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帆滿身汙泥,朝著老弄堂走去。


    路過的百姓,時而跟他打招呼。


    “趙老板,你這是怎麽了?”


    “走路不小心,摔了個跟頭。”


    “你的武術那麽高,翻跟頭都了得,怎麽會摔跟頭?”


    “不要多問,問多了就不是良民了,小心你的通行證。”


    趙海帆適當加快了腳步。


    一點都不想讓日本人看到他忽然健步如飛。


    可是,蒼井秀從藥鋪走了出來。


    “趙老板,被皇軍收拾了一頓,你還挺高興的?”


    “我很狼狽,我很難受。”


    趙海帆繼續加快腳步,衝入了弄堂。


    蒼井秀跟了過去,到了趙海帆家裏,上下打量他,疑惑道:“你尿褲子了?”


    “是。”


    趙海帆哆哆嗦嗦點燃一支煙,驚魂未定道:“日本兵和特高課一起審問我,甚至要給我打針!據說注射器裏淡藍色的液體,可以讓人奇癢,然後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果注射之後再去配合電擊,能讓人靈魂出竅,軍統的特工都受不了那個,我怕……”


    趙海帆上下牙齒打架,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蒼井秀很詫異的看著他,越來越看不懂這男人。


    “淡藍色液體,731……”


    “秀兒,你說什麽?”


    “我說,荒原城堡。”


    “聽不懂,對了,昨天去藥鋪打針的人多嗎?”


    “多著呢,大家都知道,頭疼腦熱的話,打針比喝中藥來的快。如果得了杏病,那更是要打針,比如梅毒。”


    “梅毒太可怕了,誰啊,你嗎?”


    “海帆君!你找死!”


    蒼井秀撲過來,掐住了他的脖子,也不嫌他渾身汙泥又尿了褲子有點髒。


    趙海帆感受著小母鬼子溫熱的曲線,歎息道:“嚇壞了,渾身沒勁兒,我去樓上休息了。”


    蒼井秀打開房門準備離開。


    可這時候,藥鋪的高玉蘭風風火火跑了過來。


    “趙老板人呢?”


    “在家呢,被皇軍嚇尿了,好狼狽。”蒼井秀得意說著。


    高玉蘭跑了進來,驚聲道:“夜鷹貼了告示,要殺日本憲兵隊的皇軍!”


    “是不是?”趙海帆好奇問道。


    “是呢,有人在公共租界附近看到告示了,內容是,日本兵在華界殘害我同胞,殺!落款是,軍統夜鷹!


    那個夜裏,閘北棚戶區一家三口死的太慘了,都驚動了軍統夜鷹了!”


    高玉蘭越說就越是激動。


    可蒼井秀更關注趙海帆的反應。


    “這事跟我沒關係,我是怕了,我就想賺錢,平安活著。”


    趙海帆上樓去了。


    高玉蘭看著蒼井秀,微笑說:“我可是良民呢,你不會把我怎麽著吧?”


    “我和你是朋友。”


    蒼井秀微笑著。


    她和高玉蘭一起走了出去,要去一家洋行買衣服。


    樓上。


    趙海帆躺在床上。


    腦子裏的畫麵是,日本兵的挖掘戰車,朝著密室的位置挖過去的瞬間。


    如果密室沒及時挪窩,兩鏟子下去,就穿幫了。


    然後,他必死……


    穿越而來,他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


    可他一個人,同時對付不了那麽多日本兵和那麽多槍炮。


    屬於自己的密室沒了。


    之後如果忽然想采取行動,有諸多不方便。


    如果去法租界小洋樓的次數太頻繁,就會顯得可疑。


    目前,他迫切需要一個密室,把埋在幾裏地外地畔的東西轉運過去。


    密室最好不要在閘北和楊樹浦……


    趙海帆忽然就想到了百樂門二樓舞廳大班野玫瑰。


    她是軍統特工,跟軍統上海站沒啥關係,直接歸戴老板管。


    如果告訴野玫瑰,他是誰,然後……


    趙海帆心狂跳,甚至都不敢想下去了。


    多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相當於多一份危險。


    軍統特工,因為信息泄露被滅的太多了。


    其中不少人,都是栽在了原來的自己人手裏。


    今天是自己人,明天就可能是叛徒和敵人。


    密室的問題過於糾結,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翻轉,一恍惚就是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趙海帆真正感覺到了疲憊,甚至頭疼欲裂。


    昏昏沉沉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兩點多。


    他給自己換了幹淨衣服,洗漱之後出了門。


    到了店鋪區福口居飯館。


    “趙老板,吃飯了嗎?”


    楊曉雨問話的時候看起來很激動,似乎忍不住想說點別的。


    “還沒吃。”


    趙海帆朝著李向風看去,“魚香肉絲和麻婆豆腐,再切一盤牛肉,你和曉雨跟著我加餐。”


    “好咧。”


    李向風跑去了後廚。


    楊曉雨不會客氣說自己吃飽了。


    隻要有飯吃,她會一直吃。


    因為吃了今天,不敢保證明天還活著。


    “趙老板……”


    楊曉雨朝著門外看了一眼,神秘說道,“日本兵殺了棚戶區一家三口,然後,公共租界附近就出現了軍統夜鷹的告示,也許,夜鷹會用飛鏢,滅殺芥川雄!”


    趙海帆慌忙捂住了楊曉雨的嘴巴,冷聲道:“瘸腿丫頭,你的腿殘了,可嘴巴是真沒殘啊,你喊什麽,找死啊?”


    楊曉雨驚恐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錯了。


    趙海帆這才放開了她,慍聲道:“曉雨,這世上誰對你最好。”


    “親人都沒了之後,這世上就趙老板對我最好。”


    “所以,你不要害我。”


    “曉得啦。”


    楊曉雨站了起來,一瘸一拐走著,似乎要去掃地。


    “不用忙,地麵也不是很髒,坐下來歇一會兒,等會吃飯。”趙海帆說道。


    李向風端了飯菜過來。


    趙海帆開了一瓶白酒,然後開了一瓶很摩登的屈臣氏可口可樂。


    “曉雨,你喝這個,扣個鍋了。”


    “不是蝌蚪克拉麽?”


    楊曉雨小口喝飲料,生怕忽然給喝沒了。


    她有個很浪漫的夢想,賣掉家裏祖傳的鐲子,買一把槍送給夜鷹。


    可她又覺得,如果夜鷹需要槍,隨便就能從日本兵手裏搶奪一把槍,還有很多子彈。


    這時候。


    張山帶人走了進來。


    楊曉雨一下子就緊張了,這麽三盤菜,可是來了這麽多人?


    趙海帆笑道:“山哥來了,坐下喝點兒?”


    “不了,中午剛喝過花酒,小婊子把我灌慘了,現在走路還晃悠呢。


    我都想一覺睡到天黑,可是不行啊,今晚七點開始,皇軍要給棚戶區良民發糧油,高隊吩咐了我,讓我帶人幫忙。”


    張山坐到了椅子上,幾個地痞很規矩的站在一旁,“趙老板,你來說,皇軍先把棚戶區一家三口給殺了,據說把那個女人的上身都……,然後,又要發糧油,這算什麽?”


    “不曉得這算什麽,可是山哥,之前你也沒少作惡,就在老弄堂裏,你差點就把豆腐翠給……”


    張山又是作揖,又是擺手,求趙海帆不要說下去了。


    “趙老板,跟你成了朋友之後,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人了。以後,那種欺負百姓的事,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做。”


    張山的意思,趙海帆自然聽懂了,輕輕點頭認可。


    楊曉雨拿著可樂瓶子,冷眼看著張山:“欺負百姓的事,永遠都不能做,淪陷區的百姓夠可憐了,嗚嗚……”


    張山慍聲道:“臭丫頭,你再哭就離死不遠了,凡事都要懂得變通,做人做事對得起良心,但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好。”


    “曉得啦。”


    楊曉雨嘟著嘴巴喝可樂。


    “趙老板,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說一聲就行。”


    張山帶人離開了。


    之前為了阻止張山欺負老弄堂裏的人,趙海帆甚至允諾他一個月五塊大洋。


    如今,張山恨不得給趙海帆大洋。


    趙海帆開始醞釀夜裏的行動,要不,就跟百樂門野玫瑰深入溝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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