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梳毛時,你也很快樂的呀。 看著它毛茸茸的後腦勺,雲鴻心底突然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該不會……吃醋了吧? 他立刻被這個猜測萌得渾身顫抖。 雲鴻拿了個蒲團在它旁邊坐下,手指頭把白狼厚實柔軟的皮毛戳出來一個窩,跟和麵似的,“來嘛。” 白狼不為所動。 雲鴻忍笑,又戳了幾下,誠懇道:“不給你梳毛我睡不著。” 這些日子下來,擼狼已然成了每天的必修課。 三九天擼一擼,感受下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熱量,看著溜光水滑的皮毛隨主人的呼吸輕輕起伏,簡直不要太爽哦。 白狼終於把自己的臉從皮毛中掏出,抬著下巴,十分倨傲的樣子,“玩葉子去吧。” 雲鴻趕緊搖頭,“不玩了不玩了。” 哪裏有毛茸茸的大狼摸起來舒服! 建立靈力羈絆的對象之間會產生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應,就是不需要太多解釋,但對方能隱約覺察到另一方的情緒。 尤其是給予靈力的一方,比如說雲鴻,現在就清晰地感覺到了小葉子的不忿。 他剛要扭頭看,就見對方化作一道綠色流光從天而降,biu一下把葉子尖尖插在了白狼的天靈蓋上。 但它太短了,白狼的皮毛又那樣厚實,就插了個寂寞。 下一秒,隻插到狼毛的小葉子就晃了晃,吧唧倒了。 雲鴻愣了下,然後放聲大笑。 白狼擠出一聲不自量力的嗤笑,抬爪把那片該死的葉子扒拉到地上。 本想再碾碎的,可回想起來之前雲鴻的不讚同,大爪子就又揣了回去。 小葉子“坐”起來,委屈巴巴的。 雲鴻剛要安慰,卻見它努力弓起身體,不住顫抖,通體碧色流光大盛,將那一小片空間都映成綠瑩瑩一片,仿佛在憋什麽大招。 接著就聽“噗”一聲輕響,它表麵竟多了一層淡綠色的細密絨毛! 葉子長毛了! 長毛的小葉子低下梗兒瞅了自己兩眼,好像挺滿意,蹦蹦跳跳朝雲鴻衝去。 看啊,我也有毛毛了! 雲鴻:“……!!!!” 臥槽,好像一隻毛毛蟲啊!第二十四章 雲鴻接連倒吸涼氣, 都快把自己抽背過氣去了,炸開滿身雞皮疙瘩,某種天生的恐懼感沿尾椎骨直躥到後腦勺。 他拚命後退, 很快就跟白狼擠在一起, 手腳並用朝長毛的小葉子做出驅逐的姿態: “去去去去!” 他是喜歡毛茸茸沒錯,但不是這種啊! 毛和毛不一樣,真不一樣! 毛毛蟲什麽的, 異形毛毛蟲什麽的,真心不可以! 身下的白狼發出低沉的輕笑,用粗壯的大尾巴將人圈起來, 抬起爪子往那毛葉子上一彈, “再來,吃了你。” 這葉子集靈氣而成, 雖然量小,吃了不管大用, 但當個零嘴兒也不錯。 小葉子嗖一下被彈得倒飛出去, 貼著桌子腿緩緩下滑, 末了把自己扭成s形,葉子根兒一抽一抽的, 特別傷心。 像巴巴兒討好主人反被嫌棄的小狗。 你說喜歡毛毛, 葉子特意變的, 為什麽要躲葉子! 人類是大騙子! 雲鴻心情複雜地看著那毛葉子啜泣, 腦袋裏跑馬似的嗡嗡作響, 就覺得這世界簡直亂了套。 這都什麽事兒啊。 有心安慰小葉子吧,可一看那毛茸茸的樣兒, 雲鴻渾身上下都覺得刺撓, 就又縮回手去了。 他遙望著啜泣的葉子, 幹巴巴道:“別哭了,啊。” 你就是一葉子精啊,長毛了算怎麽回事? 白狼發出愉悅的嗤笑,溜達達去了屋子裏陽光最好的地方,扭頭掃了眼梳子,再瞅瞅雲鴻。 後者了然,提著梳子過去擼毛。 小葉子抽搐得就更劇烈了。 當天晚上,雲鴻打坐冥想,白狼照例趴在他身邊。 如水的月光從玻璃窗外滲進來,映出炕沿邊緣探出來的一根葉子梗兒。 小東西貪婪地吞噬幾口月光,用力舒展著脈絡,然後……就被毛茸茸的大爪子再次彈飛。 白狼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居高臨下俯視著。 皎潔的月光從它背後傾瀉而下,蔚藍的獸瞳隱藏在陰影裏,幽幽放著光。 區區腐草之光,也敢於皓月爭輝?【注】 白狼一族沐浴月光而生,自認是月亮的孩子,自古以來就有拜月信仰。 毛葉子抖了抖,蔫嗒嗒的把自己插在了木桌上。 嚶嚶。 白狼滿意了。 雲鴻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他正在做夢。 說做夢,似乎也不太準確,更像靈魂出遊。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迷蒙混沌,上下左右全是模糊的霧氣,叫監護官,監護官不應;想離開,卻始終走不到頭。 片刻後,前方霧氣一陣翻騰,從裏麵款步走出一位古裝仕女來。 櫻唇瓊鼻,鳳眼蛾眉,發髻高聳,環佩叮當,她是極美的,燦若雲霞,但人看過去的第一眼,卻更容易被她通身的氣質吸引,高潔又巍峨,悠遠又厚重,叫人本能地想要去敬畏。 這是雲鴻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所謂神性。 哪怕無人告知,他還是瞬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很神奇的感覺,好像腦海中憑空冒出的念頭。 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見過碧霞元君。” 那古裝仕女果然是碧霞元君,聞言頷首示意,“人間已許久不見新的修仙者。” 她感應到那葉子被取走了,十分好奇究竟是何許所為,就深夜入夢而來。 沒想到,竟還這樣年輕。 一句話,徹底給雲鴻定了性。 確實是修仙者無疑了。 碧霞元君雖為女神,卻並不高高在上,反而形容十分和氣,像一位值得信賴的溫和長者。 雲鴻問道:“您可是為那翠葉而來?” 碧霞元君右手一抬,便有一抹翠色在指尖凝結,然後化作一支翠玉簪,頂端雕刻著葉子。 “此物與你有緣,拿去吧。”碧霞元君將那簪子又瞧了幾眼,掌心向上,那簪子就朝雲鴻飛來。 雲鴻下意識接住,見她眼中似有留戀之意,忍不住問:“這簪子對您很重要嗎?” 如果重要,為什麽又隨手給人? 碧霞元君瞧了雲鴻許久,眼底流露出追憶的神色,忽歎道:“你頗似我一位故人。” 雲鴻一怔,故人? 是做紫雲洞祭台陣法的那位故人嗎? “恕我冒昧,請問您那位故人姓甚名誰?”雲鴻隱約意識到,若要找出那人身份,隻怕最保險的就是碧霞元君這條路子了。 畢竟沒有誰比神明更神通廣大。 “他在你們人類世界中似乎也頗有名氣,”碧霞元君微笑,“俗名袁天罡。” 雲鴻的心髒有一瞬間停跳,眼睛都微微睜大了。 何止頗有名氣,在道家一派,他簡直是如雷貫耳的傳奇式人物。 之前他就覺得,紫雲洞後山陣法的繪製者可能就是袁天罡和李淳風中的一人,如今再聽碧霞元君一說,那位神秘大佬的身份基本可以確定了。 一抬頭,見碧霞元君還在盯著自己瞧,眼神十分複雜,既有追憶,又有……驚訝? 驚訝? 什麽事會讓女神都驚訝? 被一位真正的神明注視並不是什麽輕鬆的事,不多時,雲鴻就覺壓力倍增,好像頭上多了一座大山一樣,連體內靈力運轉都變的滯澀起來。 好在碧霞元君很快收回視線。 雲鴻平複了下呼吸,腦海中心思飛轉,“敢問元君,我與您的故人,究竟如何相似?” 樣子像?還是別的像? 機會難得,他不知道碧霞元君這次來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但既然來了,總要問出點什麽來。 比如說,自己究竟是不是袁天罡的轉世。 碧霞元君微怔,幽幽道:“你心中已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