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光跟剛才那股一閃而過的亮光還是有點不一樣,祝軍心裏嘀咕了一下,隨即把那當成了自己的幻覺。


    “這麽值錢的東西,該不是你從哪偷來的吧?”祝軍兩眼眯起,拖長了調子問祝小嘉。


    “你閉嘴!”祝小嘉兩眼通紅地瞪著他,“這是我媽給我的,還我!”


    “哈?”祝軍笑,“你媽是壞資本家的大小姐,梁家的錢都是勞動人民的血汗,早就被國家收繳了,你媽哪來的這個東西?”


    祝軍晃了晃手裏的紅繩,“你再鬧呀,最好鬧到隊長麵前,讓所有人都知道梁家私藏家資,你外公外婆還有你舅舅,全都要被抓進監獄裏去!”


    祝軍小時候,正是村裏那些半大孩子們鬧得最凶的時候。


    但凡是被認定了罪名的人,家裏差不多都被這些人抄過,有些比較有錢的地主和富人家裏,來來回回要去抄好幾回,但凡是看起來值錢的、帶字的東西都被毀了,有些人還要放一把火把屋子也給燒了。


    祝軍有個遠房堂哥就是在那時候膽大心狠,從別人家裏搶了不少值錢的好東西,自己偷偷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反正那些被搶的人家裏全都被砸爛了,還有人放了火,少了什麽東西誰知道呢?


    而那些被搶的東西,有書畫古董,瓶瓶罐罐,也有金銀玉器,珠寶首飾。


    前麵那幾樣不好出手,但是金銀什麽的,隻要有渠道,總能變現。


    那個堂哥後來憑著“抄家”的本事一路順風,現在在城裏工作,前陣子還回來了一趟,祝軍就是在那位堂哥喝多了以後才聽說的這些事情。


    祝軍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堂哥醉醺醺,卻神氣十足地說:“這些人有錢,就是活該被搶!反正他們現在也不敢反抗,不搶白不搶!”


    小孩子小,卻不意味著他們什麽都不懂。像祝軍這樣十多歲的孩子,在周圍人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學會了栽贓陷害這種招數。


    祝小嘉小卻不是什麽都不懂,她馬上反駁道:“我外公外婆是自己把家裏的錢捐給國家的,才不是壞資本家!”


    梁家人當初太識趣了,也就沒有被打上罪名,哪怕大家都對此心知肚明,但是明麵上也從來不會跟他們過不去。


    看祝軍一點沒有要還的意思,祝小嘉惡狠狠地說:“你再不還我,等我大哥二哥回來了,我就讓他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祝軍聽了這話,頓時就有點慫了,身上某些地方還開始隱隱作痛。


    他今天敢跑過來欺負祝小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祝家那兩位凶神都不在,他自己這邊卻有著祝小竹這個幫手。


    祝軍一點都不懷疑,祝小嘉這死丫頭是真的敢叫她兩個哥哥來打自己,那兩個凶神也絕對敢打自己。


    祝軍的態度也影響到了祝小竹。


    她雖然是姐姐,但是一直被奶奶和媽媽耳提麵命讓聽弟弟的話,自己也被祝軍給欺負慣了,悄悄地留神著祝軍的臉色。


    而且祝小嘉那兩個哥哥敢打祝軍,不可能會放過自己這個幫凶。祝軍被打還有祝老太太她們攔著,祝小竹被打可不會有人站出來說一句話,說不定還要讓她把這件事扛下來,替祝軍受過呢!


    祝小竹這麽想著,壓著祝小嘉的動作也沒那麽用力了。


    尤其是她看到祝軍突然看向自己的眼神的時候,心裏更是一涼,手也鬆開了。


    祝小嘉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她掀翻祝小竹,猛地往祝軍身上一撲,就伸手去抓那個吊墜。


    祝軍雖然還沒反應過來,但是抓著吊墜的手卻緊的很,不停地在空中晃著。


    “嗷!”


    祝軍痛的大叫了一聲,狠狠地拽住了祝小嘉的頭發,把她往地上砸!


    他又被祝小嘉給咬了。


    “祝小嘉你這條瘋狗!”


    這番糾纏扭打之下,祝軍攥著玉石吊墜的手已經鬆開了,祝小嘉不顧頭發被拽著的刺痛就伸手去拿那個玉石吊墜。


    她不知道是哪被打得出了血,小小的手掌上也沾了溫熱的血,卻死死地扒著祝軍的手指。


    拿回來的時候手卻被打了一下。


    那個染了血的玉石吊墜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


    “撲通。”


    掉進了河裏。


    玉石吊墜上的血絲在河麵上化開,像一朵小小的紅花。


    這條河挨著村子,也沒有多深,平時村裏女人洗衣服都在這條河裏。


    不過小河雖然淺,卻也是能淹死小孩的,差不多每隔兩年都有跑到河邊來遊泳的男孩子被淹死。


    村裏人都說,這是先前淹死在河裏的人在找替死鬼:非命而死的人是不能投胎的,他們非得找一個人來替他們,才能好好地去轉世,不然,就得永遠呆在這條河裏,永遠經受著折磨。


    祝軍看著水光粼粼的河麵,再看看祝小嘉,突然就笑了起來。


    “瘋狗,你去河裏找吧。”


    然後,祝小嘉便感受到了一股來自背後的推力,墜入河中。


    祝小嘉隻是個小孩子,又經過了落水和覺醒空間的這幾番變故,到這時才慢慢想起之前發生的一應事宜。


    她說得慢,祝離卻聽得仔細,垂著頭一言不發。


    祝離可從來不是這個沉默寡言的脾氣,祝小嘉記得上次他這麽不說話的時候,把祝軍的牙都打掉了七八顆。


    那正好是祝軍換牙的時候,牙齒本來就不穩,但是一下子掉七八顆也太狠了,祝老太太心疼的差點昏過去!


    不過那時候他們幾個的母親梁雲岫還在,問清了事情的經過以後讓祝離去道了歉,也非要祝軍給祝小嘉道歉不可,誰讓那次也是祝軍先跑來招惹祝小嘉卻被祝離祝原碰見的呢?


    祝小嘉想到這裏,喉嚨像是被梗住了:“哥……我把我媽給我留的那個墜子掉河裏了。”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祝小嘉還被覺醒空間的事給高興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才想起來那個墜子還在河裏呢。


    祝離揉了揉祝小嘉的頭:“你哥給你去撈起來。”


    他頭也不回地站起來說:“你看著小嘉,我出去一趟。”


    祝小嘉楞了一下,才發現祝原就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祝原見祝小嘉朝著他看過來,臉上柔和了些,嘴上卻是對著祝離說:“你現在可別去找那些人麻煩,他們現在防著你呢。”


    祝離被戳穿了念頭也不氣,冷笑了一聲:“養出來兩個白眼狼。”


    祝家人幾輩子都是種地的,隻有祝老幺最出息,所以祝家人都多多少少沾著祝老幺的光。


    對於這一點,祝老幺和梁雲岫都跟祝小嘉他們幾個小孩子說過一家人互相幫助的道理,免得他們心裏不舒服。


    可祝大伯一家,占著大便宜,把祝老幺帶回家裏的吃的拿的最多不說,還這樣欺負祝小嘉,祝離和祝原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祝小竹是祝大伯的女兒,也是祝老太太最疼的大孫子祝軍的姐姐。


    雖說現在提倡的是“婦女能頂半邊天”,重男輕女這種都是封建思想了,可鄉下老太太的心裏還是不把家裏的丫頭片子們當回事兒:自家的孩子,給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怎麽嬌慣?


    跟祝軍一天到晚嘴裏總能有點吃的不同,祝小竹不光吃多了要被祝老太太罵,在祝家幹的活也是最多的。


    祝小竹的母親祝大伯母一點不覺得這個不對,她在家裏當丫頭的時候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而且,她看到祝小竹幹活不認真了還要罵她,並且覺得自己這是為了祝小竹好。


    隻有梁雲岫看不下去她一個女孩子吃得少幹得多,有時候給祝小嘉他們做飯的時候會偷偷給她留一點飯吃。


    這件事祝家三個孩子都知道,他們雖然討厭祝老太太和祝軍那邊的人,但是祝小竹常常被祝老太太打罵,連祝軍也不給這個姐姐好臉色,所以他們心裏多少覺得祝小竹跟祝軍不是一邊的人。


    以前梁雲岫還在的時候,祝小竹在她麵前是很文靜的,有時候還會偷偷和祝離他們笑一下。


    但是梁雲岫死了以後,祝老太太和祝大伯母一下子掌握了祝家的經濟大權,祝離兄妹三人在祝家的地位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祝小竹也非常識趣地沒怎麽再理祝離他們了。


    祝小嘉他們也是跟著梁雲岫長大的,或多或少都有點遺傳到梁雲岫身上的傲氣。


    既然祝小竹打定了主意要把以前的事忘了,那他們也沒有那個必要去非逼著人家報恩什麽的。


    可隻有一件事,使他們心裏的底線,那就是不能反過來欺負他們家的人。


    祝原:“二叔公明天回來。”


    祝離:“知道了。”


    祝小嘉明明有著兩輩子的記憶,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河裏水喝多了,看著兩個十多歲的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像是達成了某種計劃一樣,竟然有些蒙了。


    “大哥、二哥,你們在說什麽?”


    第5章 005


    對於祝小嘉來說,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又早亡,祝離和祝原這兩個哥哥便是她最大的依靠了。


    加上她這幾年作為祝小嘉的記憶,她身體裏對祝家兩兄弟很信任。


    祝原揉了揉祝小嘉的頭發,被河水泡過的頭發還未幹完,手感沒有平時那麽好。


    他歎了口氣:“等會兒我去給你找水,你洗個澡吧。然後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哥給你出氣。”


    祝小嘉被他說起來才想起自己從河裏被救出來開始就沒換過衣服,村裏那條河雖然看上去挺幹淨的,可是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身上那股子河水的腥氣,更何況她還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


    之前一直是祝離抱著祝小嘉過來的,祝離心比較大,居然一直沒想起來這件事。


    還好祝小嘉有二哥祝原,不然還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想起這件事。


    不過說實話,這個年頭村裏也沒有後世那麽方便的自來水,村裏人又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一個個的都不在意個人衛生問題。


    可以說,除了梁雲岫這個享受慣了“資本家大小姐“生活的異類和祝小嘉一家人,村子裏其他人洗澡都不怎麽勤快,冬天的時候一兩個月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


    這個小診所顯然是不方便祝小嘉一個女孩子洗澡的,但他們現在要回祝家的話卻勢必會碰上祝老太太他們,祝原略想了一下,便說:”等你輸完了液,我們去二叔公家裏找紅嬸子,二叔公家裏挺大的。“


    祝家村像大多數以姓氏為名的村落一樣,整個村子大多數人都是親戚。這也是祝老太太為什麽敢這麽硬氣地虐待祝小嘉他們的原因之一。


    這村裏人都是親戚,而祝老太太輩分也不小,村裏誰也抹不開那點麵子去多管祝老太太家的這點家事,跑到祝老幺麵前去嚼祝老幺親媽的舌根。


    奶奶教訓孫子孫女算什麽啊,餓幾頓又怎麽啦,這年頭誰不餓?


    更何況,祝小嘉他們不是沒出事嗎?


    而祝原說的這位二叔公,是比祝老太太輩分更大的人。


    可以說,如果不是現在不許,這位二叔公就是整個祝家的族長。


    祝離冷哼了一聲,“村裏天天喊除四舊,這最舊的老東西怎麽沒人動?”


    祝小嘉看了看他,想起來自己這位大哥相當討厭二叔公。


    梁雲岫跟祝老幺兩個人你情我願,結的是新式婚禮:去婚姻登記處登了個記,領了個證,然後回村裏擺了幾桌酒席,就算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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