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敬重皇後,心裏也期盼著皇後能理解他,給他一點溫柔。那麽多的美人,他不可能不可能全都拒絕,方才已經拒絕了北桀的求婚,若是一拒再拒,便是完全不給北桀麵子,隻怕兩國剛剛好轉的關係,會立即惡化。


    易連珠當然美,但若他不在這個位置,他是願意拒絕她的。


    與大殿中男人們的表情相比,女人們神色就能沒那麽好了,皇後自不必說了,底下坐著的溫相夫人尤甚。溫相府中已經有那麽多的女人,每一個都她他頭疼,如今要再來一個北桀的妖精,還不知府裏要鬧騰成什麽樣。孫氏就淡然多了,和談的事情沒沐相什麽事,便是皇帝分一下一個,她也無所謂,府裏既有那麽多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左右她還是丞相夫人,她隻需要顧著自己的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便好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宮中這場宴會在太後的這個提議之下,更加熱絡了。


    許是因為,皇後看起來有些乏了。皇帝便起身,送太後和皇後回宮,讓其餘人,繼續飲宴。


    沐縈之身子不適,帝後一走,她自然也有充足的理由要走。


    走到擷香殿門口的時候,她回了一下頭,果然,冒裕依舊看著她,兩人目光對上之時,又是咧嘴一笑,甚至還朝她揮了揮手。


    冒裕目光澄澈,臉帶稚氣,像個孩童一般,沐縈之真是無氣可生。


    她心中微微一歎,不知怎的,心裏湧起一些不好的預感,然而她也並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不好,她轉過頭,往殿外走去。


    接她出宮的轎子沒來,隻能站在台階下麵等著。正在這時候,一個太監走過來,恭恭敬敬道,“給白夫人問好了。”沐縈之,抬眼一看,原來是那日救下她的小春子公公。


    她有些意外,沒想到小春子會在這裏:“公公如今在禦書房當差,可還順暢?”


    那小春子的神色看起來格外輕鬆,一看便知過得不錯,“托夫人的福,我在禦書房當差沒多久,尹公公就讓我在司禮監當差,幫著尹公公他老人家跑跑腿兒,今日國宴,在擷香殿這邊聽候差遣。”


    司禮監是宮中最有權勢的機構,想不到這小春子竟然有如此造化能進司禮監。


    也算好人有好報了。


    沐縈之心中大喜。想了想方才跟紫竹的談話,便對小春子道:“我姐姐進宮的事,想必公公是知道的。”


    小春子點了點頭,“若是瑜妃娘娘有事,我能幫忙的一定幫。”


    “不,”沐縈之道,“公公無需對我姐姐格外照拂,隻當她是尋常嬪妃罷了,隻是有一件事,我想請公公幫個忙。”


    小春子知道沐靜佳是沐府的外室之女,聽到沐縈之這麽說也不覺得意外,隻點頭稱是。


    沐縈之接著道:“我姐姐身邊有個丫鬟叫做紫竹的,煩請公公幫忙照顧。”


    前世的事,沐縈之記得很清楚,沐靜佳出嫁當天,紫竹在自己屋裏上了吊,隔了一天才被人發現。跟她同住的丫鬟說是因為沐靜佳不肯帶她出嫁,心裏氣不過。沐縈之覺得這絕不是意外,以紫竹跟霍連山的關係,前世白澤會上門求親,必然有紫竹在從中串聯。


    為什麽沐靜佳不帶紫竹一起嫁到白家去?她真的是上吊自盡嗎?以她這一世對紫竹的了解,紫竹這個丫鬟是相當惜命的,她聽沐靜佳的話不假,但在將軍府裏,她能立馬審時度勢投靠沐縈之。前世沐靜佳雖然出嫁,但紫竹依然留在相府當差,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沐縈之沒有證據,但她覺得,前世是沐靜佳殺了紫竹。上次在相府重逢時,沐靜佳已經對紫竹表現出了反感,這一世,或許還會再動殺心。在宮裏比在相府更好動手,在宮裏,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卻沒有人會去追究。沐縈之不希望紫竹也這樣。


    小春子如今是得到尹公公看中的紅人,有他照顧著,或許紫竹還有一線生機。


    當然,除了惻隱之心,沐縈之有自己的私心。


    紫竹或許是揭開沐靜佳和白澤之間秘密的關鍵。她相信白澤現在對沐靜佳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但是心裏總有一根線在牽扯著,想去弄清楚,前世白澤和沐靜佳之間的事情。


    “紫竹……好,夫人,我記下了。”小春子應了沐縈之的話,便要往殿中走去。


    沐縈之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快步追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公公,你知道北桀有位冒裕王子嗎?”


    小春子點了點頭,奇怪道:“夫人怎麽想起問他來了?”


    沐縈之笑道,“方才見他在殿中說話,看著極其囂張狂妄,因此有點好奇罷了。”


    “原來如此。”小春子歎了口氣,帶著一些不屑,“這些北桀人,個個都是這樣,明明被白將軍打得潰不成軍,還一個個頤指氣使的。”


    抱怨了一通之後,小春子才道:“冒裕是北桀的王子,不過他跟七王子不一樣,他不是北桀大王的親生兒子,而是撿來的,因此,他像是跟在七王子身邊做個隨從罷了,我們也沒拿他當正經王子的禮節對待,這北桀使團的事兒都是七王子說了算,再多餘的事兒我也不知道了。”


    隻是個撿來的王子?跟在七王子身邊做隨從?


    沐縈之心下不以為然。


    在擷香殿裏,北桀使臣幾次說話前,分明都跟冒裕有過眼神交流。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沐縈之沒有對小春子說這些,道:“多謝公公告知,殿中事多,就不耽誤公公當差了。”小春子見旁邊兒沐縈之轎子已經到了,沒有著急走身,扶著沐縈之上了轎。


    兩人皆是會心一笑,不久之前,小春子還是給沐縈之抬轎子的人,如今,因緣際會,換了位置。


    沐縈之出了宮,便坐著馬車往將軍府去了。因著今日飲了些酒,頭有些暈,她特意囑咐馬車走得慢些,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將軍府。


    走下馬車時,發現有一輛宮中的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前麵站著兩個太監,後麵白秀英、白永旺等人跪了一地。


    竟是有聖旨來嗎?


    沐縈之頓時清醒了許多,下了馬車,朝那邊走去。


    領頭的那個太監沐縈之有一點眼熟,隻是她一時想不起來,隻笑道:“公公這麽急著趕來,可是宮中貴人有聖諭?”


    “正是如此,”那太監見她來了,笑道,“夫人竟比我來的晚了,俗話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正好趕上了好事。”


    好事?莫非有賞賜。


    沐縈之躬身道:“臣婦沐縈之接旨。”


    那太監笑說,“也不是聖旨,隻是皇後娘娘的口諭罷了。”


    他頓了頓,高聲道:“白將軍護國有功,皇後娘娘特賜下一名北桀美人為白家開枝散葉。”


    這句話一出,跪在後麵的白家眾人,俱是麵色一驚,跪在沐縈之身邊的白秀英一時驚訝的抬起了頭,望向沐縈之。沐縈之眸光似水,這會兒她已經想起來了,這個太監是皇後宮裏的人,她見過兩次,因此眼熟。


    皇後宮裏的人過來傳旨送人……如此說來,賜下北桀美人的事,即便不是皇後的主意,也有她推波助瀾。


    從前不管怎麽說,沐縈之與皇後也是交好的,如今皇後賜下美人,顯然是不願意交好了,難怪今日在宴席之上,他幾次與皇後目光相接,皇後街是冷漠避開,不過想一想,估計是因為沐靜佳的原因。沐靜佳是她的姐姐,雖然是庶女,但在外人看來他。們都是一家人,如今沐靜佳要進宮分皇後的寵愛,皇後,又怎麽可能不恨沐府?


    白秀英弄著沒有說話,沐縈之跪在地上,叩謝皇後恩德,那太監見她應下來了,便對著馬車上的人說,帶下來吧,隨即便有一個宮女,撫著那北桀美人下了馬車。


    這個美人的姿色比不上留在宮裏的易連珠,但也是不錯的。


    白秀英一看那北桀美人妖嬈的姿態,頓時就變了臉色,驚訝的望向沐縈之。


    那北桀美人應當是被仔細教養過的,熟知中原禮儀,見了沐縈之,便跪了下來,“拜見夫人。”


    “起來吧,往後都是一家人,”沐縈之點了點頭,笑道,“既是皇後娘娘鳳口金諭命你為白家開枝散葉,那你應當聽從皇後娘娘的吩咐,盡快為白家生兒育女。”


    周遭的人聽到沐縈之這麽說,俱是吃了一驚,不隻是白秀英、白玲、白珍等人,連那些送北桀美人過來的太監,也有些驚訝。沐縈之這些回應也實在是太過自然,挑不出一點毛病。莫非就如外麵的人所說,白夫人不能生育,送這個美人過來,確實是解了將軍府的燃眉之急。


    不過太監們心裏又有些嘲諷,可笑一個堂堂大將軍,隻能跟北桀女人生些小雜種出來。


    於白秀英等人而言,則是以為沐縈之改了主意,想讓白澤留點後。


    這時沐縈之轉過身,對白永旺開了口:“二叔,既是皇後娘娘的主意,那就勞煩二叔辛苦一下,早日和這位美人一起,為白家開枝散葉。”


    白永旺沒太聽明白沐縈之說的話,不過他最是信服沐縈之,不管她說什麽,他心底都認為是有道理,見沐縈之對他開了口,急忙就點了頭,說了聲好。


    他沒明白,田穗兒卻聽明白了,這是要把這個妖精送到白永旺被窩裏去呢!


    田穗兒在後麵急得紅了眼,還好白珍瞧見了,伸手狠狠拉了拉她的手,提醒她這裏有太監在這裏,她才忍住什麽都沒說。


    “白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想抗旨不遵?”太監見沐縈之竟然將皇後給白澤的美人賜給其他人,急忙吼道。


    沐縈之淡然一笑:“我記得皇後娘娘的口諭是,盡快為白家開枝散葉,如今,白將軍正在巡視海防,沒有三五個月是回不來了,要想盡快為白家開枝散葉,自然是要勞煩二叔。我隻是遵循皇後娘娘的吩咐,想要盡快為白家添丁。何來抗旨不遵一說?”


    她這般解釋,太監哪裏反駁的上來,口諭是他按照皇後的話原封不動說的,確實又可以按照沐縈之這樣解釋。


    方才在宮中的時候,他聽得清楚,皇後娘娘說要給白澤賜兩個美人,皇帝是反對的,是皇後娘娘又哭又鬧一再堅持,皇帝最終才同意,並且隻送了一個人。若是他回宮後說沐縈之抗旨不遵,隻怕皇帝也不會治沐縈之的罪。沐縈之這樣強硬,一定不會按皇後的想法,讓白澤收了北桀美人。


    左右他傳的是皇後的原話,皇後要怪,隻能怪自己不把旨意說死。


    沐縈之已經聽完了口諭,徑直帶著白家眾人往府中走去,白家也沒有人上前給這幾個宮裏來的人送紅包,就那麽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大門。這幾個太監垂頭喪氣的上了馬車,往宮中趕去,不過他們走的太快了,若是走晚一點兒,興許心情會好一些。


    因為,他們一走,將軍府裏就傳出了田穗兒的嚎哭聲。


    ☆、89.第 89 章


    “二嬸,我們去屋裏說話。”沐縈之見田穗兒這模樣, 低聲勸道。


    田穗兒聽到她這話, 當即昂起頭, “你還叫我二嬸, 你就這樣害我?”


    她聲音頗大, 這會兒情緒激動,一嚷嚷起來, 這架勢堪比白秀英。


    不過這會兒白秀英倒是穩得住,朝白永旺使了個眼色,白永旺沒接到白秀英的示意, 但心裏仍然覺得沐縈之不會有錯的, 上前勸道,“縈縈這麽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給你送女人,你當然覺得她有道理了!”田穗兒毫不客氣的打斷道。


    沐縈之知道她眼下情緒激動, 聽不進去話,隻是站在外麵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將軍府裏還有那麽多官婢, 人多嘴雜。


    “母親,二叔, 我們去明心堂裏麵說吧。”


    等白秀英點了頭, 沐縈之當先往明心堂裏走去,白家人跟在她的後麵。春晴等他們進了屋子, 這才讓人帶著那北桀女子往後院去了。


    “二叔, 二嬸, 請受我一拜。”屏退下人, 關上門之後,沐縈之朝白永旺和田穗兒行了一禮。


    “縈縈,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白永旺見她如此,急忙勸道。


    田穗兒哼了一聲,不去看她。


    “今日的事是我不對,不過二叔二嬸可否聽我解釋?”


    “你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白永旺這話一出,田穗兒狠狠踩他一腳,“聽什麽聽?”


    “今兒送來的這美人,表麵上是賜給將軍,其實是衝著我來的,我留下她,是因為君命難違,我說要把她給二叔,隻是為了不讓躲在後麵的人得逞。”


    白永旺聽得連連點頭,田穗兒卻依舊不買賬,“你不想的,就送給我們?有這樣的道理嗎?”


    “我是這麽想的,表麵上,她算是二叔房裏的人,實際上,我會把她妥善安排好,絕不影響二叔二嬸過日子。”


    田穗兒聽她這兒說,疑惑地看著沐縈之,“她不留在府裏?”


    “這種人,留在府裏做什麽?”沐縈之淡淡道,“隻是人剛賜過來,我不好馬上送走,往後我處置的時候可能還得讓二嬸擔個惡名,這事事出突然,我沒有事先與二叔二嬸商量就自作主張,還請二嬸幫我這個忙。”


    聽到沐縈之說人不會留在府裏,田穗兒麵色稍緩,正猶豫著,旁邊的白永旺道:“我們天天在將軍府白吃白住著,幫點小忙算什麽,咱們那包子鋪能順順當當開起來,縈縈出了多少力!”


    白永旺也不等田穗兒發話了,徑直對沐縈之道:“縈縈,該怎麽辦你拿主意就行,也不用來問我們,我們什麽都聽你的。”


    “二叔,不必客氣,我們是一家子,別說什麽白吃白住的,將軍早就跟我說過,從前是母親和二叔養他,往後該他養母親和二叔。”沐縈之道。


    “行了,這宮裏有關的事,咱們懂什麽,一切都按縈縈的意思辦吧。往後外邊的人問起,就說那女人是老二的姨娘是不是?”見他們都說得差不多了,白秀英這才站出來,向沐縈之問道。


    這是沐縈之自那次的事情之後第一次跟白秀英這麽麵對麵的說話。


    她垂眸,點了點頭,“隻是個舞女罷了,不是什麽姨娘。”


    “行,那就是老二屋裏添了個婢女,都記住了,出去別說漏嘴,那可是殺頭的大事!”白秀英雖是個女人,卻一直是白家的一家之主,她這麽一錘定音,白玲白珍白永旺加上田穗兒都順從地點了頭。


    沐縈之見狀,這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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