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小汽車,停在了距離百樂門接近百米的路邊。


    從車裏走下來的人,就是法租界黑桐商行大小姐馬嘉夢。


    她在四個親信保鏢保護下,匆忙朝著百樂門的方向走著。


    馬嘉夢太恐懼了,花容失色,走路都是搖搖晃晃。


    生怕,夜鷹的飛鏢會從不知名的方向飛來,刺入她的喉嚨。


    她甚至想把車開到百樂門樓下路段。


    但是,百樂門沒有停車場,開車過來消遣的人,都會把車停在路邊。


    每當夜幕降臨,附近的路上,就會形成上百米甚至幾百米的汽車長龍。


    之前,百樂門有個習慣。


    如果哪位客人玩好之後,要離開百樂門,樓房頂端的燈塔就會打出客人的車牌號。


    很醒目,站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


    司機看到主人要出來了,便是會把車開過去。


    可這也有個很大的弊端,容易給刺客提供絕好的暗殺機會。


    不少於十個人,就是在走出百樂門的瞬間,被槍殺的。


    刺客麻利的開槍射擊,然後逃之夭夭。


    之後,百樂門就撤掉了燈塔報車牌的規矩。


    這也相當於抹掉了一個用以表現奢華與高端的噱頭。


    “儂的車牌號不方便在燈塔閃亮,否則,儂的身體可能會被子彈擊中。”


    ……


    餘小珍帶著一群保鏢,迎麵朝著馬嘉夢走去。


    其中並沒有趙海帆和高有誌那些人,因為,他們算不上是餘小珍身邊的骨幹,身份和地位不夠硬朗。


    “小夢,節哀啊!”


    餘小珍流著淚,扶住了馬嘉夢。


    “我甚至不知道爸爸出門跑到了滬西,最近他的情緒好反常,都是讓來無影去無蹤的夜鷹嚇壞啦……”


    馬嘉夢哽咽哭著,在餘小珍和花蛇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著。


    身邊的保鏢手裏都拿著槍,跟在身後和兩側,時刻關注周圍的動向。


    餘小珍有點聽不明白,疑惑問道:“什麽意思?”


    “最近,我爸爸一直做噩夢,每次都夢到自己被暗殺,這讓他的精神高度緊張,尤其是……”


    馬嘉夢看到路上人太多,忽然閉嘴不說了。


    餘小珍暫且沒有多問,隻管安慰馬嘉夢。


    到了百樂門三樓旅館。


    某房間。


    馬嘉夢朝著父親的屍體撲過去。


    “爸爸,你死得好慘……,你的脖子……,飛鏢……”


    看著這可恨的娘們。


    趙海帆心道,那是我的飛鏢!


    馬嘉夢哭得昏天黑地,看起來,她跟漢奸老爹感情挺深的。


    趙海帆貌似同情的看著她,心道,你爹老漢奸,你是小漢奸。


    看到馬嘉夢癱坐在了地上,餘小珍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到了沙發上。


    “凶手是軍統血海隊夜鷹,總有一天,珍姐會幫你報仇!”


    餘小珍這麽說話,恐怕自己都不信。


    她可不想提著腦袋冒險,她看重的是法租界黑桐商行允諾的十萬兩白銀投資金。


    “一定是碧落告知了夜鷹,然後夜鷹殺死了我爸爸……”


    馬嘉夢提到了碧落,趙海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凝聚心神,再次去看馬嘉夢的麵相。


    但是,並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了解到的情況,與上次一般無二。


    餘小珍疑惑道:“碧落是誰?”


    “前段時間我交往的一個男朋友,名字叫沈凡。後來,我發現了他的反常,然後派人跟蹤他,發現他幾次在路邊電話亭,鬼鬼祟祟打電話,甚至還和兩個很可疑的人見麵。


    憑借我的閱曆,我懷疑他是軍統特工,是大日本帝國和76號的敵人,於是我就用酒灌醉了他,巫山雲雨之後,哭哭啼啼讓他說出自己的秘密。


    他很在乎我,很信任我,在醉酒的狀態下說了很多。說他是軍統血海隊第一組的隊長,代號碧落。還說,和他接頭的人都是他的組員,代號是坤靈和扶光……


    他摟著我,讓我陪他一起喊,殺光日寇,殺光漢奸,我不得不喊了幾聲!


    珍姐,我有罪嗎?”


    馬嘉夢哭哭啼啼看著餘小珍。


    因為在背地裏褻瀆了皇軍,所以她怕極了。


    餘小珍的表情有點複雜,點燃一支煙定了定神,說道:“你隻是見機行事,喊了抗日口號,就算皇軍知道了也會諒解你,更何況,這個房間沒有皇軍,他們不知道。”


    “我爸爸有勇有謀,可他就是太怕死啦。或許在他看來,如果今夜繼續住在家中,就必然會被暗殺。


    於是,他化裝了自己,跑到了滬西……,夜鷹,你太狠了,你奪走了我的爸爸……,夜鷹,你知道我爸爸有多少白銀和大洋……,夜鷹,我要殺死你……”


    馬嘉夢很怯懦,很沒腦子的呼喊,高度震驚了趙海帆。


    看著她,趙海帆滿心惘然,代號碧落的沈凡,這到底什麽眼光,居然找了這麽一個女朋友掩護自己?甚至還動了情,酒後吐真言?


    但是很快,趙海帆就理解了沈凡。


    因為,特工也是人。


    就連戴老板都犯過比較低級的錯誤,更何況他麾下的特工?


    所謂的百密一疏,高深了多少年的人,都可能因為一次疏忽,葬送了自己。


    應該說,血海隊第一組的遭遇,給趙海帆帶來了深刻的經驗和教訓。


    至於眼前的馬嘉夢,很漂亮,也很該死。


    但是,馬嘉夢的秉性,以及她背後的黑桐商行,很有利用價值,短期內還必須讓她活著。


    餘小珍沉重歎息:“人死不能複生,你的父親已經走了,今後,你的安全歸我保護。”


    “好呢,我可不想死。”


    馬嘉夢朝著趙海帆和高有誌看了過去,好奇道,“珍姐,他們都是誰呢?”


    “給你介紹一下,他是趙海帆,閘北老弄堂那邊一個廚子,手底下有家很小的飯館。


    他是高有誌,警衛隊第三大隊的隊長,我的男人吳總隊比較欣賞他。”餘小珍說道。


    “曉得啦。”


    馬嘉夢對著趙海帆和高有誌點了點頭。


    老爹的屍體就在地上,可她看起來還是有點倨傲。


    馬嘉夢再次看向餘小珍,眼淚又流了出來,哽咽道:“今後,我該如何是好。”


    “珍姐為你的安全,為你的幸福負責。當務之急是,先安排你爸爸的葬禮,越是簡單,你越是安全。”


    餘小珍說話的時候,也在撫摸馬嘉夢的頭發。


    這份關心,為的都是那十萬雪花銀。


    馬嘉夢幽怨道:“不要辦什麽葬禮了,法租界很多抗日分子,他們會大罵我爸爸是漢奸。而且,夜鷹可能跑到葬禮上,用他的手槍和飛鏢殺死我。”


    “這樣最好。”


    餘小珍朝著趙海帆看了過去,“今晚,就讓馬嘉夢住在百樂門三樓旅館,她很傷心,你陪好了她。”


    “珍姐,我……”


    “嗯?”


    “是,珍姐,我一定陪好了馬小姐。”趙海帆發現,自己並沒有退路。


    剛才,馬嘉夢有點瞧不上一個來自淪陷區閘北的廚子。


    可是,餘小珍讓趙海帆陪她,她也不好去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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