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有些無語地看著顏布布,看他雖然側躺著,手裏卻在挽一個線團,而自己的毛褲已經被拆到了小腿上。“我是蠶寶寶,我要吐絲做繭子……我是蠶寶寶……”顏布布一邊挽線團,一邊弓起身蠕動了兩下。封琛將線團從顏布布手裏取出來,去角落換了條戶外褲,毛褲和線團都塞進充氣袋,以後補一補還能穿。顏布布裹在毛毯裏翻來翻去,嘴裏不停咕噥著什麽,倒也比開始安靜了不少。那像是喝醉了似的紅臉蛋也在褪色,毒蘑菇的作用正在消退。封琛見他好了許多,便繼續去做飯,顏布布翻騰了會兒便盯著他看,又開口喚了聲:“哥哥。”“嗯。”“你以後會和別人結婚嗎?”封琛沒想到他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為什麽這麽問?”顏布布說:“書裏說,每個人都要結婚。”封琛揭開鍋蓋,用筷子翻鍋裏的肉:“胡扯,很多人也不結婚的。”“那你呢?你會結婚嗎?”“不知道。”顏布布眼神有些迷蒙:“哥哥,那你知道什麽是愛情嗎?”封琛吹著鍋裏的白氣:“不知道。”“你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顏布布說。封琛看向他,挑了下眉:“你知道?”“書裏說,兩個人有了愛情,就想隨時在一塊兒,永遠在一塊兒,不允許有第三個人的存在。”顏布布將兩隻手從毯子裏伸出來,大拇指對了對:“我看電影裏那些人,隻要親個嘴兒就成了愛情,別人再沒法摻和進來。”他舌頭有些大,但封琛還是聽清楚了,發出兩聲低笑。顏布布看著他俊美的側臉,幽幽地道:“哥哥,我想隨時和你在一塊兒,永遠在一塊兒。”封琛神情不變,也沒有應聲,隻不緊不慢攪弄著鍋裏的肉塊。顏布布笑了聲,把毯子拉上來將臉蓋住,甕甕的聲音從毯子下傳出來:“我們隻差親嘴兒了,還差那麽一點點,親嘴兒後就是愛情,沒有人再能摻和進來。”封琛往碗裏舀了幾勺湯,吹涼後端到地鋪前坐下,一隻手去攬顏布布起身。手才剛碰到顏布布的肩,他的頭就從毯子裏鑽出來,揚起下巴撅起嘴,滿麵泛紅地閉上了眼睛。封琛垂眸看著他,舀起一勺湯遞到他撅得高高的嘴邊。顏布布察覺到不對,剛張嘴想說什麽,一勺子湯就喂了進去。咕嚕……顏布布喝下湯:“哥哥,我不是想喝湯。”“那你想做什麽?”封琛平靜地問。顏布布眨了眨眼睛,用氣音做口型:“我想親嘴。”“什麽?”“我想親嘴。”顏布布聲音提高了些。封琛麵無表情地道:“聽不清。”顏布布這次清晰響亮地回答:“我想親嘴。”封琛擱下碗,兩隻手互相一按,骨節發出哢噠聲:“聽不清,再大聲一點。”顏布布就算腦子昏沉,也清楚現在情況不妙,改口小聲道:“我想喝湯。”封琛這次倒是聽清了,端起碗舀了塊肉喂進他的嘴:“把這碗湯喝光就睡覺,休息一晚就好了。”顏布布到底不舒服,吃完這碗肉,將湯水喝得一滴不剩,倒頭就睡了過去。封琛坐在他身側,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才端著空碗起身。他看見比努努站在洞口,便用手指淩空點了點它:“你要是也跟著他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要揍你。”比努努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立即就開始齜牙。“你這是什麽態度?管教不得了?”封琛厲聲道。比努努沒有再齜牙,恨恨地轉身離開去找黑獅。顏布布徹底清醒已經是第二天,他恍惚記得自己吃了那個蘑菇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幻覺,也似乎給封琛說了一些關於愛情和親嘴兒的話。他想找封琛確定下,卻不敢開口,封琛也不主動談起,兩人就沒再提過這事。接下來幾天,氣溫始終維持在21°c左右,那些積雪化成的水也消退蒸發。植物瘋狂生長蔓延,地殼表麵終年不變的白色成了濃濃淺淺的綠。這個世界看上去每天都在變化,顏布布每天都處在興奮中。比努努和黑獅也盡情地撒歡,看見濃密的草坪就跳進去打滾,滾得一身全是草根和野花瓣。“啊啊啊啊啊……極寒終於過去了……天空好美啊……雲朵好美啊……”封琛雖然沒有他們表現得那麽興奮,但看見他們仨嬉鬧時,眼底也閃著愉悅的光。這天早上,兩人兩量子獸一大早便出發,繼續前往中心城。比努努穿著一條小花裙,背著背包走在最前麵。黑獅跟在它身側,將那大袋行李馱在背上。封琛看著腕表上的地圖:“前麵有一座大山,我們得在今天白天翻過山,晚上就在山下的城市過夜。”雖然如今的山上和城市也沒有大的差別,但山上夜裏露水重,睡到半夜毛毯上都結著水珠,能在山下找間沒垮的房子過夜,還是要好得多。這一帶地貌和海雲城不同,四處都是連綿的群山,好在山峰並不陡峭,也不算太高。相比封琛和兩隻量子獸,顏布布的體力最差,沒爬多久便有些氣喘籲籲。“累了嗎?要不我背你?”封琛擦掉顏布布額頭上的汗珠。顏布布說:“你不是讓我鍛煉體力嗎?我還是自己爬吧。”“當心石頭。”封琛牽著他繞過一塊大石:“這幾座山之間有一個深穀,形狀像是一滴眼淚,傳說是阿貝爾神女曾經流下的眼淚,所以那個山穀叫做阿貝爾之淚。”“阿貝爾之淚,好好聽。”顏布布說。翻過這座山頭,果然就看見了阿貝爾穀。穀底呈現出植被繁茂的墨綠色,和周圍淺綠色的山巒界限分明,像是墜落在淺淡湖水中墜的一顆淚滴形墨綠寶石。“好漂亮,哥哥你看,好漂亮。”顏布布指著穀底興奮大叫。比努努和黑獅也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處。“好好看的山穀,走,我們下去。”顏布布去拉封琛的手,卻發現他緊鎖眉頭,神情顯得凝重。“怎麽了?”顏布布問。封琛說:“那穀裏的植物不像是這幾天剛長出來的,看著也太茂密了些。”顏布布一琢磨,也發現了不對勁。“是哦,你看這些山上的小草都才半尺高,可那下麵都是樹哎,很高很高的樹,難道是以前沒有被凍死的?”封琛覺得那山穀不太尋常,但是環穀的山峰是一座又一座峭壁,要從這裏去往中心城,隻能橫穿山穀。“走吧,反正要小心些,注意點周圍的情況。”順著山坡往下,很快就到了穀底,進入了一片樹林。這林子裏枝幹虯結,樹冠將陽光擋得密不透風,光線變得陰暗下來。封琛感覺到氣溫驟然變低,抬起手看了下,腕表顯示為15°c,比林子外的21°c低了六度。灌木肆意橫生,他拔出匕首割斷藤條清路,比努努和黑獅已經往前鑽去查探,很快就不見了影子。“哥哥,這裏麵一定有變異種。”顏布布緊緊抓住封琛的手,警惕地左右張望,“你看這些樹,沒準就是變異種。”“為什麽?”封琛割斷一根藤條,嘴裏問道。“因為我手臂上涼颼颼的,都起了雞皮疙瘩。”顏布布壓低了聲音,“電影裏要出現什麽壞東西的時候,主角會摸著自己的手臂說好冷。”封琛說:“好像有點道理。”“你不是說我看的電影都是垃圾嗎?”顏布布開始摸自己手臂。“雖然有點道理,也改不了那是垃圾的事實。”顏布布不滿意地道:“反正你不喜歡的你就說那是垃圾”“噓……”封琛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顏布布立即閉上嘴,順著他視線看去。隻見右邊生著幾棵碗口粗的樹,深褐色的枝幹光滑筆直,樹下方是半人高的灌木,中間還探出幾株野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顏布布沒看到什麽異常,正想問封琛怎麽了,就見其中一棵樹忽然彎折,樹冠從頂上垂落下來。那團膨大的樹冠從中分成上下兩半,就像是張開的大口,對著兩人咬來。封琛將顏布布往後推了幾步,極快地閃到那棵樹旁,匕首刺入樹幹。“嘶!”那棵樹扭曲著樹身,發出蛇一樣的痛嘶,樹冠也跟著顫抖,樹葉簌簌搖晃。封琛拔.出匕首,對著它樹冠下方,就像是對著蛇的七寸位置連接紮了幾刀,那樹身上便汩汩流出墨綠色的液體。接著它轟然倒下,整棵樹匍匐在地上,竟然像是一條蛇般靈活地往前遊。封琛彈出一縷精神力追了上去,鑽入它的樹冠,在裏麵砰然炸開。樹葉散落一地,它長長的身體抽搐掙紮了幾下後便不再動彈。顏布布看得心驚肉跳,走到封琛身旁後問道:“這到底是樹還是蛇?”封琛說:“應該是蛇變異種,沒有看到它的樹根。”顏布布看向其他幾棵一模一樣的樹,扯了扯封琛的胳膊:“你看它們,它們也是嗎?”“不是,那些是普通的樹,我剛用精神力檢查過,隻有這根才是。”封琛道。兩人繼續往前走,路上可以看到一些被折斷的樹枝,那是比努努和薩薩卡經過時留下的痕跡。“它們倆去哪兒了?”顏布布問。封琛和黑獅取得精神聯係:“它們在前麵探路,就在幾十米遠的地方。”“那前麵有發現什麽嗎?”“暫時沒有。”顏布布被封琛牽著繼續往前,腳下踏著厚厚的腐敗枝葉,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這聲響原本並不大,但在這寂靜得沒有半分聲音的叢林裏,顯得格外清晰。“這些樹是新近長出來的,還是冬天沒有被凍死的?”顏布布問。封琛說:“不是新近長出來的。”他指著旁邊一棵興許是剛被比努努踹斷的斷樁,“看見這些紋路了嗎?這棵樹在這兒起碼生長了十幾年。”封琛說到這兒,抬起腕表看了下:“十五°c。剛才剛進樹林的時候,氣溫顯示就是十五°c,和外麵的氣溫是斷崖似的下降。雖然有樹冠遮擋了陽光,也應該有一個逐漸變低的過程。我感覺這裏就像是一個控溫場,以樹林為範圍,保持著十五°c的恒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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