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裕坐到她的身邊,接過茶,一飲而盡。


    茶是已經放涼了的,但冷茶有冷茶的風味,吃在嘴裏,回甘更濃。


    “比我在宮裏喝的好。”冒裕道。


    他整個人幾乎在趴在桌上的,隻支著一個腦袋看著沐縈之。


    他的年紀小,麵孔十分稚氣,但他的眸子深處,仍然閃爍著北桀人的狠厲和野性。


    正是這個眼神,讓沐縈之覺得害怕。


    “茶無好壞,隻能說這茶更合你的味罷了。”


    冒裕似乎在認真聽著她講話,又好像根本沒再聽。因為他立即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你為什麽要嫁給白澤?”


    沐縈之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白澤。


    “你喜歡能打的男人?”


    “我和將軍是陛下賜婚,我也不知他為何要賜婚,你若見了陛下,替我也問一聲罷。”


    “賜婚?”冒裕的眼珠轉了轉,又瞄向沐縈之,“這麽說,你根本不喜歡白澤?”


    “將軍是我的夫君,我豈會不喜歡?”


    “你喜歡?”冒裕又咧開了嘴,“你喜歡白澤,你還在這寺裏偷偷跟那兩個男人幽會?”


    沐縈之的心口又突突跳了起來。


    這個冒裕難道一直在監視她不成?躲在暗處偷偷見她會客,一直等到她進來午睡,才溜出來現身?


    “我是跟朋友聊天,哪來的什麽幽會?你要是沒什麽別的可說,我就出去了。下午我還得去寺裏聽大師講經。”沐縈之說著,便站起了身。


    她看似風輕雲淡,行動隨意,心裏卻緊張得不行。


    想用餘光去看冒裕的反應,又怕被他瞧出破綻。


    “你要走?”冒裕幽幽地問了一句。


    沐縈之沒有繼續走向前去開門,而是回頭看著他,“你還有別的話要說?若是還有話,我就聽了再走。”


    她仍舊是順著他的話說,以免激怒他。


    冒裕顯然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隻是笑笑,托著下巴打量著沐縈之。


    “那我問你,你到底是怕我,還是不怕我?”


    “你說呢?”沐縈之歎了口氣。


    冒裕哈哈大笑了起來,撓了撓腦袋,又問:“那你覺得是我可怕還是白澤可怕?”


    “我是白澤的妻子,怎麽會怕他?”


    “這樣啊,”冒裕的眼神又變了些意味,“看來你是很喜歡白澤的咯?”


    沐縈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怕自己答了實話,會激怒他,但她也不能否認。


    冒裕伸了一個懶腰,漫不經心道:“那要是白澤沒過多久死了,你豈不是會很難過?”


    一股怒意湧上沐縈之的心頭,不過她並未徹底被冒裕激得失常。


    因為前世她記得很清楚,一直到她死的時候,白澤都活得好好的,是鎮北大將軍。


    這一世,他也一定會安安穩穩的。


    隻是,這個冒裕平白無故地咒白澤,讓沐縈之實在憤恨。


    她也如冒裕一般,淡淡笑道:“若是你死了,想來你娘也會難過的。”


    冒裕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收殮住了,兩道目光如雄鷹一般盯著沐縈之,那種殺戮之氣又漸漸顯了出來。


    沐縈之麵上淡然,心裏也是自嘲。


    想好的不要激怒他,偏生他一開始咒白澤她就沉不住氣了。


    “不用你管。”冒裕丟下這句話,從窗戶口翻身就跳了出去。


    沐縈之愣愣看著窗口,沒想到冒裕如此輕易地離開,她的心甚至比方才他還在的時候跳得更快。


    “來人!快來人!”沐縈之回過神來,推開門喊道。


    ☆、93.第 93 章


    若不是春晴被敲暈了, 脖子後麵留了一大片淤青, 沐縈之甚至都有些懷疑,冒裕的闖入是不是隻是一個夢?


    出了這檔子事,沐縈之哪裏還敢在寺裏多住幾日,當下便叫醒了白玲和白珍,一齊坐著馬車往將軍府趕。


    將軍府裏的護衛都是白澤安排的, 身手極好, 隻有在府中, 沐縈之方能覺得安心。


    “春晴怎麽樣了?”沐縈之坐在房裏,連喝了兩碗安神湯, 方才覺得心緒平和了些, 見夏嵐從外麵回來便問起春晴的傷勢。


    夏嵐的眼睛有點紅, “府醫剛才看過了,說她後腦勺遭到重擊, 如今開了藥讓敷著。”


    春夏秋冬四個丫鬟都是從小一塊在沐縈之身邊長大的,感情十分要好,如親姐妹一般,春晴遭了罪, 其餘三個自是難過。


    “她自己覺得怎麽樣?”


    “就是昏昏沉沉地想睡。我過去那會兒她就躺下了。”


    “等過幾日宮裏禦醫來給我看的時候,我讓禦醫也幫她瞧瞧。”


    “我替春晴謝過夫人大恩了。”


    沐縈之心中難過。


    冒裕很明顯是衝她來的, 春晴是被殃及的池魚。


    隻盼著她能早些好起來才是, 便是往後不當差了, 沐縈之也能在將軍府讓她一輩子吃穿不愁。


    “若是旁人問起, 便說她是在山上跌到, 撞到腦袋了。”


    夏嵐點頭:“夫人放心。”


    “宮裏送來的那個女人可還老實?”


    那個北桀女人安置在後院,單給了她一座小院子。


    自宮中將她送來那日後,沐縈之就沒再過問過她,到底是宮裏賜下來的人,沐縈之也不好做得太過。


    “我瞧著她挺開心的,還在院裏跟伺候她的丫鬟學說中原話。”


    是麽?


    “她的吃穿用度,比照著府裏姨娘的份例給吧,往後怎麽樣,且先觀望著,等著風頭過去了再說。”


    “知道了。”


    “也不知怎地,如今咱們這府裏,居然有兩個傷員。”


    夏嵐知道沐縈之說的是早前被白澤踢傷的穀雨和今日受傷的春晴,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要不請人到府裏做做法事?”


    將軍府的前身是靜郡王府,在許多人眼中是凶宅,沐縈之一說起來,夏嵐便覺得是風水的問題。


    “過陣子再說吧。”


    夏嵐見沐縈之真是乏了,要扶她去歇下,沐縈之卻擺手,坐到了書桌前麵,吩咐夏嵐磨墨。


    前幾日白澤來了信,說已經到了海邊。


    沐縈之遲遲沒有給他回信。


    想說的話實在太多。


    上次她給他回了短短一句話,這一次若是再隻回一句話,隻怕他會難受。


    旁人都以為白澤是個武將,是個粗人,沐縈之卻知道,他心細如發。


    她拿著飽蘸濃墨的毛筆,卻不知該如何將今日冒裕闖進屋子的事情說給白澤聽。


    想了許久,方才落筆,先將馮亦徹和蘇頤邀她一同開辦書院的事告知白澤,並詢問他的意見。


    終究沒把冒裕的事情寫上去。


    白澤遠在千裏之外,若是收到這信,不知會急成什麽樣?


    她吩咐丫鬟把信送去驛站,想了想,派人將劉安喊了過來。


    劉安一直在將軍府規規矩矩地做著毫不起眼的園丁,夏嵐把他喊來,說的也是夫人院裏的花近來開的不好。


    “夫人。”劉安進門後,並未走進來,而是站在門口恭敬道。


    沐縈之微微頷首,朝夏嵐使了個眼色,夏嵐將門拉上,劉安方才離得近些。


    “今日我在白馬寺後院……”沐縈之將她在白馬寺遭遇冒裕的事情向劉安說了一遍。


    “夫人的意思,是讓我立即去稟告相爺?”


    沐縈之點了點頭,“你回去,請爹安排兩個高手過來,最好是今晚就來。”


    “夫人放心,我這就回相府。”


    劉安亦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聲音肅然了起來,待沐縈之首肯,轉身就出去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沐相那邊自然極是震驚,一個時辰後,劉安就帶著兩個人從相府回來了。


    “夫人,這是清風,這是清河,他們倆同我一樣都是自幼長在相爺身邊的,武功與大內高手不相上下。”


    沐縈之打量了兩人一眼,俱是瘦削的身形,個子亦不高,太陽穴的地方微微凸起。


    白澤亦是如此,他告訴沐縈之,練過內家功夫就會有此症狀。


    沐縈之略微點頭,“勞煩兩位了。”


    “夫人不必客氣,護衛相爺和夫人是我等的職責。”


    劉安在旁:“相爺還讓我告訴夫人,眼下這情形不好出手懲治,如今和談已定,北桀使團不日將要離京,若是往後得了機會,定會為夫人報仇。”


    “我知道了,這一次辛苦了。”


    沐縈之見過清風、清河二人後,將他們二人安置在思慕齋中,日夜輪流在她屋外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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