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崴到腳了。”明傳成苦著小臉兒,方茉莉瞧不到的那半邊麵上眼睛一眨。


    常子騰瞥了眼,“用去醫院嗎?”


    “不用。”明傳成說。


    “那我先過去,你們一會兒過來。”常子騰說完,轉身就走。


    方茉莉一愣,她為什麽要跟明傳成在一起?


    方茉莉抬腳就要跟過去,明傳成及時拉了她一把,“你不想知道我二哥的事兒?”


    明傳成的聲音很低,隻有方茉莉能聽見。


    方茉莉動作一緩,看向明傳成。


    明傳成眨眼一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二哥……”


    微微拖長的聲音讓人羞恬讓人惱怒。


    “我沒有。”


    方茉莉否認,腳下卻是停了下來,扶著明傳成往前走。


    “慢點兒。”方茉莉說。


    “嗯。”


    明傳成應,眼睛卻是時不時的瞥向方茉莉,方茉莉看過去,眼神詢問,幹嘛?


    明傳成幽幽的歎了聲,“可惜我晚生了幾年,不然我一定要跟二哥爭一爭。”


    方茉莉嗔怒的瞪過去,“說什麽呢!”


    “我說的是真話。”明傳成語氣裏帶上些許的嬌氣,即便是放在女孩子的身上都覺得柔軟,可在明傳成身上偏偏覺得就該如此才配得上男孩兒的姿色。


    “二哥自小就被長輩們一陣的誇,什麽好孩子聽話聰明,別說是我們,就是陸老大跟常二哥比都是連手指頭也比不過。而且常二哥還老老實實的絕不沾花惹草,直到去年才總算是惹了一個,可那個脾氣不好,性子也倔。我是沒見過,可聽幾次電話就知道,真不知道二哥是個什麽樣的眼光竟看上那種女孩兒,連茉莉你的腳後跟都比不上……”明傳成看著前麵常子騰的背影無奈搖頭,“可常二哥卻是看不見你的好,真是眼睛也不知道長到哪兒去了!”


    方茉莉也看著前麵的身影,口中喃喃,“那個女孩兒應該另有出眾的地方?”


    “是嗎?”明傳成質疑。


    方茉莉看他,“你不相信你二哥的眼光?”


    “我不相信二哥看女孩兒的眼光。”明傳成道。


    聞言,方茉莉眼裏又是一抹紅暈掠過,不過緊跟著又是驕傲,“嗯,你的眼光是挺好的。”


    明傳成一愣,“噗”的笑出了聲,明媚誘惑,“看,我還真就喜歡你的性子。我也不怕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看到二哥脖子上那根紅繩了嗎?就是二哥跟那個女孩兒的定情物,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怎麽著,隻要看二哥把那根紅繩摘下來那就差不多有戲了……”


    “……”


    那邊低低說著話兒,就差頭碰頭。


    前麵常子騰回頭,看了幾眼,嘴角似有若無的一牽。


    就這會兒他跟那兩個已經差出了近三十步的距離,四周人聲悄然,那兩個聲音又低。


    別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常子騰知道。


    唇語,是他們十歲必學的技能。


    而現在明小三正跟那個方茉莉說“那根紅繩”?


    似乎是察覺到常子騰的視線,明小三裝作不經意的瞧過來,在看到常子騰的視線之後,又趕緊的轉過頭,“不過你千萬別急……”


    常子騰輕“嗬”了聲,轉頭前行。


    保暖的襯衫因為常子騰的舉動在脖頸上微微摩挲,一道淺淺的紅繩隱約露出來。


    1996年的元旦是周一,做為高中的學生能多休息一天就是最高興不過。


    住校的學生總算是能在家多待一天,幫著收拾家務整理地裏閑暇的收尾又或者招呼著村子裏的朋友玩鬧打鬥,畢竟也是過年前的最後一個節日。


    往來學校的走讀生大都住在縣城裏,呼朋喚友就更容易,或騎著車子在街上逛,或就像是大人一樣參與到家裏的重大事務上,比如說杜玥。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恰牌集團95年的報表已經在前一天整理了出來,營業收入破天荒達到了一千五百萬,其中還不包括未來一個月麵臨過年時候的銷售策略和與其他廠商的協商協作,不然絕對能超過兩千萬的數字。


    去年這時候,恰牌集團短短半年就已經接近了百萬,那時候還是廠長的老杜高興的牙花子都露了出來,今年一年過去,恰牌集團又連番了百倍,而已經升任為杜總的老杜除了鎮定就是鎮定。


    當然那隻是表麵上的,實際上老杜心裏早已經是驚濤駭浪的翻滾。


    他的眼光真是好啊!


    當時小姑姑一說,他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不管家裏人說什麽,他都不改初衷,不然又怎麽能在短短一年就有這樣的成績?


    千萬啊,利潤也好幾百萬!


    這能買多少房子多少地?


    不對不對,現在才一年就是這樣,再過幾年不就是他曾經聽說過的那些自己曾經想都不敢想的龐然大物?


    真是跟做夢一樣。


    要是當時他拖上一陣子,小姑姑這個金罐子妥妥就跑了啊!


    於是在知道恰牌集團的年收入報表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到小姑姑家來告訴這個好消息。


    杜玥在看到報表上的數字之後先是驚訝緊跟著就是驚喜。


    杜玥驚訝的是這一年恰牌的發展的確是熱熱鬧鬧,可達到這樣的業績,比她所想的還要好。


    千萬在二十多年後大抵算不了什麽,畢竟在某些大城市有個房子就差不多這些錢,可在二十多年前的96年卻已經是大多數人望塵莫及的富人無疑。


    旁邊四周的聲音熱絡興奮,杜玥聽著,眼睛已經往電話方向移過去。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她竟是想要第一個就告訴他。


    杜彪的眼珠子也快瞪出來。


    他早知道恰牌集團的厲害,這一年單位裏恭維他的人越來越多,原來局裏理都不理他的股長跟他說話,別看說的是你現在工作怎麽樣,你爸爸身體還好吧之類,其實都是因為恰牌集團的關係。


    恰牌集團現在已經是湛清縣的稅收支柱大戶之一,照著自己媳婦的話說,等明年就是絕對的大戶,沒有之一。


    隻是看到稅收是一方麵,親耳聽到那些數字又是另一方麵,杜彪就差掰著手指頭數千萬後麵到底有多少個零了。


    突的,杜彪被人杵了下,杜玥轉頭,杵自己的是賈鴿,賈鴿往杜玥媽媽那邊瞧了眼,杜彪一下子福至心靈。


    “爸,要不我去給媽幫忙吧!”杜彪冒出來這麽一句。


    “……”


    杜玥爸爸媽媽正和杜總說著話,聽到杜彪這句話,三個人的聲音一頓,杜玥媽媽看向杜玥爸爸,杜總眼裏閃了閃,“好啊!姑奶奶一個人也忙,有彪叔幫忙也鬆快點兒……”


    “胡說!”杜玥爸爸冷聲打斷。


    “爸——”


    “你不是這塊兒料。”杜玥爸爸說。


    杜彪一滯,杜總也不說話了。


    先前杜彪做生意被人騙的事兒沒有傳出來,可湛清縣就這麽大,杜總又已經是湛清縣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也知道。


    屋子裏陡然一靜,杜玥爸爸也意識到剛才沒給自己兒子麵子,不過都是一家人誰不知道誰,杜玥爸爸擺擺手,“先回去吧,等一會兒出去吃飯。”


    掙了這麽多,怎麽也得慶祝一下,就去湛清賓館。


    杜彪訥訥的應,卻是故意從杜玥身邊走,“唉,你說說,實在不行讓你嫂子幫忙也成啊,咱媽一個是太累,有個看不到的地方就不知道多少錢……”


    “哎呀,別說了。”


    旁邊賈鴿拉了拉杜彪的袖子,羞恬的跟杜玥說:“別聽你哥的,我工作挺好。”


    “你看嫂子都這麽說。”杜玥看著杜彪。


    杜彪,賈鴿,“……”


    杜玥是故意的吧,聽不出來這是欲拒還迎?


    這邊說話聲音低,那邊杜玥爸爸和杜總也感覺到了,“幹嘛呢?”杜玥爸爸問。


    “爸,我們先回去了。”


    賈鴿拉著杜彪出去屋子。


    躲在屋子裏假裝學習實際上小腦袋都在盯著外麵的杜翹捂著嘴笑。


    杜玥瞥了眼,探頭探腦的杜翹趕緊的縮回了脖子。


    杜玥當然知道杜彪的意思,看似杜總和自家各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可這邊隻有媽媽和她在公司,那邊卻是差不多全家都出動,就覺得那邊沾了便宜,可實際上杜玥早就嚴謹了公司製度,優勝劣汰,沒有本事,要緊的職位根本不可能給留著,這也正是恰牌能在一年就有這麽大飛躍的重要原因之一。


    爸爸給了杜彪本錢也給了機會,杜彪弄得一團糟不說,還少不了對她冷嘲熱諷,現在還想來她這邊?


    真是,想得出來。


    杜玥走到電話旁邊,拿起話筒按下號碼。


    熟悉的電話號碼,在小賣部按下去的時候是緊張忐忑還有些許的害怕,現在則是壓抑的興奮還有那麽丁點兒的緊張。


    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杜玥淺淺的呼了口氣。


    那邊說話的杜玥爸爸媽媽和杜總不約而同的放低了聲音。


    杜玥爸爸媽媽是看著自家女兒臉上的神色。


    杜總則是盯著那邊的電話線,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都知道杜玥在給誰打電話。


    身為父母,該說的說了,孩子又不是不明白,可心裏舍不得嘛,就先由著,可也絕不能讓自己孩子受委屈。


    一邊是擔心女兒,一邊在憂心之餘也想著探聽探聽在那位常市長調走之後市裏的政策對恰牌集團是否和去年一樣稍有傾斜?


    電話“嘟嘟……”剛響了幾聲。


    “啪嗒!”掛斷。


    杜玥臉上一凝。


    跟著身後都好像隨之一靜。


    “怎麽了?”杜玥爸爸問。


    杜玥放下電話,回頭對上身後爸爸媽媽還有杜總的擔憂的目光,笑了笑,“沒事兒,他現在正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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