人的麵容,透過破碎的玻璃,似乎也碎裂成了千百塊,每一塊都是扭曲的五官。  她在入戶門上貼上一張黃符,隨即後退一步,冷冷注視著防盜門:  盡管來吧。  因果報應,厲鬼尋仇,都是狗屁,難道還能比活人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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