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黎隻能通過建築上爬山虎來和現在做對比。‘現在時間’裏,岑潛家外的爬山虎雖然繞過了岑潛的家,但除此外幾乎要爬滿正麵牆壁。從爬山虎播種開始,大約需要兩年左右的時候才能上牆。爬滿整麵牆又需要六到七年的時間。而現在爬山虎正爬到岑潛家的高度,岑潛家在二樓,而這層樓一共有五層。任黎計算能力沒有林異快,那公式看著就複雜到頭疼的曼哈頓計量法,林異都能在心底默算出來。他不行,他算爬山虎攀爬時間還要蹲身下來,撿一塊木棒在花壇裏劃拉。任黎:“……”他沉默著計算,過了差不多七、八分鍾的時候,任黎終於計算他現在應該在四年前的某個夜晚。於是丟開木棒,打算去岑潛家裏看看。剛走了幾步,任黎就停下了腳步。他抬頭看著岑潛家,四年前,岑潛家裏的窗戶還沒有貼上報紙。所以任黎能清楚地看見岑潛家裏的動向,此時,被岑潛分配給林異的那個臥室裏有個人影,人影在臥室裏翻找著什麽。身高和‘瞬息’對得上,不過有些清瘦。客廳的窗戶後,任黎也看到了另一道人影,是坐在輪椅上的。輪椅就在臥室門外,看樣子是岑潛發現了臥室裏的‘瞬息’。任黎的性格使然,讓他很少有著急的時候,但這個時候他眉眼沉了下來。他不明白岑潛在想什麽,‘瞬息’出現在了岑潛家裏,岑潛不跑不躲,竟然就坐在輪椅靜靜地聽著屋裏的動靜。死亡規則其實還不能完全確定,是‘被瞬息看見臉’還是‘沒有救岑潛’都有可能。任黎就不能放任岑潛不管。他朝著岑潛家裏大步跑去,剛跑了兩三步,他就聞到了焦味。任黎定睛一看,剛剛還好好的岑潛家裏起了火,火勢越來越洶湧,臥室裏的人影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了一跳,去推拉門的時候這才發現臥室門從外麵被鎖上了。而岑潛還坐在臥室門前,火苗都躥了起來,依舊巋然不動一副穩如泰山的架勢。任黎反應了過來,火必定是岑潛放的,想燒死臥室裏的‘瞬息’?也怪不得,四年後爬山虎會繞過岑潛家附近的牆麵生長。他停下了腳步,盯著臥室。火勢之下,‘瞬息’打不開臥室的門就隻能通過窗戶逃跑了,任黎也還惦記著不能被‘瞬息’看見臉,於是他閃身躲進單元樓後,等著看‘瞬息’跳窗,試著趁著這個時候看‘瞬息’的模樣。但差不多過去半分鍾了,‘瞬息’並沒有跳窗的打算。這個時候去想‘瞬息’是不是有毛病已經不重要了,雖然任黎覺得世界上很多人都有毛病。當務之急是救岑潛,火勢不僅能吞噬‘瞬息’,還能吞噬掉岑潛。但屋裏有個‘瞬息’,他就這麽貿然衝進救岑潛的話,很大可能會被破門而出的‘瞬息’看見。一個短暫的思考後,任黎朝著反方向跑去,他去了保安亭找到了門衛大爺。讓門衛大爺撥通了火警電話。等任黎再回到岑潛家樓下時,看見臥室裏的人影有些搖搖欲墜。而岑潛還坐在輪椅上,死死盯著臥室的門。出警很快,任黎沒看上兩分鍾消防就到了。消防破門而入,從即將演變成大火中救出了岑潛,但也僅僅隻有一個岑潛。任黎再看臥室,之前看到的臥室裏的人影已經不見了。他不知道‘瞬息’什麽時候離開的,好像就是在一個眨眼間。甚至在消防隊員的救火交流裏,還有一些圍觀群眾的討論聲裏,任黎根本就沒聽到他們談及火情中的第二個人。就好像,家裏至始至終隻有一個岑潛一樣。任黎隱藏在圍觀群眾之間,看見岑潛被送上了救護車,岑潛的臉上、身上都有被大火燒傷的痕跡。在火勢被撲滅後,任黎不顧勸,跑進了房子裏。一腳踢開已經殘破的臥室門,裏麵空無一人。林異抿著唇:“沒人?”任黎:“嗯。”秦洲:“確定?”任黎說:“確定。”秦洲嗤了聲。人影從眼皮底下消失,這樣的情況倒是和他們很像。第88章 任黎把火柴盒拿了出來,交還給秦洲。秦洲拿過捏在手裏,火柴盒四角並不尖銳,畢竟是四年前的火柴盒了,盒子受了潮,四角早已經變得柔軟泥濘。任黎講的這段時間回溯也有疑點,不過三個人都暫時沒有提起,接下來輪到林異將他昨晚的經曆了。幾次的規則世界把林異鍛煉出來了,被秦洲和任黎盯著等他敘說,他心裏也沒有什麽緊張的情緒了,很順暢地就開口道:“昨晚的時間應該比任黎哥更早一些……”抱著合照去睡覺的林異一躺在床上就逼著自己睡,但入睡並沒有現實中聽著mp4那麽容易,尤其是林異清楚地知道,在自己入睡後還會又任務等著他,這就讓他的睡眠變得目的性,想要入睡就更加艱難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腦海裏把音頻回憶了多少遍,他才出現了一點點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困意。等這點困意完全醞釀發酵後,又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睡著後,門縫底下再次出現了白光,林異很熟練地翻身下床,繼而拉開了門。門拉開之後,林異發現自己還身處在這間臥室,不過不一樣的是,臥室牆壁上沒有貼上牆紙,而是白色的粉刷出來的牆壁。也就是說,他通過時間回溯來到了這套房子被燒毀前的某個過去時間點。窗戶並沒有貼上報紙,林異能看見外邊的天色,是一個雨夜。雨幕刷刷聲分擔走了一部分來源於客廳的響動。聽到客廳有響動,林異不敢貿然拉門出去查看,他無法保證客廳外有沒有‘瞬息’,更無法保證自己拉開門的那個瞬間會不會迎麵和外麵的‘瞬息’撞上。他想了想,目光放到了窗戶上。雨很大,就算窗戶老舊了點,推窗戶製造出來的響動還是被雨聲完全壓住了。林異先是冒著雨把腦袋伸出去,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後,就沒再猶豫,半個身子支出了出去。腳就踩在空調架上,他也不敢把全身的重量放上去,隻是借著空調外機架讓自己落在一個狹窄的窗台之上,然後一邊扒拉著窗戶,一邊小心地通過客廳的窗戶朝裏看。窗戶玻璃上不斷有雨珠滾落,大雨也瞬間澆濕他,讓睜眼都變得困難。但就算如此,林異還是很清楚地看見了客廳裏的情況。一個人,一具屍體。人是岑潛,岑潛坐在輪椅上,渾身都顫抖著,他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屍體。屍體林異也認得,那是照片上與岑潛合照的岑潛的母親。林異在窗戶外麵偷偷看著,屍體還淌著鮮血,傷口的橫麵寬度和周祁、蔣望身上傷口一致,死於同一把匕首,或者說都是死在‘瞬息’手裏。眺望屍體傷口時,林異還發現岑潛手裏緊緊地捏著一個什麽東西,在客廳燈光地照耀下時不時地閃著光。那是一條鑽石項鏈,不出意外地屬於岑潛的母親,林異在合照上有看到岑潛母親的脖子上就佩戴著這條項鏈。母親的死亡似乎對岑潛的打擊很大,岑潛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但神情卻像是石化了一般。林異看了一會兒,隨後撤回到了臥室。怕濕漉漉的自己打濕臥室裏的床鋪,林異也不敢坐在床上,隻能站在臥室的一個角落裏。他在等岑潛的下一步動作,或者說這段時間回溯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不過他並沒有等到,而是等到了那道白光。“學長,任黎哥。”林異道:“就是這樣。”除了看到這一幕外,其他的有用的線索似乎並不多,他也沒有遇見‘瞬息’。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新聞社的大樓下,還是樓下的那個花壇邊。三個人也不著急進去,秦洲道:“做個總結。”林異點頭:“嗯嗯。”秦洲把鋼絲發夾和火柴盒放在了花壇邊,林異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把合照還了回去,因此秦洲在花壇裏找了塊幹淨的石頭放在這兩樣東西的旁邊。林異看見秦洲修長的手指先是碰了碰鋼絲發夾。隨後秦洲開口道:“岑潛沒有出現。”這是鋼絲發夾所觸發的時間回溯裏最大的疑點。因為岑潛沒有出現,他們之前的推論有一些部分就要推翻了,比如時間回溯也可以與岑潛不相關。林異想了想道:“也可能是學長去晚了。”這是有可能的,因為第二天晚上的時間回溯,他和秦洲一起去找周祁的死因,因為秦洲比林異早睡,所以秦洲先到而林異耽誤了好一會兒才到達時間回溯。秦洲沒法否認這一點,但林異緊接著提出了一個更大的疑惑點:“觸發的機製不屬於岑潛。”鋼絲發夾是卷入者的,但它同樣觸發了時間回溯。任黎正思考秦洲的問題,聽見林異極快地給出可能的答案後,又繼續去思考林異提出的這一點。腦子才剛轉動,秦洲道:“在4-4規則世界,過去影響現在,現在影響未來,而未來同樣影響過去。”林異:“時間閉環。”就像林異原本是不認識岑潛的,但是第一晚的時間回溯後,他不僅認識了岑潛,還知道了自己和岑潛的關係。也就是‘未來時間’的林異去到了‘過去時間’,未來的林異在‘過去時間’救了‘過去時間’的岑潛。當時間線發展到‘現在時間’時,現在的林異也就認識了現在的岑潛。所以過去、現在、未來這三條時間線就完成了一個閉合。任黎明白這一點,隻是沒想通林異和秦洲在這個時候提出時間閉環是什麽意思。“任黎,是這樣的。”林異主動解釋道:“鋼絲發夾或許在‘現在時間’不屬於岑潛,但難保在‘未來時間’它不屬於岑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