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已是衝上前一巴掌將攔在院門口的劉氏扇到一邊,親自衝進屋子,將怔愣住的蘇詩事拽著頭髮從屋子裏拖出來,扔到了樓樾麵前,跪下磕頭道:“世子爺饒命,是下官教女無方……如今下官甘願將她交給世子爺處置,是打是罰,隨世子爺的便,下官絕不多言一句……”


    一路從屋裏拖到外麵,蘇詩語頭皮扯得生痛,更是被自己的父親扯掉了一大撂的頭髮,髮髻散亂,狼狽不堪的跪伏在了樓樾麵前。


    然後,真正令蘇詩語心寒的卻是父親的賣女求榮。


    劉氏被蘇江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花,倒在一邊半天回不過神來,等看到蘇江竟是親手將女兒往死路送,終是氣哭得撲到蘇江身上,雙手朝他臉上又撓又打,呼天搶地的哭喊著。


    蘇江好歹是大理寺少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自己的媳婦打罵,顏麵何存,隻得又一巴掌重重將劉氏扇倒在地,兩人都一身的狼狽。


    聽到聲響的蘇老夫人以及蘇家三房的人都趕了過來,大家問長問短,都不知所謂。


    而在一邊混亂當中,樓樾卻是讓京兆尹的人押了蘇詩語和杏雨,當著蘇家一眾的人麵離開。


    回去的路上林大人小心的請示樓樾,要如何置蘇詩語主僕二人?


    樓樾眸光冰冷道:“她們主僕二人慣常行兇,在我妻子平安產子之前,本世子都不想再看到她們出現。”


    樓樾話裏的意思,竟是讓林大人將蘇詩語與杏雨一直關押在大牢裏,直到蘇流螢順利生下孩子為止。


    聞言,林大人麵上露出一絲難色,因為沒有實質的罪名,很難將一個人長期關押在牢房裏不放。


    但看著樓樾黑透的臉色,林大人那裏敢不同意,而且,他腦子一轉,已是想到了對付蘇詩語的對策,不由拍著胸脯笑道:“世子爺放心,既然這蘇詩語到了下官手裏,下官一定將她好好看牢了,絕不會再讓她出去禍害世子爺身邊的人。”


    處理好蘇詩語,樓樾趕去王府門口等薛念。


    因不放心蘇流螢的身子,他派了薛念來安王府給她把脈。


    本是最尋常的喜脈,可薛念卻在手指搭上蘇流螢的手脈時,手忍不住顫抖了。


    彼時,蘇流螢的眸光一直盯著他,所以,薛念神情間一閃而過的詫異卻是沒有瞞過她的眼睛。


    想起昨日突發的劇痛,再想到能讓薛念這樣自信的神醫手指發抖的,事情絕非尋常。


    她抬眸定定的看著他,按下心頭的慌亂鎮定道:“薛神醫,一切還好嗎?”


    薛念轉過身子,假裝整理著衣袖,輕輕‘嗯’了一聲。甕聲甕氣道:“確實是喜脈。”


    說罷,他終是調整情緒回頭細細的打量著蘇流螢的臉色,問道:“最近可是很嗜睡?”


    蘇流螢點頭應下,正要開口同他說昨日突發的劇情之事,樓老夫人在一旁接聲道:“孕婦嗜睡卻是很正常,這倒是不用擔心。”


    薛念也認同了樓老夫人的說法,去桌邊給蘇流螢開了幾副安胎的藥後,不作停留的離開了安王府。


    樓樾的馬車就停在街口等他,他很想進去看看蘇流螢,卻又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隻得咬牙忍下,急切的等薛念出來。


    見他出來,樓樾心裏一鬆,急切問道:“她一切可都好?老夫人可有為難她?”


    想著自己診出來的脈像,薛念心裏很不是滋味,更加不敢想像樓樾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直接崩潰?!


    不敢去看樓樾的眼睛,他別過臉看著街道上的早市,假裝隨意道:“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好好喝喝酒了,聽說小南裏新開了一家酒坊,釀出的陳釀不錯,要不要去喝一杯?”


    大清早喝酒雖然之前也有過,但這個時候聽到薛念的提議,樓樾心裏卻是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不由眸光緊緊追著他的麵容,冷冷道:“有什麽事就直說——如今,也沒什麽事能夠再打擊到我的。你還擔心我承受不住嗎?”


    是啊,在經歷了安王妃的慘死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迷後,還有什麽事能讓樓樾千瘡百孔的心再添傷痕悲痛呢?


    可薛念卻不這麽認為。


    因為對他的了解,薛念覺得此事一旦告訴他,才是致命的傷害……


    但要瞞,卻也是瞞不過的。


    薛念的臉上交織的為難與焦慮讓樓樾的心‘咯噔’一聲開始往下沉,手心沁出汗來,終是吩咐南山將馬車趕往小南裏薛念說的酒坊。


    一到酒坊,薛念二話不說先連著灌下兩大碗酒,又接著倒滿遞到樓樾的麵前。


    看著麵前的酒碗,樓樾冷冷道:“酒壯慫人膽,你是喝酒壯膽,我卻是從昨日起,就一直要保持最清醒的狀態,所以,在沒能安全將她救出王府之前,這酒我不喝!”


    他還要救蘇流螢和孩子,還要尋到母親的骨灰罈,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且如今的蘇流螢不能出一絲差錯,就算千杯不醉,他也不敢再沾酒。


    他越是這樣,薛念心裏越是害怕擔心他,不由重重嘆息一聲道:“說之前,我想先同你說一句話,人生無常,你一切都要看開!”


    樓樾眸光一沉,握杯子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手中的杯子碎成了幾塊!


    “快說!”


    “她中毒了——巨毒,無解!”


    薛念鼓起全身的勇氣將自己診出的結果一口氣說了出來,卻是將樓樾瞬間凍住了。


    他眸光死死的盯著薛念,滿麵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薛念被他這樣盯著,心裏慌得很,不敢去看他悲痛絕望的樣子,卻又擔心他,隻得弱弱的勸道:“想開些啊……想開些……”


    樓樾腦子裏早已一片轟鳴,眼前一片漆黑,全身的血液都固住了。


    下一刻,卻是急火攻心,人直直往後倒去……


    等他再醒來,卻已是被薛念帶回了他的家,看外色的時辰,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


    腦子裏時而清明時而渾噩,樓樾痛苦的閉上眼睛,雙手將床柱握得‘吱咯’響。


    她竟然身中巨毒?誰給她下的,樓皇後還是安王,還是蘇詩語?


    孩子還保得住嗎?


    腦子裏一時間湧過無數的慌亂,樓樾心疼如絞。


    但他卻知道,沒有時間讓自己悲痛,他要救她!


    他在心裏細細梳理下毒之人是誰,將所有與蘇流螢有仇恨的人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後,幾乎不用置疑,下毒之人一定是安王樓譽。


    因為,他突然想起,蘇流螢上次因火燒安王府書房,去向安王樓譽請罪時的事情。


    那時,安王隻是小小懲戒了一下蘇流螢,就原諒她放她出府了。


    而那時樓樾心裏就產生出懷疑——


    書房對樓譽來說有多重要他是知道,蘇流螢的那把火,遠遠不止燒了一間書房那麽簡單,卻是燒了安王辛苦籌謀了幾十年的資本。


    如此,安王怎麽可能就這樣放過她。


    到了這一刻,他也終於明白,為何樓皇後與安王落敗後,至今沒有一絲反抗的跡像,原來,他們早就留下後招,早就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下毒到了蘇流螢的身體裏,以此她來要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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