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星越道:“請師傅們重裝一下水池,在中間留出供奉金蟾的位置。”  水池是供奉金蟾最好的位置,在上麵修一個平台,中間裝循環係統,金蟾可以待在上麵俯視眾生。  吳興方高興道:“太好了。我現在聯係師傅重新修一下水池,今天就能完工。這地方還沒弄好,等我剪彩那天就親自去大師店裏請金蟾……”  “不行。”  尤星越不顧禮貌,直接打斷吳興方。  吳興方一愣,他以為尤星越怕他賴賬,連忙笑道:“大師放心,我過後一定親自去請金蟾,或者我們現在先簽合同,然後我付大師定金?”  尤星越盯著水池,他透過鏡片,可以看到水池中緩緩遊動的陰氣,路過水池的人都忍不住打個哆嗦。  聽吳興方剛才的話,水池今天才放水,短短一天的時間已經聚集了如此多的陰氣,此刻即便將水排出去,聚集的陰氣缺乏陽光暴曬,也不會消失。  等到了夜晚,陽氣衰弱,陰氣就會作祟,而即便到了深夜,商場內裝修的店家未必會撤走。  尤星越平靜道:“金蟾今夜便要坐鎮商場,否則商場一定出事。”  吳興方上下看了看,實在看不出哪裏有問題,“可是這都還沒裝修好,是不是太怠慢金蟾了?”  “怠慢?”尤星越拎起金蟾,微笑,“你覺得怠慢嗎?”  金蟾用力甩動身體:“沒有沒有,一點都不怠慢!”  尤星越:“它說沒有了。暫且放在這兒吧,吳叔叔先付了定金,我明日會過來看看。”  吳興方肉眼凡胎什麽都看不見,聽尤星越說得這麽嚴重,雖然心中依然有疑惑,還是點頭:“好,好的。”  吳興方付了定金。  吳老板財大氣粗,又迷信,見識過尤星越的本事,本著一定要和大師交好的原則,吳興方給出了三百萬的價格,又令封了兩個紅包給徐淙和尤星越。  這付的是看風水,和捉鬼的錢。  尤星越對價格不太在意。  反正金蟾和貔貅都是白嫖的,給多少都是他賺。  吳興方是大老板,還有別的事,處理好商場的問題,就忙著開會。  尤星越和徐淙各自告辭。  臨走前,尤星越回頭看了眼金蟾,掛鏈輕輕響了一聲。  尤星越近視,但眼睛格外有神,盯住某個東西的時候,像盯著獵物。  “乖一點。”  尤星越做了個口型。  金蟾在本體裏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出了商場,徐淙發自內心地敬佩道:“尤道友真是道法高深,希望道友有空可以來博雲觀與我們一同交流心得。”  徐淙把尤星越當成了道門的天才。  實際上,尤星越從頭到腳,全身都是掛,他跟正統玄學根本不是一個路子,一去肯定露餡。  當然了,最大的掛在他身後,是個活生生的人。  尤星越淺淺笑道:“徐道長過譽了,有時間我一定去。”  去旅遊觀光,交流心得是不可能的。  徐淙常年修煉,沒聽懂這種客套話,滿心以為尤星越過段時間一定會去,於是客氣且激動地拱手告辭。  尤星越含笑目送他打車離開,然後伸手拉住時無宴,一起退到樓層的陰影裏,笑著問:“熱不熱?”  時無宴搖頭,他當然不熱。  身為鬼神,他就像一尊溫度恰好的玉雕。  有一種冷冷的溫潤。  尤星越去奶茶店買了兩個冰激淩,舉起一個問時無宴:“要不要嚐一個?奶油冰激淩,很甜的。”  時無宴遲疑片刻,伸手接過來,無意間碰到了尤星越的手指,時無宴立刻回憶對方指腹撫摸本體的觸感。  時無宴輕輕抿了一點奶油,冰淇淋的涼意在舌尖化開,柔軟微甜。  他問:“三百萬賣給他?不會虧嗎?”  時無宴對人間的金錢沒有概念,以為陽世貨幣和陰間一樣通貨膨脹。  尤星越低頭咬了一口冰激淩的尖尖,笑著說:“不會。金蟾和貔貅都沒花錢。”  他簡單交代了金蟾和貔貅的來路,感慨說:“我現在很想打電話給曹鐸。”  時無宴不懂:“為什麽?”  尤星越眼神裏露出一種向往:“要是我告訴他我白嫖的兩樣東西,一共賣了三百多萬,他會不會氣死?”  尤星越五官都很溫柔,戴著一副金絲的掛鏈眼鏡,他就頂著這麽溫文爾雅的臉說出這樣的話。  時無宴:“……”  也不奇怪,畢竟之前他還惦記著要把金蟾強賣給鬱荼。  尤星越向往了一會兒,發現一個事實,於是惋惜道:“啊,我沒有曹鐸電話,太可惜了。”  時無宴忍不住淺淺彎起唇角。  奶油冰激淩是甜的,身邊的人好像也是。  ……  夏天的夜晚來得比較遲,晚上九點十五分,天完全黑下來,商場內隻剩幾個還在施工的店家。  楊靜裝好最後一個燈泡,擦了擦汗。  她是做飲食的小老板,打算在商場的美食街開一個門店,但是擺攤賺的錢不多,隻能白天營業,晚上自己來裝修。  楊靜有一個還在念小學的女兒,乖乖待在店裏寫作業。  “寶寶,”楊靜準備開電鑽,怕吵到女兒,“你先到外麵有燈的地方寫作業好不好呀?”  女兒紮著馬尾辮,清脆地應了一聲:“好!”  她乖乖收好作業,挪到外麵去。  這個時間點,還亮著燈的都是在裝修的門店,女兒抱著作業想了想,走向門口——那裏的燈還亮著,而且有水池邊緣可以趴著。  女兒坐在地上,仰頭看到金蟾,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金蟾好像動了動,再看過去的時候,金蟾還是老實地待在水池上。  女兒想了想,笑著衝金蟾揮揮手:“你好呀,我借地方寫作業。”  這麽小的女孩子,眼睛和心思清水一樣幹淨溫柔,偶爾會看見一些奇異的東西。  金蟾驚奇地看著這小女孩。  它知道自己長得沒有貔貅可愛,沒有簪釵漂亮,向來是利欲熏心的商人喜歡它,準確來說,是喜歡它的好意頭。  小姑娘打完招呼,鋪開作業專心做題。  在她低頭研究題目的時候,水池裏的怨氣悄悄聚集起來,很快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原本的景觀湖死了太多人,很多都是背著大人來遊泳的小孩,溺死鬼的怨氣本來就重,孩童早夭更是怨氣衝天。  這些怨氣保留了水鬼拉人下水的執念,它悄悄靠近了水池邊緣。  哢吧  頭頂的燈閃了一下。  金蟾和小姑娘同時抬頭看了一眼。  下一刻,怨氣一把拽住女兒的手腕,將她拖進了水池!  水池裏的水在尤星越的要求下,已經抽得隻剩下很淺一層,剛剛沒過人的鞋麵,可這麽淺的水,女兒竟然完全起不來!  金蟾猛地低頭,它先是遲疑了片刻,腦海裏突然浮現尤星越眼眸冷冷的模樣。  老板叫它“乖一點”。  但老板是想讓它袖手旁觀嗎?不,不是!  金蟾吐出口中銅錢,銅錢虛影匯聚著財運和靈力,裹挾著金光投入水池中,立刻震開了陰氣。  在金蟾出手救助小女孩的瞬間,鎮壓金蟾的紅線層層脫落。像是老板無形中的肯定,金蟾得到鼓勵,跳出本體一口咬住女兒的衣領將她帶出水池。  女兒嗆了幾口水,好在沒有嗆進肺裏,她恍惚間好像在水池邊看到了一隻金色的大蟾蜍,睜著鼓鼓的眼睛看著自己。  在金蟾救出女孩的時候,一道功德金光沒入金蟾體內,洗刷了金蟾殘餘的邪氣。  金蟾放開女孩,感受著體內增長的功德,露出震驚的表情——是功德!  它受過那麽多香火,那麽多供奉,從來沒有得到過功德。  女兒吸吸鼻子,將哭聲憋回去,濕漉漉的眼睛望向金蟾。  她剛剛撞了陰氣,此時陽氣微弱,能夠很清晰地看到金蟾,她也不害怕,甚至,有點軟軟地笑了一下。  很小的女孩子,五官都還沒長開,明明剛才差點被怨氣拖下水淹死,現在看到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  金蟾心情有些複雜,它餘光瞥見那些紅線緩緩消失,輕輕吐出一口氣——幸好,幸好它出手救了這個女孩。  老板人不在這裏,心神卻一直牽掛著。也是,老板白天就看出商場要出事,怎麽可能心那麽大地放著不管?  女孩落水的動靜引起了商場其他人的注意,附近門店裏還在裝修的工人全都跑過來。  楊靜也跑出來,一眼看到渾身濕透的女兒。  她嚇得臉色慘白,軟著腿撲到女兒麵前:“寶貝怎麽了?”  女兒軟軟道:“有個東西把我拉到池子裏去了,我一直上不來,感覺水很深。”  過來幫忙的幾個人看向水池,裏麵隻有淺淺一層水,可是這個女孩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分明像是掉進了比較深的湖裏。  楊靜忍著哽咽,脫下衣服裹住女兒。  “這麽淺的池子?”  有人疑惑。  戴著安全帽的男人突然說:“這塊地方原來是個景觀湖,淹死好多人,聽說半夜能聽到小孩哭。”  一句話說完,在場所有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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