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是更可以賴在這不走了。”徐惠然笑了起來,“去吧。”想了想,又喚住要走出門去的福順,“那個什麽巴豆,你怎麽會有?”


    福順的臉紅了:“上回吃多了,我娘看我積脹給去藥房買的。”


    “好了,去吧。”


    福順“嗯”了聲去廚房,把酒菜端到了書房,放到屋子中間的圓桌上。


    陸璟讓福順倒上了酒後出去,屋子裏隻就他和馬六兩個人。


    “馬首領,來,嚐嚐這個豬頭肉。”陸璟給馬六夾了塊肉放到碗裏,又給夾了魚,“來,這是特意從南邊帶來的金華酒。”


    馬六看了眼酒盅裏的酒,顏色如金,拿起一口幹了,進了嘴裏味甘而性純:“不錯。”吃了菜,“你們這些當官的就喜歡這個酒,我喝過那麽幾次,不過都沒你這個好。”


    “原來馬首領裏也有喜歡這個酒的。”陸璟不著痕跡地說,又給馬六斟上。


    “我們那幫粗人裏哪裏,燒刀子那種最適合我們了。”馬六笑了起來。


    陸璟也不再問,隻是不停勸馬六酒,自己一杯,馬六一杯。


    金華酒這種黃酒,吃起來覺得沒什麽,後勁卻大,醉起來更是不知不覺的。


    馬六幾杯酒一下肚,話就多了起來,天南海北扯了起來,上至皇帝下至庶民,什麽都能說。


    喝了幾杯,陸璟故意裝著不行了,經不過馬六的勸,隻能繼續陪著喝,眼睛看著酒壺,已經是福順送進來的第三壺了。馬六還沒有完全醉,不過舌頭已經有些大了。


    “陸兄弟,我跟你說,靠奶奶那種賺錢法是發不了什麽財的。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馬六打了個酒嗝。


    “唉,不瞞六哥……”說出這兩個字,陸璟咬了下舌頭,陸櫸慘死的場麵又在眼前浮現,咬了咬牙,繼續說,“這個財路還是內人弄了半天才有的。你說我一個男人,卻要靠老婆織布養家,這多沒麵子。”一口酒喝了下去。


    馬六拍了拍陸璟的肩頭:“陸兄弟,我懂,咱們男人不就是好個麵子。銀子往下一灑,那些女人全圍了上來,哈哈……”


    陸璟的臉板了起來:“馬首領,請吧。”


    馬六拱了拱手:“我錯了,我錯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陸狀元怕老婆。哈哈……”


    陸璟的臉色還是難看。


    馬六給自己倒了杯酒:“這算我罰自己的。”喝了下去,“不過,陸兄弟,我這回來是準備帶著你發財的。嫂子的那個誥命夫人的什麽冠什麽衣的,根本沒問題。不就是幾百兩銀子,這才多少。”


    “六哥說得輕巧,怎麽弄?對我們這些官可是管得嚴著呢。受賄五兩銀子就能剝皮揎草,五兩銀子呀。”陸璟故意嘆氣,“你說我寒窗苦讀十年,為得是什麽呀。早知道還不如做個買賣,也不至於如此。”


    馬六擺了擺手指:“陸兄弟這話錯了。官要看怎麽當,不然你看高閣老的宅子怎麽起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高閣老?”


    馬六打了酒嗝:“天要亮了,我先走了。過幾天再來找陸兄弟,放心,好處不會拉了你。”


    陸璟送馬六從大門那走了出去。胡同裏走了幾步,就有人扶住:“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我哪能連一個書生都喝不過。你們沒看到,他都快要到桌子底下去了,還要送我出來……”馬六笑了幾聲,又打了個酒嗝。


    陸璟回了正屋,見徐惠然正襟危坐,手裏捏著弓和箭,微微笑了:“我沒事。”


    徐惠然點了點頭:“福順來說過了。”


    “他準備拉我入夥了。”陸璟坐了下來。


    徐惠然給陸璟倒了杯茶:“解解酒。我讓蠶姐打洗澡水來,快要朝會了,總不能帶著一身的酒氣去。”


    陸璟握住了徐惠然的手:“嗯。”把臉貼在了徐惠然的手背上,“娘子,等我報了父仇,就可以不做官了。”眼睛閉了上來。


    徐惠然摸著陸璟的頭,看著地麵:“相公……不如我們……”


    “嗯?娘子怎麽了?”陸璟把臉在徐惠然的手背上蹭著。


    “沒事。”徐惠然止住了這個念頭。如果讓陸璟放棄翰林院,陪她去那個北方的小縣城,回想前世的事,太沒有道理了。


    徐惠然成鬼後,看到過陸璟怎麽從一個小小的縣令艱難爬上去,這生還是讓他容易些吧。天子近臣,總是能占到先機。


    蠶姐隔著竹簾:“五奶奶,洗澡水打好了。”


    徐惠然推了推陸璟:“去洗吧。”


    陸璟抬起眼望著徐惠然:“娘子,再等段時間就好了。”站起來去了淨房。


    徐惠然的心跳了跳,前世他給她的信裏,也這麽寫過“再等段時間就好了”。隻是那時她是等不得的。


    夏天的天亮得早,陸璟騎著馬到東華門下馬石前,遠遠看到高穀騎著馬來了。陸璟下了馬,衝著高穀四揖:“先生。”


    高穀看了眼陸璟,隻“嗯”了聲。從會試後,高穀便不再認為陸璟是自己的人,是陳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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