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容淵隻來過這裏一次,那之前他被藍羽老闆看上,要收服他做小弟,他不應,老闆一陣討好,想要以情感人,本著不接受不拒絕的生存原則,他跟著老闆來過這裏,看過一場聲色犬馬。後來老闆看容淵實在不上道,放棄了,容淵卻始終記得這裏。


    在他貧瘠的享樂意識裏,這裏已經是能帶白九川玩樂的最好選擇。畢竟他真切地享受過,而不像隻存在想像中圖片裏的摩天輪旋轉木馬鯨魚海豚,如果帶她去那裏,他一定會露怯。


    落地屏幕上放著幼稚的電影情節,容淵打開紅酒,從紅酒瓶子裏倒出一杯,遞給白九川,白九川接過,輕輕品了一口。味道並不是十分美好。她將紅酒放下,容淵坐在她身邊,隔了斷小小的距離,皮質沙發塌陷一塊。


    他正襟危坐看電影,白九川頭拄在胳膊上看他。


    容淵被盯得腰板更加挺直。


    天知道,他有多緊張。要得到,先要付出。他想要白九川的一心一意,就得試著先對她好。最好讓她離不開自己。可他手裏的資源多麽匱乏,所有能夠想到的有趣地點,也就這個包廂。


    他要對她好,好到她不會再看別人一眼。柳峰,穆稜,還有許多許多人,想著,他的眼神暗下來,催促自己側過頭,正好碰上白九川探過來的腦袋。


    兩唇相接,平靜溫吞,隻有對視的雙眼波濤洶湧。


    這時,大屏幕上正好放著男女主角久別重逢的片段,雨中,樓下,男主角將女主角一把撈進懷裏,瘋狂擁吻。


    曖昧的聲音傳入二人耳朵,青春的悸動悄然來臨,白九川突覺天旋地轉,自己被容淵也撈在懷裏,按在沙發的靠背上。


    容淵看一眼屏幕,學著屏幕上男主的技巧。


    白九川微微怔愣。


    從始至終就處在上位的女皇第一次被壓著親吻。記憶裏弱不禁風的小白蓮,與身上這個強勢霸道的少年漸漸融為一體,她伸出胳膊,勾上他的脖頸,將這個吻加深。


    氣喘籲籲地放開,容淵給白九川擦一擦嘴角,黑亮的眸子還盯著她看。


    興奮的,未知的,躍躍欲試的衝動在他的體內發酵。他想起頭回坐的那個夢,看著白九川,臉一點點發燒,目光轉開,一雙胳膊依戀地將人攬在懷裏,他的聲音還有一些低壓,噴出的熱氣打在白九川的脖頸,“看電影。”


    白九川背對著他,能感覺到他突兀的心跳,與灼熱的胸膛。


    單純地看了一場又一場電影,容淵看得聚精會神,白九川看那些無聊的情情愛愛無感,腦袋一點一點,最後靠在他胸膛打盹。待她真的睡著,容淵低下頭,輕輕地,在她淡薄的唇瓣上輕啄一口。


    我對你這麽好,還會對你更好。


    你以後,能不能就不要再對別人好了呢。


    我隻有你啊。


    未說出的話都凝在他黑沉沉的眼眸,他拿過遙控器,給屏幕上的電影定格,將白九川抱的更緊。


    白九川醒來的時候腦海一瞬間空白,恍惚著還以為自己還在那個高處不勝寒的龍椅上,見到國師的臉一懵,下意識要跳出去,容淵眼神一暗,將人勒回來,“做噩夢了?”


    “沒”忽然想到什麽,白九川掏出手機一點,三點四十。


    她看一眼屏幕,還停滯在翠綠竹葉後的美人麵,推開容淵的手,蹦下來,揉揉脖子晃晃胳膊腿,“咱們該回去了。”


    下午的橘黃柔光打在容淵的校服上,將本就俊秀少年勾勒得豐神俊朗,白九川捏一捏他的手。是胖了些。


    藍羽網吧離一中不遠,穿三個街道就是。


    手牽手在人流中奔走,忽聽不遠處一聲尖叫。


    飛馳而來的卡車,因躲避不開被擦到而罵娘的行人,刺眼的白光,沒反應過來,白九川被狠狠一推,再抬頭,第一眼看到的,是血泊中的容淵沖她努力一笑。


    高考前昔,校長學生接連出事,不談升學率與教學資源,一中第一次以犯煞聞名。


    卡車司機醉酒駕駛,將即將高考的一中學生撞進icu。


    是天妒英才還是蓄意為之。


    酒駕門。


    被誰摧毀的人生。


    大新聞,各大報社均想獲得第一手資料,肩扛攝像機的記者們圍追堵截,堵不了警察就堵醫生,堵不了局子裏的掣事人就堵受害者。


    容淵被迫轉院,後又在病情穩定下來後回家療養。


    司機心狠,壓過容淵,竟還來回碾了碾,不幸中的萬幸,粉碎性骨折的隻有雙腿。


    白九川端著一碗粥走進他的屋子。


    今天是高考。


    容淵還在睡,白九川將粥放在床頭櫃上,熟練地打水,用溫水潤濕布巾給他擦臉,被以這樣溫柔的方式喚醒,容淵沖她笑了笑。


    他仿佛迅速成長起來。


    隻在她麵前。


    不再是那個言談舉止都帶著痞氣的中二少年。


    變得溫潤圓滑,和藹可親。


    白九川敢確定這是他裝扮的麵具。但她毫無辦法,隻能盡力對他好。他現在已經不願與除了她的其他人溝通甚至接觸,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平和安寧的狀態。她不敢擅舉妄動,怕驚擾了他,他連她也躲避。


    她愧疚。沒有他,現在失去雙腿,躺在床上的就是她白九川。她心疼。一度以為,容淵不會醒來,或者在他醒來的那一瞬,這個世界就會重新來過,可並沒有。容淵這個好好活著的願望,底線是有多麽低。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使白九川的心擰巴著,將容淵抱起來,放到一旁的輪椅上,推到洗手間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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