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是個很擅長自我開解的人,短暫地消沉了片刻,就爬起來給監護官吹毛、梳毛。  錢嘛,不過身外之物,沒了再賺。  境界突破了,再畫符就更容易了嘛!  而且這次隻要區區三年就能還清,比起之前的一百五十年,簡直微不足道!  他熟練地將白狼的毛發梳順,看著緞子似的一大片,成就感爆棚。  然後下一秒,他竟深吸一口氣,以一種跳水的氣勢猛地把自己的臉埋進去。  啊,好柔順,好軟乎,這感覺簡直上癮。  何以解憂,唯有擼毛!  白狼渾身一僵,剛要說話,就聽背上的人類忽然幽幽道:“你能變人吧?”  白狼:“……”  覺察到“皮毛毯子”瞬間的僵硬,雲鴻又泄憤似的用力蹭了蹭,開始掰著指頭翻舊賬,“之前在白石村,我繪製防禦陣法力竭昏倒,還有之前突破時靈氣匱竭……都是你。”  他之前就在想,一隻狼究竟該怎麽把自己抱進屋?  結果這次的冰雪蓮事件,直接揭開了真相:  這廝根本就能化形!  白狼眼神遊離,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微微向下壓,同時粗壯的大尾巴突然甩動起來,將被褥抽得啪啪作響。  心虛ing  雲鴻抬起臉,拿起它厚實的右前爪握了握,“為什麽?”  白狼別開眼:“……”  別看狼,狼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雲鴻也沒想追問,這就跟穿衣自由似的,人家喜歡就行了,外人何必多加幹涉?  何況要是一開始就是人的話,自己擼什麽!  想開後,雲鴻的心情很快就變得美美噠,於是決定趁日頭好時去見見黃女士。  出門前,他又問監護官要不要去,毫不意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行叭。  雲鴻到時,黃女士已經在鬆柏院的會客室候著了,見他如約而至,明顯鬆了口氣,忙起身迎接。  “打擾您清修了吧?真是對不住。”  “修”嘛,確實是修了,就是這個“清”,實在不敢當,都快拆家破產了……  聯想到即將與自己告別的未來兩年份工資,雲鴻又是一陣心如刀絞。  兩人剛分主次落了座,黃女士就迫不及待表明立場:  “我絕對不是來求您給誰看病的,就單純想陪個不是,您心裏千萬別有不痛快。相逢即是緣,買賣不成仁義在,若您不嫌棄,咱們以後就權當朋友了,您看成嗎?”  這一番話急轉直下,著實把雲鴻閃得夠嗆。  他愣了下才道:“那你先生?”  黃女士很瀟灑地一擺手,“過兩天就該叫前夫了。”  雲鴻一口茶差點噴出去,“這麽快?!”  他被凍住的這十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呀?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黃女士就覺得吧,杜成那傻逼可能就是吃塹長大的,至於“智”……拉馬桶裏了吧。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衝動易怒、目光短淺、自以為是,每次都是她在收拾爛攤子。  身體上的疲憊可以忍受,唯獨精神上一次又一次重複而無意義的折磨,早就將當初的感情消磨殆盡,上次和雲鴻的不歡而散隻是個導火索罷了。  忍不了了,不忍了。  雲鴻敬佩道:“當斷得斷,難得呀。”  黃女士眸光一閃,“您的意思是?”  雲鴻嗬嗬一笑,“早點分開,對彼此都好。”  水火不容的怨偶麽,強行在一起隻會彼此消磨,最後落得兩敗俱傷。  黃女士長出一口氣,笑容越發明豔大氣了,“聽您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說完,又有些拘謹地搓著手道:“您看大過年的,這來都來了,要不您幫我相個麵?”  中國人最不容推卻的名言之二: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  雲鴻雖不大長於此道,但望氣還是沒問題的。  如今他境界提升,一雙眼就跟x射線機似的,指哪兒望哪兒,去天橋擺攤算卦都能賺個盆滿缽滿。  “夫妻宮位顏色暗淡,線多且雜,一生多桃花,卻都不大可能組成家庭。不過財庫麽,倒頗豐滿有光,往來流暢,財運極好。”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情場失意,商場得意。  雲鴻有點擔心黃女士聽了這話懊惱,畢竟才大年初六,就說人以後可能都結不了婚了,這不是觸黴頭嗎?  沒想到黃女士興致極高,當即眉開眼笑道:“還有這種好事兒?!”  雲鴻:“……”  黃女士當場掏出手機來要轉賬,“那可真是太好了,借您吉言!”  隻要有了錢,誰還稀罕什麽老公啊!  當女海王,她不香嗎?  雲鴻百般推辭不過,意外開了張。  黃女士強行消費後分外滿足,千恩萬謝美滋滋走了。  聽著到賬提示的金幣滾落聲,雲鴻不由對著黃女士的背影感慨道:“真是位力爭上遊的有誌青年啊!”  *****  大年初六,正是出門玩耍的時節,道觀內有不少遊客和道士往來如梭。  白狼收斂氣息穿過人群,一路來到後山,爬上祭台,蹲在鐵柵欄外,安靜地望著裏麵的陣法,幾乎與周圍的山石背景融為一體。  靈力暴動吹倒幾棵大樹後,後山遮擋就更少了,就連西北風,好像也更大了。  冬日的寒風掠過山穀,嗚嗚咽咽響成一片,似野獸的哀鳴。  後山雖冷,風景卻是極好的。  頻頻有遊客來了又去,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卻無人發現就在斜上方的祭台上,安靜蹲坐著一頭白狼。  它好像剛來,又好像已經這麽坐了十年百年千年,蔚藍的雙眼沉如大海,眸底翻滾著的情緒熾熱又壓抑。  兩邊分明隻有幾米之遙,卻好像隔了一整個世界:  這邊的世界是鮮活的,雀躍的,滿是流動的色彩;而祭台那邊則充斥著孤獨和寂寥,仿佛已經停擺。  它沒有像往常那樣開妖力防護罩,任憑冷硬的西北風將不久前才梳得整整齊齊的雪白毛發吹亂。  中原腹地的寒氣並不會給大妖造成什麽傷害,但硬風長時間穿透毛發帶來的細微刺痛感,卻像一排尖銳的魚鉤,釣起修行初期妖力運用還不那麽靈活時的過往。  空洞的記憶長河被重新填滿的過程夾雜著甜美和苦澀,伴著某些不可言說的部分,緩緩堆積。  彼時修仙者眾多,卻也因靈氣衰敗,已至強弩之末。  白狼尤記得那人時常仰頭望天,像說給它聽,又像說給自己聽:  “長生嗬……”第二十一章   晚間例行打坐時,雲鴻還忍不住反複琢磨:  靈力本源異變究竟是意外還是必然?  如果是意外,會不會對以後的修行有什麽影響?  如果是必然……  他的思維不自覺發散開來,任由神識四溢,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趴在一旁的白狼似有所感,發足一躍跳上房頂,抖著耳朵往後山方向眺望。  聚靈陣運轉空前活躍,整座祭台都在細細嗡鳴,將這方天地暈染成淺藍的靈氣海洋。  雲鴻和陣法產生了共鳴。  熟悉的靈力波動讓白狼一怔,下一刻,它駕著妖雲踏風而起,體型膨脹了數倍,在虛空中重重一踩,仰頭向天發出無聲的狼嚎。  磅礴的妖力巨石擊水般蕩開,所到之處,空間都有瞬間扭曲。  雪狼誕生於北方極寒之地,妖力天生冰冷而尖銳,但此刻卻意外柔和,溫順地跟在雲鴻的神識之後。  與此同時,別動局總部監測站。  剛還一片平靜的檢測儀突然滴滴作響,綠色的水平線陡然拔高,幾名監測員接連叫道:  “檢測到城郊紫雲洞方位靈力波動突然活躍,共計兩個中心點!”  “增加一處妖力波動,與一號靈力中心點位置接近,根據妖紋分析,初步判定為別動局成員安格。”  雲鴻從未有過這種酣暢淋漓的體驗:  聚靈陣供給他無窮無盡的靈氣,他就像一滴水,一縷風,神識化作無數觸須,酣暢淋漓地翱翔天地間。  恍惚間,雲鴻好像升至萬米高空,隻是那麽一眼,就將整座山脈盡收眼底。  然後是城郊、望燕台……車流滾滾,行人匆匆,繁忙的一天開始落下帷幕。  他感應到許多強弱不一的力量波動,有人類修士,也有妖族。  其中有幾位的感知相當敏銳,雲鴻的神識剛靠近便有所察覺,立刻豎起防禦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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