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遠臉色一白,死死咬緊了牙關。沈十安被多股力量通緝這件事隊伍裏的人都知道,此時聽完兩人之間的對話,大概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別的不說,你路修遠是自己主動選擇冒名頂替掉了別人的身份,就算之後發現這個身份其實半點好處沒有,根本就是個死亡陷阱,那跟被你頂替掉的人也沒關係啊,又不是人家逼著你冒名頂替的,你既然下定了奪人生機的決心,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總不能得了好處就坦然享受,吃了大虧就怪別人害你,哪有這個道理。一時間眾人看向路修遠的目光都有些難以言喻,就連被他救過性命的劉方舟也往沈十安這邊站了站:“那個路先生,你的遭遇的確慘,也很無辜,但好像也的確賴不到沈哥頭上啊。”路修遠嘴唇顫抖,將下巴高高抬了起來:“是,我是冒用了你的身份。但救援隊來的時候你根本就不在學校,身邊還有兩個保鏢貼身保護,根本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既然如此,與其將這多出來的一個名額白白浪費掉,讓給我怎麽了!我既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隻不過是抓住了正好出現在眼前的機會而已,你們捫心自問,換成是你們,那種情況下明明有機會能和救援隊一起離開,會因為高尚的道德感而選擇留下來被幾百萬喪屍團團包圍嗎?怎麽不說話了?嗬,不過是一群虛偽至極、道貌岸然的家夥罷了。”沈十安的神色毫無波動:“就像你說的,我的確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所以實際上也並不在乎你有沒有頂替我的身份。但既然路是你自己選的,又從哪來的立場覺得是我害了你?”“救援隊把我當成你了!正因為我頂替了你的身份,所以那些當兵的全都以為‘沈十安’已經死了,要不然你以為他們不會繼續追殺,你以為你就一定能活到現在嗎!無形當中是我保證了你的安全,你能否認這一點嗎!”沈十安默了默。他的確不能否認。雖然接到指示對他進行通緝的駐軍隊伍不止一支,但路修遠的“死亡”無疑使得其中一支隊伍以為自己達成目標從而終結了對他的擊殺任務,甚至可能讓幕後主使也確信他已經死亡。從這一層麵而言,路修遠的犧牲的確多多少少替他減少了一些隱患。“你想要什麽。”我想要你承受我所承受過的一切!路修遠目眥欲裂,身體裏那些瘋狂的怒吼和詛咒極欲衝破胸腔。但他不傻,病毒爆發後的遭遇早就教會了他審時度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盡可能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陰翳的視線依次從沈十安身旁那隻怪物般的凶獸以及熊滿山等人身上掃過,路修遠撿起衣服重新穿好,冷冷道:“我想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什麽條件。”“我要加入你的隊伍。”“不可能。”沈十安斷然拒絕。“為什麽!”路修遠憤然不平:“不要小瞧我,今時不同往日,我敢保證我的能力不比你身邊這些隊員中任何一個人弱,隻要有了我,你們就能在任何規模的喪屍潮中如入無人之境,喪屍根本不會進行攻擊!”“你的異能可以完全屏蔽喪屍對你的感知是嗎?”棠頌見縫插針問了一句。“不僅如此,”路修遠雙手插胸頗為自傲,“我的能力是物理和精神雙重意義上的絕對屏蔽,隻要我把‘牆’撐開,無論是異能者還是異能喪屍,任何生物都無法靠近一步。”說到這又看了看沈尋:那隻不知道是狼是狗的怪物除外。“這個能力是你在被喪屍群包圍時突然進化出來的?”路修遠立刻沉默下來,夾在胳膊底下的手掌攥得發白。似乎是突然回想起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盡管他強自壓製,依然從頭到腳打了個寒噤。那些他拚命想要遺忘、想要永遠埋葬起來的記憶再次湧現:喪屍們瘋狂興奮的嘶嚎,無數隻拽住他腿腳的手掌,令人窒息的腐臭和恐懼,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屍潮淹沒卻無能為力的絕望……他嘶吼過,掙紮過,哭求過,當這些全都無濟於事之後,便隻能抱緊自己蜷縮成一團,殘存的意識裏隻剩下一個念頭:走開啊!你們這些怪物走開啊!快離我遠一點啊!!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信念太過強烈,所以在自己身邊撐開了一道“牆”。他的異能,誕生於最極致、最漫長、最黑暗的絕望之中。路修遠狠狠閉了閉眼睛,半晌後再次看向沈十安:“我的異能已經告訴你們了,你應該知道這種能力在末世當中有多寶貴,隻要我加入了隊伍,你們就能自由出入任何被喪屍占領的城市,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我加入的價值將遠遠高於……”“不可能。”沈十安再次拒絕。“為什麽。”“因為我不信任你。”事實上經曆過鍾翰一事之後,不光是他,隊伍中的所有成員恐怕都很難再信任其他人。路修遠攥緊了拳頭:“我救了你的同伴!”“對此我很感激,”沈十安看著他:“你有什麽想要的,隻要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一定會盡量滿足。”“我、想、要、加、入、你、的、隊、伍!!”“我說過,這是不可能的。”沈十安從空間內取出一包晶核,“晶核你需要嗎?”路修遠一愣,仔細看了看包著晶核的帆布,然後眼睛裏開始噴火:“這包晶核本來就是我的!是我收集好藏起來的,你又是怎麽拿到手的!”沈十安扭頭看了一眼大狗,然後重新拿出兩枚雞蛋大小的暖黃色晶核:“二級土係異能喪屍晶核,要嗎?”“你的命加上你隊友的命,一共就隻值兩枚二級晶核嗎!”“你並沒有救過我的命,”沈十安更正他,“至於方舟的命是無價的,所以除了這兩枚晶核以外,我依然可以答應你一個在我承受範圍內的條件。”路修遠還想再說什麽,沈尋拱起脊背朝他發出一聲聲低吼。沈十安抬手在大狗前腿上摸了摸,“現在要兌現嗎?”路修遠恨恨道:“沒那麽容易,我還沒考慮好呢!”“也好,”沈十安點點頭:“我們的目標是京城,以你的能力應該隨時都可以去京城找我。現在,你該走了。”路修遠用力將那兩枚二級晶核從沈十安手中奪了過來,一把扯住帆布包背在身上,狠狠剜了眾人一眼就往外走。“路修遠。”沈十安叫住了他。“幹嘛!”路修遠憤憤轉身。“謝謝你。”路修遠一愣,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眼前寒光一閃,沈十安手執長劍朝他狠狠劈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慌忙撐起的“牆”上立刻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縫。劍刃寒氣逼人,不多不少正好嵌入“牆”內一半,秋水般的刃麵上倒映出沈十安漆黑且冰冷的眼睛:“如果你敢暗生歹意,我絕對會殺了你。”長劍唰然歸鞘,異能牆嘩啦啦分崩離析。第110章 棠頌站在體育館門口的燈光下,目不轉睛地看著路修遠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黑夜之中,手指搓了又搓,到底沒忍住:“或許應該找辦法把他留下來。”這位路先生的情況實在太特殊了,喪屍化的部分和正常軀體竟然能夠和平相處,簡直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實在太過於不可思議。他的案例,對於了解喪屍病毒的特性、弱點、在人體內的複製方式、感染速度,甚至於疫苗的研發,都具有不可估量的研究價值。熊滿山也反應過來:“臥槽對啊,咱不該就這麽給他放走了,起碼也得先抽兩管血拔幾根頭發整點樣本兒啥的,才算沒白遇上啊!好家夥,被喪屍咬成那樣都能活下來,我琢磨著全世界估計也就這一個了吧?這得是多珍貴的研究對象啊!棠少校,他這算是已經對喪屍病毒免疫了嗎? ”棠頌搖搖頭:“他的身體被嚴整地分成了兩部分,左邊依舊正常,右邊卻已經完全變異,這說明他不是對病毒免疫,而是通過異能將所有喪屍病毒強行禁錮在右半邊身體當中,即在自己體內形成了一道‘牆’,從而保證心髒和大腦這兩個最關鍵的部位不受病毒侵害你們發現沒有,從頭到尾他右手臂的動作都很少,我懷疑他整個右半身的身體機能和喪屍一樣都已經被病毒破壞了,但是因為他本身具有異能,所以右半身沒有腐爛,機能也因此沒有完全喪失,就和一直吸收陳南異能的嘉木類似。”從某一角度而言,他的能力和陶源也有些相像,都是采取壯士斷腕的手段將身體的一部分舍棄,從而保證整體的生命力。隻不過陶源能夠再生,他恐怕隻能一直維持這個狀態了。而即便如此,路修遠的案例依舊不可思議至極,具備著巨大的探索和研究價值:他是如何恰如其分地將身體分成兩部分的?兩邊身體內的血液循環和器官運作如何實現?到底是怎麽做到讓喪屍病毒和正常身體細胞處於一個完美的平衡狀態?這個狀態可以持續多長時間?持續時間內必須一直維持異能輸出嗎?能不能把這個能力運用在其他人身上?……太多的問題在棠頌腦子裏高速運轉,迫切地希望能獲得答案,但是隨著路修遠的離開,這份迫切恐怕一段時間內都難以紓解。林阮忍不住感歎道:“那位路先生的求生欲著實驚人。”根據他和老師的研究結果,幸存者的確有一定幾率會在危急時刻進化出異能,但這個幾率極小,而且在已經被喪屍咬傷的情況下還能進化,並且恰好進化出的能力恰好可以讓他抵禦病毒,這樣的情況簡直聞所未聞。意誌力稍微差一點的,估計在被喪屍咬到的第一口就會徹底放棄希望。“他其實也算不上壞人,”劉方舟收回視線歎了一口氣,“我被喪屍群團團包圍的時候,真以為自己這下肯定死定了,那種絕望和恐懼根本無法形容,就差這麽點就要用解剖刀自我了斷,他那會兒正好路過,二話沒說就把我救了,而且還一路護送到這裏,末世以後能做到這樣的恐怕也沒多少人。”當時路修遠既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跟沈哥認識,會救他純粹就是發善心做好事,能對同類施以援手的,總不至於十惡不赦道無藥可救吧。“而且他的能力也很強。”劉方舟又道,“他自己剛剛不是也說了嗎,他的異能是物理性和精神性的雙重屏蔽,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站在他的‘牆’裏麵,我根本就沒辦法感應到他的存在,棠哥,你的幻術估計對他也沒用。”“但是他並不適合做隊友。”林阮道:“像他這樣的人其實最常見,在不損害自身的前提下幫幫別人沒問題,但自己的利益永遠都會放在第一位,並且任何情況下都能邏輯自洽,隻要出了問題那一定是其他人的原因,簡單來說就是能同甘不能共苦,還有點太以自己為中心。沈先生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正因為求生欲太強,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為了保證自己的性命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沈十安在沈尋身上拍了拍,轉身往回走:“先進去吧。”路修遠的突然出現以及他和沈十安之間的衝突對峙,無疑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等到從這一係列狀況中回過神,劉方舟終於又將注意力全放回了全場最顯眼的沈尋身上:“草,這真的是尋哥嗎?尋哥你又進化出新異能了?太帥了吧這也!這到底是什麽動物?狼嗎?特別像那種用cg特效做出來的猛獸!又酷炫又威風!”而且還超級大,劉方舟踮直了腳尖也隻能勉強碰到大狗的鼻子。越看越眼饞,伸手往大狗背上摸:“我能騎……”沈尋扭過頭,巨大的翡翠色獸眼盯著他,稍稍露出來一點牙。劉方舟瞬間把手縮回去,幹笑道:“不騎了不騎了。”真是讓人害怕。棠頌圍著沈尋轉了兩圈:“他這應該屬於返祖類異能,dna中最原始的部分被重新激活,所以由人類形態退化回動物形態,按照異能病毒對人類基因的改造能力,這種類型的異能不會是特例,鍾翰算一個,等到我們抵達京城後應該還會遇到更多,隻不過像尋尋這樣巨大的體積變化倒著實教人意外。”前一天還是個不及大腿高的小豆丁,一轉眼就得仰著頭才能看清全貌。“不光是體積變大了,就連聲音都變了,”許歌和陳南一起將體育館的門窗關好,此時走過來道:“尋尋找到我跟我說話的時候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其他幸存者假冒的呢。”陳南驚訝:“尋尋變成動物形態後還能跟你說話?”劉方舟接到訊號幫忙翻譯:“尋哥說被他吸過血的就能,可以直接用意念交流哇,尋哥你的聲音果然不一樣了!完全不像是小孩子!”“要多少血?幾滴就行是嗎?”陳南立刻抽’出匕首在手指上劃了道小口子,成功加入意念交流隊伍。林阮分析了一下:“動物的壽命計算方式和人類不一樣,如果尋尋現在的形態算是犬科動物,那麽人類的孩童期換算到犬科動物身上正好就是青少年時期,所以聲音上的變化其實有理可循。”棠頌點頭,這說明返祖係異能帶來的變化不光是形體上的,生理特征也會趨於同化,甚至連心理狀態都有可能受到影響。這種影響究竟能深入到什麽程度?最基本的生理習性也會被影響嗎?趁著其他人圍在沈尋周圍驚奇不已的功夫,棠頌四下看了看,走到牆角撿起一顆網球。“那尋哥以後還能變回來不?”熊滿山問。沈十安點頭, “應該能,尋尋說這項異能不太好控製,他需要一段時間來熟練對新能力的操控方式。等到能控製自如,就可以變回人形了。”既然早晚會重新變人,總要先給其他人打個預防針。“這也是正常的,返祖異能是對形體的全麵改造,突然變成獸型,帶來的衝擊不光有身體上還有心理上的,估計很多事情都要重新開始習慣,也不用著急,順其自然就好。”棠頌說完後隨意地甩了甩手,似乎是沒拿穩,網球脫手而出,正好從沈尋眼前飛了過去。沈尋冷冷地看著網球飛過,又冷冷地對上了棠頌的視線,衝著他齜了齜牙。棠頌渾身一寒,立刻推了推眼鏡裝作無事發生,默默將視線收了回來。此時距離墜機事件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對於眾人而言不異於是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驗,能夠全員幸存重新聚在一起,不得不說是一個無法複製的奇跡。隊員們激動不已心緒難平,而確定所有人平安之後,原本被焦灼所壓抑的饑餓和疲累也迅速翻湧上來。沈十安從空間內取出大量水果和食物,一行人就在體育館一層席地而坐,一邊吃東西一邊交換信息。陳南是在沈十安幫陶源擰開一瓶果汁時才發現他的手有點不對勁:手掌處血肉模糊,足有三分之一的部分不翼而飛。“這是怎麽搞的!!”劉方舟立刻也看過來:陶源的右手已經隻剩下幾根手指尚未恢複了,但從大臂根部往下,新生出來的肢體和原有殘留部分的顏色截然不同,隻要掃上一眼就能輕而易舉地想象出在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陶源將兩人掀起來查看的袖子重新放回去:“沒事,別擔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劉方舟眼睛都紅了,眼淚直往下滾,抬手擦了一把:“鍾翰那個烏龜王八蛋,我草他馬勒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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