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顏布布才說:“我又,又尿,尿床了。”封琛一怔,揭開了絨毯,看見顏布布的小褲衩已經濕了,下麵的床單也浸染了一團。“我是想,是想起床的,但是,但是尿尿了。”顏布布抽搭著:“我不該,不該睡前喝水,我錯了,我不該六歲了還尿床。”封琛這才回過神:“沒事,沒事的。”“沒,沒事?”顏布布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真沒事。”封琛沉聲肯定。和顏布布的哭鬧相比,尿床真的算不上大事。顏布布有些愕然,卻也立即收住了哭聲。封琛去櫃子裏翻找幹淨內褲,顏布布就站起身,將自己剝了個精光,像是顆剝了殼的花生米。待封琛遞過來內褲,顏布布就要坐下去穿,封琛將人扯到床畔:“坐在這裏。”床中央已經被尿濕了一大片,不能坐了。顏布布盡管臉上還掛著淚,已經愛不釋手地摸內褲上的圖案:“咦,這小褲衩上還有小黃鴨,好好看。”他肚皮上有幾圈小肥肉堆著,肚臍眼都快見不著了,封琛催促道:“快穿,別一直在那兒看。”顏布布穿好內褲,又喜滋滋地打量自己的t恤:“比努努……”“快穿!”顏布布將t恤往頭上套,封琛道:“穿反了。”他調換好t恤方向,但頭又卡在領口處,封琛不耐煩地伸手,將t恤往下扯,扯得他身體前後晃,頭也沒有露出來。“哥哥,我耳朵痛。”顏布布整個頭包在衣服下,甕聲甕氣地道。封琛這才發現他t恤右肩處有兩顆紐扣,趕緊解開,鬆開了領子。顏布布的頭鑽了出來,頭上淩亂的卷毛更加蓬鬆,加上那雙圓眼睛,像是一隻獅子狗。等他慢吞吞地穿好背帶褲後,封琛實在受不了這速度,幹脆蹲下身,往他腳丫上套襪子。顏布布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微皺的眉,便小聲喚了聲:“哥哥。”封琛沒理他,隻拍了下他肉乎乎的腳背:“抬起來點。”顏布布抬起腳,又說:“我什麽時候才長大啊,我長大了就可以伺候你了。”饒是封琛再隱忍克製,也實在沒忍住,冷笑著嘁了一聲。等顏布布起了床,封琛拆下床單,端起盆和洗衣粉去水房,他們隻得這一條床單,得趕緊洗幹淨晾著,睡覺時才會幹。顏布布端著漱口杯跟在後麵,好奇地左右張望。早上的蜂巢很熱鬧,通道裏人來人往,還有幾個大爺大媽,就著手機裏播放的音樂,拿著扇子在跳舞。旁邊洞開的門扇裏,年輕女孩坐在床頭,對著櫃子上的小圓鏡化妝,光著膀子的男人,就伏在房間空地上做俯臥撐進行鍛煉。顏布布從小住在別墅,還沒見過這樣的場景,覺得既新鮮又好玩。水房的人不少,但都是打開水或是刷牙洗臉的,洗衣台那裏倒是空空的沒有人。封琛將盆放上洗衣台,垂眸看著盆裏的床單,神情有些複雜。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好幾分鍾,似是做好了心理建設,慢慢抬起手。可那隻手懸在盆上空,遲疑片刻後,終於又收了回去。顏布布就在水槽邊刷牙,心虛得都不敢去看他。封琛擰開水龍頭,對著盆裏的床單不停衝水,足足衝了好幾分鍾,才將洗衣粉倒進去,再轉頭喚顏布布:“過來。”顏布布乖乖地走了過去。封琛說:“你將手指伸進去,左右攪拌。”“怎麽攪拌?”顏布布茫然地問。封琛說:“見過洗衣機洗衣服嗎?你現在就是洗衣機,往左邊攪幾圈,再往右攪幾圈。”顏布布明白了,便把漱口杯遞給封琛,自己墊著腳,要伸手去攪拌床單。“等等。”封琛又喊住他,將他袖子挽得高高的,這才道:“上吧。”顏布布化身洗衣機,將手伸進盆裏,認真地攪拌床單,嘴裏還發出嗡嗡聲。封琛眼角餘光瞥到有人在看他們,便低聲道:“你不要做聲。”“暫停。”顏布布用另隻手按了下腦門,抬起頭說:“不做聲就是停電了,洗衣機停電了也沒法洗衣服,不行的。”他說完這句,再按了下腦門,嘴裏繼續嗡嗡,全身心投入到洗衣機這一角色中。他製造出來的動靜,惹得那些刷牙洗臉的人都看了過來。封琛覺得臉頰有些燙,便也在顏布布腦門上按了下,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靜音。”顏布布果然安靜了,開始默默地攪拌床單。封琛也沒讓他攪拌多久,覺得差不多了,就將人趕到旁邊,端起盆衝水換水,重新倒入洗衣粉,自己來洗第二遍。洗完床單,差不多到了早飯時間,兩人回房拿上飯盒,去了飯堂。蜂巢是每十層便設有一個飯堂,他們的飯堂在六十層,和其他拿著飯盒的一起,乘坐升降器到了六十層。飯堂很大,沒有桌椅,最前方的櫥窗旁邊,放著身份識別器和刷卡器,打飯的人不光要刷信用點卡,還要檢測身份芯片。打飯的人排成長長的回旋形,幾個方向各站著兩名維持秩序的西聯軍。封琛和顏布布排在最後,跟著隊伍慢慢往前走,因為有西聯軍的緣故,雖然人很多,卻沒人敢大聲喧嘩,隻低聲交談著。“聽說地麵氣溫更熱了,中午那陣會達到60多度,而且還在持續升高中。”“60多度?那人在地麵根本沒法呆吧?”“肯定的啊,西聯軍每次出去,都要穿著隔溫服。”“我還說再過上兩周,就能從蜂巢出去,這樣子豈不是還要住上好幾個月?”“等到夏天過去吧,夏天過去就好了。”……封琛聽到這兒,心情也變得有些沉重。當時修建地下安置點,宏城也是幾個試驗城市其中之一,但並不是每個城市都像海雲城一樣,在地震來臨時已經建好了安置點主體。現在地表溫度這麽高,不知道宏城是什麽情況,父母又怎麽樣了……顏布布抱著飯盒站在前麵,調轉頭看封琛,見他神情似乎不太好,有些不安地扯了扯他衣角:“哥哥。”封琛回過神,說:“沒事,好好排著。”“為什麽本人沒來?打飯必須要本人的,不能光拿張卡就行。”一道粗礦的聲音響起,應該是廚師。一名男人央求道:“師傅,我老婆生病了,在發燒,所以我就想著替她把飯打回去。”廚師為難地說:“不行啊,這是規定,哪怕是生病走不動,背也要背來,讓本人來這兒亮個相。”“師傅”“幹什麽呢?”牆邊的西聯軍走了過去,大聲嗬斥:“聽不懂這是規定嗎?要嗎就去讓本人來,要嗎就別吃飯了。”男人終究沒有再說什麽,出了隊伍往門口走,應該是回去背他老婆去了。顏布布一直看著那個人,看他消失在飯堂門口,才轉頭悄聲問封琛:“哥哥,不能幫著打飯嗎?”“嗯。”“為什麽不能幫著打飯啊。”顏布布小聲嘀咕,“王思懿不想打飯,我都能幫著她打的。”王思懿是顏布布的幼兒園同學,小姑娘長得很漂亮,說話嬌嬌的,在老師分飯的時候,有幾名小男生都自告奮勇要幫她打飯。漸漸的,搶著給王思懿打飯,似乎成了這個班的某種競爭方式。給誰打飯不重要,有沒有獎勵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當打飯的那個人,這是一種榮耀。小朋友們都在搶,顏布布也當仁不讓,因為他長得好看,王思懿小朋友是個顏控,經常會點名把這個機會分給他。不過打了幾次飯後,顏布布就失去了興趣,不再參與這場競爭。他覺得能讓他堅持一直幫著打飯的,隻有少爺。聽到顏布布的嘀咕,封琛雖然沒做聲,心裏也在暗暗疑惑。他從小接觸的就是軍營,看著父親處理大小事件,清楚軍方平常便會囤積足夠的物資,以便應付突發情況。地震後立即就要展開重建工作,不至於搞得這麽森嚴,連打個飯都要確定是不是本人。除非……除非情況會越來越惡劣,眼下這種生活會持續很長的時間。封琛心裏咯噔一下。兩人跟著隊伍慢慢向前,眼看就要排到最前麵,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讓人聞之悚然。人群紛紛往外望,那幾名西聯軍麵露警惕,抬手按住腰間的槍。走廊上響起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開始那名去背他老婆的男人又出現在門口,脖子上淌著血,臉色慘白得不似活人。他扶住門框,大口大口喘著氣:“救……救命……救命……”第24章 飯堂裏頓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所有人都墊著腳,透過窗戶往外看。幾名西聯軍立即拔出槍,衝到了走廊上。男人見到西聯軍手上的槍,前一刻都還在喊救命,這時又趕緊去阻止:“長官不要開槍,是我老婆,我老婆,她好像發燒瘋掉了,我剛把她背起來,她就突然咬我。”他站在大門口,脖子鮮血淋漓,有塊皮肉被咬掉了,看得飯堂裏的人毛骨悚然,開始竊竊私語。顏布布也盯著他,一隻手揪住了封琛的衣角。“她應該是燒糊塗了,不要開槍……”男人還在絮絮時,靠近走廊的窗戶外,突然閃過了一名女人的身影。女人嘴裏發出尖銳的嚎叫,雖然隻經過窗戶短短兩秒,也讓飯堂裏的人看見了她那張布滿青紫血管的臉,還有怒凸的眼珠和大張的嘴。幾名士兵收起槍衝了上去,在眾人看不見的牆壁後攔住了她,接著便是女人持續不斷的嚎叫,還有士兵氣喘籲籲地怒吼:“他媽的力氣真大,拿根繩子來綁住……先塞住口,她還想咬人……”靠近門口的人跑出去看熱鬧,又驚慌地跑進來:“天呀,這是瘋了吧,跟狂犬病似的。”飯堂裏一片吵鬧,後麵的往前擠,前麵的則湧向門口,這層樓的人也都紛紛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看。顏布布被那些人推了個趔趄,封琛將他扯到跟前,對著後方不動聲色地拐了下手肘。“我草,誰頂得我肺都要炸了,別他媽擠了。”後麵傳來一聲痛呼,往前擠的人總算收斂了點。女人還在嚎叫,那聲音已經不似人類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某種凶狠的野獸。士兵也在氣急敗壞地怒吼:“綁不住,力氣太大了,打昏她,先打昏她,給我找個磚塊什麽的。”“這兒哪有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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