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多了。


    趙海帆和野玫瑰到了百樂門。


    安倍晴子說過會形影不離跟著趙海帆,但她並沒有跟過來。


    二樓。


    看著桌台的方向,趙海帆笑道:“今晚的紅舞女真多,看到她們沒生意,我很心疼啊。”


    “如果你覺得她們太閑了,可以用一下。你那麽多大洋,可以多救濟紅塵女子。”


    野玫瑰和趙海帆調侃的時候,不遠處就坐著特高課的人。


    去了小房間,趙海帆憤懣道:“就現在,這裏至少有十個特高課和憲兵隊的人。”


    “你都是怎麽發現的?”野玫瑰很好奇。


    “用眼睛發現的。”


    “不要逗我,告訴我。”


    “我告訴你了,可你不信啊。誰不是用眼睛去發現,用屁股去拉屎?”


    趙海帆適當重口味,這才緩解了野玫瑰執著的好奇心。


    “無恥的趙老板,你說外灘那邊,董遠航是不是栽到了日本人手裏?”


    “不曉得。”


    趙海帆點燃一支煙,微微仰頭吐著煙氣,“我不怎麽關心董遠航的死活,也不怎麽惦記他的錢財。


    今晚,隻希望虞美人的行動能夠順利,弄死了安倍信義之後,她能夠逃走。”


    ……


    此時。


    法租界霞飛路。


    大金圓賭場熱鬧非凡。


    化名陳橋的安倍信義,帶著人慢步走動,來回巡查。


    “很喜歡賭場熱鬧的氛圍,有時候我都想下注。”


    “橋哥,如果你去下注,那你一定是大金圓最大的贏家。”


    “是嗎?”


    安倍信義爽朗的笑著,心道,川上先生很器重我,他不允許我染上賭癮和毒癮。所以,我不能像你們一樣,吃紅丸,賭錢。


    半個小時前,吳亦嬋就趕到了大金圓賭場。


    經過了全新的化裝。


    不是湯霓的樣子,更加不是吳亦嬋本有的容貌。


    她穿著法式襯衫和長褲,身上帶著手槍和暗器。


    已經鎖定了安倍信義,正在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


    賭場有很多打手,如果在二樓射殺安倍信義,可能在逃到一樓之前,就被包圍了。


    “不信你會一直待在樓上。”


    吳亦嬋踩著樓梯,慢步下樓去了。


    迎麵上樓的中年人笑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手氣如何?”


    吳亦嬋沒說什麽,隻是微笑搖頭。


    中年人要拉住她的手,她及時躲開了,用淩厲的眼神詢問,你想幹什麽?


    “如果不嫌棄我手裏的錢,我出錢買籌碼,你來幫我賭。輸了算我的,贏了分你一半。”


    在川上勉接手之後,這裏的大金圓遊戲幣,已經變成了籌碼。


    籌碼上麵有富士山的圖案,相當於一種滲透。


    吳亦嬋懶得搭理他,下樓去了。


    “怪漂亮的女人,怎麽是個啞巴?”


    中年人不甘心,居然追到了樓下。


    “這位小姐怎麽稱呼?”


    “丁香,這位先生怎麽稱呼?”吳亦嬋說話的聲音是拿捏出來的,頗有磁性,聽起來也比較自然。


    “王德林,法租界開煤號,丁小姐想喝點什麽,我請你。”


    “啤酒。”


    “好習慣,我一直都覺得喝啤酒比喝咖啡有品味。”


    到了啤酒吧。


    這裏距離賭場大門很近。


    如果有機會在這裏采取行動,很容易就能逃走。


    外麵有接應的人,提前定好了撤退路線。


    隻要能從大金圓脫身,便是安全了。


    吳亦嬋坐的位置,可以清晰看到啤酒吧外麵。


    發現她一直看著進門的方向,王德林笑道:“丁小姐不要傷感,賭場失意就會情場得意啊,遇見了我,你的好運來了。”


    “我堂哥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堂哥是誰?”


    “76號特工總部,丁小村。”


    “你是……,抱歉,打擾了……”


    王德林嚇壞了,起身就要走。


    “站住!”


    “丁小姐,我真不知道你是丁主任的堂妹,要不然我哪敢啊?”


    “你沒欺負我,我也沒怪你,你怕什麽?王老板看起來不像小氣人,請我喝杯啤酒都舍不得?”


    “舍得,我身上的大洋都給你都行,隻求你不要誤會了我的用意。”


    “王老板一看就是好人,坐到這邊。”


    吳亦嬋用手指了一下。


    王德林挪動椅子,這才坐下。


    如此一來,吳亦嬋的視線就更開闊了。


    碰杯後,王德林抿了一口啤酒,一雙眼睛從獵豔變成了謙恭。


    “見到了丁主任,一定幫我美言,就說法租界雙木煤號王德林,給丁主任帶來了天南海北的祝福。”


    “好說。”


    “滬西也有很多賭場,丁小姐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平時,我就住在霞飛路,來大金圓很方便。”


    “原來如此,丁小姐今晚輸了多少,我可以給你補上。”


    “算下來,超過了三百塊大洋。”


    “不多,但也不少,三百塊大洋相當於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開支。”


    “王老板,你說的是比較殷實的家庭,那些做力工的,一個月也就……”


    機會來了。


    吳亦嬋看到,安倍信義在兩個人的陪同下,從啤酒吧門外走了出去。


    “王老板稍等,我去打個電話,稍後回來。”


    “哦,好。”


    王德林心道,我這什麽狗屁運氣,想從賭場找個不是妓女的漂亮女人陪著過夜,結果遇見了特務頭子的堂妹?多虧我不太心急,要不然腦袋不保啊。


    吳亦嬋邁著動感的步子走了出去。


    腳步很快,但是看起來卻很自然。


    看到安倍信義要坐進小汽車,吳亦嬋快速拔槍射擊。


    砰砰砰……


    第一槍,打爆了安倍信義的腦袋。


    第二槍和第三槍,分別擊中了兩個隨從的腿部。


    “殺人了……”


    右小腿被子彈擊中的青年男子,慘烈呼喊著。


    吳亦嬋一陣風似的蛇形奔跑,然後坐上了一輛小汽車,逃之夭夭。


    外麵,兩個倒在地上的男子,對著小汽車逃走的方向,胡亂開槍……


    開車的是個外國男人,艾莉絲的保鏢之一。


    他對法蘭西,對巴蒂斯特伯爵,無限忠誠。


    “你的槍法很棒,可你為什麽不打死另外兩個人,不應該給他們留下呼喊的機會。”


    “那兩個都是中國人,在大金圓賭場混口飯吃,不至於要了他們的命。”


    “你很善良。”


    “我剛殺了人。”


    “殺掉該死的人,本來就是一種善良。那兩個腿部中槍的人,一直胡亂射擊,但願他們不要擊中了法租界的巡捕。”


    法國男子車技很高。


    一路狂飆,已經逃出了霞飛路和貝當路,到了很安全的地帶。


    一扇鐵門打開了,小汽車開進了院子裏……


    霞飛路。


    法租界巡捕房拉起了警戒線。


    所有的車輛和行人,都不許出入。


    大金圓賭場不遠處。


    安倍信義麵朝下匍匐在地上。


    後腦中槍,腦袋變成了血葫蘆,早就死透了。


    另外兩個隨從,不但腿部中槍,臉也被巡捕房的人打成了麵包。


    因為,他們胡亂開槍,給法租界帶來了危險。


    法租界的巡捕和偵探,正在勘查現場。


    開煤號的王德林,正在接受審問。


    “我真不認識她,隻是在她的要求下,請她喝了一杯啤酒。”


    “坐在啤酒吧,她說,她是76號特工總部丁主任的堂妹……”


    76號的影響力,早就延伸到了法租界。


    即便法租界的巡捕和偵探聽到了76號,也有種被白色恐怖籠罩的壓迫感。


    腦子裏想到的是76號的高牆電網,還有架在高牆上的幾挺機關槍。


    “刺客在撒謊,她的名字一定不是丁香,她和丁小村應該沒有任何關係!”


    “給76號特工總部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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