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荼含笑頷首:“不錯,正是生死輪回的往複。”  尤星越:“既然是往複,我又能做什麽?”  程明淺道:“往複平衡生死,世間在往複中獲得輪回,故而往複的本體上總是糾纏一些線。線積累得多了,難免妨礙行動,所以要不時清理一番。”  鬱荼感慨:“不留客的上一任老板離世已有三百多年,主人本體上的線越纏越多,我等雖有鬼神之位,卻無法看見,更無法觸碰線,隻能勞動不留客的主人。”  鬱荼再次欠身,遞出懷中的玉盒:“依照不留客的規矩,請先生為我家主人清理一番。”  往複是天地之間的法則,所以尤星越看看不留客,毫不猶豫地答應:“既然這樣,我會盡力的。”  程明淺道:“而且我們也不白嫖哦。”  尤星越好奇:“還有報酬嗎?”  鬱荼羞澀地笑一下:“主要是優先投胎,死後提供免費住宿。您要是對陰間公務員感興趣的話,我們也能優先考慮。”  尤星越:“……看來我活著的時候是享受不到了。”  陰間工作,福利也很陰間。第6章 非禮(捉蟲)  辦完手續後,尤星越帶著證件和往複回到南北街。  一關上門,一支筆滾下桌子,咕嚕兩圈停在尤星越鞋邊。  尤星越:“……”  一道小小的透明影子蹲在椅子上,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和田玉獨有的潤白。透明影子頭生一對不足指頭長的小角,耳朵微尖,身披鱗甲身形如豹。  這是玉貔貅的器靈,在南北街養了兩天,已經從奄奄一息的小貔貅養成了頑皮器靈,沒事就喜歡把高處的東西推下去。  桌子上的筆,塑料刷牙杯……不時掉落在地,深更半夜可以抓到貔貅在幾個博古架上跑酷。  就這貓似的破毛病,難怪曹家總覺得家裏鬧鬼。  不留客歎氣:“怎麽能這麽頑皮呢?”  金蟾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告狀:“它還差點把杯子推下去!老板,你可得管管它,不然它就要上房揭瓦了!”  金蟾飽受貔貅摧殘——貔貅半夜跑酷,經常“不小心”撞到金蟾,有時候還會蹲在金蟾腦袋上思考貔貅的一生。  而金蟾受到紅線禁錮,不能移動,何況屋子裏還有尤星越,金蟾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尤星越半天撿了金蟾三次,後來索性睜隻眼閉隻眼,由著玉貔貅拿金蟾出氣。  誰讓冤有頭債有主,金蟾在曹家散發的邪氣險些導致貔貅消亡,相比於金蟾帶給貔貅的傷害,貔貅這點“報複”簡直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  貔貅蹲在桌子上,居高臨下俯視金蟾,用一種“總有刁民要害朕”的語氣回答:“我沒有,你瞎。”  貔貅雖說年紀輕,開靈智也有幾十年,因而是一副清越動聽的少年音,並不稚嫩。  貔貅為龍九子,外貌如虎似熊,器靈是毛絨絨的模樣,頭頂一對小角,活像隻神氣活現的貓。  尤星越淡然從金蟾身上跨過去,連彎腰撿起金蟾的想法都沒有:“是嗎?”  金蟾屈辱地叫了一聲:“呱——”  尤星越揉一把貔貅,“我有正事,你先自己玩。”  說著坐下來,從包裏取出玉盒。  貔貅圓滾滾的眼珠轉動,視線落在金蟾身上。  金蟾情急之下,小聲抽泣起來:“我的命苦啊……”  尤星越找出耳機戴上,裝作聽不見金蟾一唱三歎的怪調,專心打量往複。  雖然答應了鬱荼清理往複,但是尤星越對此毫無頭緒。往複實在太特殊,即便鬱荼沒有限時,尤星越也不能拖得拖得太久。  玉盒三寸見方,通體潔白溫潤,入手甚至微微溫熱,盒體八麵都雕琢著鬼神圖。  打開玉盒,入眼的是一層層“線”,交纏糾結找不到頭緒,嚴絲合縫地蓋住了往複的本體,看不出究竟纏了多少線。  生死是大事。生靈死後,絕大部分線會自動脫落,隻有極少數亡魂不願意放下身前種種,魂魄上依然纏著各種線。  由亡魂纏在往複上的線,是跨越生死的執念和牽絆,沉重固執,想要解除,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尤星越曾被亡魂的線割傷過,雖然隻是淺淺一道傷口,卻半個月都沒有愈合。  往複如果有靈智,想來會被這些線束縛得難以呼吸吧?  尤星越將往複放在桌上,麵對被絲線覆蓋到看不出模樣的往複,尤星越頭疼道:“說是要取下線,具體該怎麽做?”  往複實在太特殊,這要是放在其他東西上,尤星越會直接上手,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碰往複。  不留客:“以往的老板,是用自身的線牽引出往複的線。亡故者的線跨越生死,能纏在往複本體上的線更是偏執,取線艱難,還容易受傷。”  不留客鼓勵尤星越:“不過你比他們都要強,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可以讓線在普通人麵前顯形。”  隻有少數生靈可以看見線,可尤星越竟然能讓線在看不見的人麵前顯形。  尤星越笑著揉揉不留客的頭發:“謝謝誇獎,我盡全力。”  尤星越心態輕鬆,他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一旦發現自己身在某個無法脫離的處境,總能很快適應:“慢慢來吧。”  他撥了撥絲線,找出一根線頭,指尖緩緩延伸出紅線,試著連接往複上的線。  嚐試幾次,全都失敗。  往複上的線確實太固執,死死纏著往複,對尤星越遞出的線愛答不理。  而線畢竟不如手指靈活,尤星越沉默幾秒,很無辜道:“其實用手也沒什麽吧?”  不留客想了想,讚同:“器物的想法和人類不一樣的,隻要能解開線,用什麽辦法都一樣吧。”  尤星越得到了不留客的肯定,手指勾起白線,輕而緩慢地抽出來。  他手指修長,念書的時候經常做手工,手指格外靈活,指尖微屈就輕輕挑起一根線。  往複上的線看上去多,實際上隻是線太長纏了許多圈,一根能繞上三四圈,尤星越解下十來根線,已經能看見往複的本體。  尤星越拈出線頭的時候,指腹難免觸碰往複本體。  陰間  時無宴驀然睜開眼睛,從冰冷的長榻上坐起身。  坐在一邊打瞌睡的鬱荼被時無宴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主人?”  主人一睡幾百年,怎麽突然醒過來了?  時無宴沒理他,一手搭在脖頸上,他的指尖冰冷蒼白,緊緊摁住脖頸上青色的血管。  時無宴疑惑地皺起眉——  束縛在本體上的“線”正絲絲縷縷地抽離,這不稀奇,應該是不留客的老板在解線。但和以往不同的是,有柔軟溫熱的東西直接觸碰到了他的本體。  好像是……人的體溫。  時無宴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副場景——指尖勾出拚死糾纏的線,抽離線的時候,溫熱而有薄繭的指腹就擦過本體。  時無宴抿起唇。  那觸碰時有時無,肌膚輕輕沾過本體,羽毛一樣掃過,偏偏又難以忽視。  南北街137號  短短兩個小時,尤星越已經解到最後一層線。  這些能直接附著在往複本體的線,比外層更加鋒利固執。而且往複的本體為大小齒輪,線以千奇百怪地姿勢卡在齒輪之間。  尤星越稍不留神,指腹被線割出一道傷口,因為傷口極深,鮮血立刻滲出來。  “嘶。”  尤星越猛地收回手,還是遲了,一滴血順著手指滑下,準確落在往複上。  尤星越臉色微變:壞事。  不留客脫口而出:“糟了!”  開啟靈智的普通器物尚且不宜沾血,何況往複?  尤星越立刻抽出紙巾,剛剛擦去血滴,手腕忽然一緊——對麵椅子上憑空多出一道身影。  那人一手圈住尤星越的手腕,衣袖上金紋流動,露出的手指修長蒼白。  他烏壓壓的睫毛垂著,忽然掀開,黑夜似的眼睛盯著尤星越:“……放肆。”  他似乎常年不見陽光,膚色蒼白,眉睫卻烏墨似的黑,有種冷冷的俊美。  措辭幾乎嚴厲,語氣裏到沒有苛責的意味。  尤星越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人接著說:“為何……觸碰我?”  說是觸碰,但有些那些動作完全稱得上……撫摸。  不留客驚呆:往複本人?!  掌握萬生萬死的往複,竟然真的有靈智,還能化成人身?  不留客曆任老板都為往複解過線,但從未讓往複親自現身過!這也是不留客第一次見到往複本人。  尤星越怔了片刻,道:“您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在非禮您。”  不留客十個肉呼呼的手指一下捂住臉:為什麽會有越描越黑的感覺。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尤星越:(為了解開線在往複上摸來摸去)  時無宴:夢中被摸驚坐起,發現正在被非禮。  跟大家解釋一下,文裏的陰司設定是半架空的,並不是傳統的陰司設定,往複是自設。麽麽大家,謝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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