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人就是不記得。”


    陸瑾昀沒有再回複,沒有問她有人是誰,也沒有問為什麽不記得。


    聞靄等了一會,嗤笑了一聲,將手機丟到一邊,就打開自己的背包,拿了件睡衣打算去洗澡。


    然後就聽到了手機震動的聲音。


    同桌大會長:“有人記得就行。”


    聞靄嘴角慢慢地勾起,幾乎要咧到耳根,她想了想,刪掉了本來打好的字,直接按了通話鍵,打了過去。


    “幹嘛?”陸瑾昀的聲音有些低,似乎怕被別人聽到了一樣。


    聞靄本想著他在s中的閱覽室,隻有他一個人,才打電話過去的。


    莫非他去的是圖書館?


    “你在哪裏啊?”聞靄也聲若蚊蠅,兩人跟地下黨交換暗號似的。


    “閱覽室。”


    聞靄:“……”


    那你低聲個球。


    陸瑾昀右手握著筆,慢慢地轉動著,半晌沒聽到聞靄的聲音,手上動作停住,放下筆,換了一隻手拿手機。


    “剛到嗎?”


    聞靄點了點頭,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天已經開始露出了魚肚白。


    “剛到就想回去了。”她歎了一口氣,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手上一用力,就爬到了窗台上。


    那頭的陸瑾昀聽到她的話,微微一怔,還沒有接話,就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嘿”的一聲。


    “你在幹嘛?”


    “爬窗。”她的小腿搭在了窗戶外麵,一下一下地晃蕩著腳丫。“我的房間在二樓,一看出去就是一片田野,風景美得很。”


    陸瑾昀隻覺得呼吸都慢了半瞬,一字一頓地說道:“下來。”


    聞靄“哦”了一聲,臀部像模像樣地挪了兩下,但腳下紋絲未動。


    陸瑾昀沉默了半晌,聲音開始變得陰測測:“我不想說第三遍,下來。”


    聞靄:“……”


    他有千裏眼嗎?


    等到聞靄從窗戶上下來,對天發誓並在原地上下跳了好幾遍,直到聽到她的聲音微喘著氣,陸瑾昀才罷休。


    “什麽時候回來?”


    聞靄怔了怔,咧嘴笑開,舌尖迅速舔了一下虎牙:“想我了?”


    “想你……”男孩清冷的聲音此刻居然帶著一絲魅惑。


    聞靄沒想到他會承認,畢竟自己就是嘴上皮一下而已。


    她心尖顫了顫,覺得臉頰的溫度似乎有些慢慢地升高,就聽到了陸瑾昀的後半句話。


    “想你給我帶回來埃菲爾鐵塔。”


    “……”


    **


    季昱澤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衛衣,下身一條休閑褲,半靠在沙發上,膝上攤著一本厚厚的書。


    聽到聲響,他抬起頭看去,驚訝地發現一般不睡到十二點都不會起來的少女,居然站在了樓梯的中央。


    巴黎十月的天氣跟s市不一樣,一天裏最高溫度也隻有十幾度,聞靄走得匆忙,身上穿的睡裙是隨手拿的,長度隻到膝蓋以下一點,泡泡袖也隻蔓延到手肘處。


    剛才跟陸瑾昀聊電話的時候沒感覺,此刻出了房門,她頓時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季昱澤皺了皺眉,立即站起身,將沙發上折疊整齊的一條毛毯拿起,朝聞靄走了過去。


    下一秒,毛茸茸的淺藍色毛毯,就披在了聞靄的肩膀上。


    聞靄止不住地打了個冷顫,男人的手還搭在她的肩膀上,感覺到手下身子的顫動,他頓了頓,右手順勢下滑,碰了一下她稍顯冰涼的手。


    男人的手很暖,聞靄忍不住將手背在他的手心貼了一下,然後又很快挪開。


    “沒帶厚衣服?”平時溫潤的嗓音此刻聽起來竟然有些嚴肅,聞靄不由得扭頭看了他一眼。


    “不是昨天晚上才決定的嗎?早上起來匆匆忙忙收了幾件衣服就來了。”聞靄聳了聳肩,往樓下走去。


    “你應該昨天就收拾好的。”


    季昱澤走到玄關處,打開了暖氣開關,沒多久,聞靄就感覺到室內的溫度慢慢地升高。


    “幹嘛剛才不開暖氣?”聞靄不置可否,到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剛想打開,就感覺到盒子被人接了過去。


    季昱澤走到廚房,將奶鍋在水龍頭下清洗了一下,然後將牛奶撕開,倒了進去。


    “十月份一般不開。”


    聞靄走到餐桌邊坐下,歎了一口氣:“對於我來說,低於十五度,就是冬天。”


    她又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皺著眉有些為難:“那我這幾天都不用出去了?我都沒帶厚衣服。”


    她比遊芷安高上10公分,遊芷安的衣服她也穿不了。


    季昱澤將溫熱的牛奶倒進杯子裏,遞到她麵前,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等會去香榭大道,等商店開了門,去買幾件衣服。”


    聞靄點了點頭,抬頭一口喝光了牛奶之後,站起身打算回房:“那我去收拾一下。”


    等到從房間出來,她就看到了季昱澤在樓下等著自己。


    他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一反平時的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風格,穿了一件連帽衛衣,外麵穿著一件深藍色連帽外套,看起來總算襯起了他二十多歲的年紀。


    他手臂微抬,上麵還掛著一件同色外套,看到換了一身紅色t恤以及鉛筆褲的聞靄下來,快步走了過來,兩手將手上的外套一揮,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聞靄微微一避,看著他手中的衣服:“這是誰的?”


    “我的。”季昱澤笑了笑,語氣裏有一絲勸誘,“先穿著吧,去到外麵沒有暖氣,很容易著涼。”


    聞靄皺了皺臉,繼而慢悠悠地接過他手中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袖子太長,她穿進去之後,還剩下長長地一截掛在下麵,感覺像是唱大戲的一樣。


    她正想抬手讓袖子往下滑,季昱澤就溫聲喊了一聲:“別動。”


    接著,他就抬起了聞靄的手,讓她保持著這個姿勢,雙手仔仔細細地給她卷起了袖子。


    這件外套是男裝的短款,但穿在聞靄的身上,就剛好成了及膝款。


    她就著陽台透明的門望了望,裏麵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身影,穿著這件衣服,倒也沒有很違和。


    就當嘻哈風吧。


    上了車,聞靄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幽綠鬆柏,突然扭頭問季昱澤:“香榭大道有賣紀念品的地方嗎?”


    車上路況良好,季昱澤分神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當然,那也是很多人來巴黎旅遊必去的地方之一。”


    “那……有埃菲爾鐵塔賣嗎?”


    ☆、周三 埃菲爾鐵塔


    香榭大道是近代詩人徐誌摩先生留法的時候起的名字,全稱香榭麗舍大道。


    聞靄來過幾次,卻始終認為,如果不是徐誌摩起了這麽一個縈繞於心的名字,估計這裏也不會這麽地引中國人關注。


    季昱澤直接在香榭大道附近停了車,選擇下車後跟聞靄一起步行過去。


    懶洋洋地靠著椅背,聞靄一邊咬著吸管,一邊看著這條巴黎的時尚中心。


    整條街不長,時間還早,街上遊人不多,但聞靄隔個五分鍾就能看到熟悉的亞洲麵孔,周圍大多數人都操著一口中國話,讓聞靄有種置身於國內的感覺。


    季昱澤看著她麵前紋絲未動的蛋糕,眉心幾不可聞地皺了皺:“怎麽不吃?”


    聞靄抬起手伸了一個懶腰:“沒胃口。”


    她又將手肘撐在桌子上,單手托著下巴,努了努鼻子:“春風十裏,不如國內的烤串麻辣燙炸麵筋辣子雞丁蟹粉獅子頭……”


    季昱澤一手支額,聞言失笑,不由得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她又問:“你在這呆這麽久了,畢業回去幹嘛呀?”


    季昱澤眼裏帶著淡笑,還有一絲聞靄看不懂的情緒:“我去哪裏都行,現在國內發展也很迅速,回去的話機會也很多。”


    聞靄點了點頭,又有些自嘲:“優秀的人去哪都是這麽優秀,倒是我這種渣渣,一眼都看不到未來。”


    她轉念又想,也不能這麽說,指不定自己在陸瑾昀的帶領之下,就從此起起落落起起起起,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想想還是有些小激動。


    季昱澤安慰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看到少女勾唇淺笑,像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一般,眼裏似乎還有著不易察覺的亮光。


    他心裏閃過一絲不妙,抿了抿唇,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現在在學校,還好麽?”


    聞靄點點頭:“挺好的。”


    確實不妙。


    以往每每談起學校,聞靄都是一副漫不經心,可有可無的樣子,他向來是知道的,因為家裏的變故,她變得不愛上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遊芷安也對此表示過憂心。


    然而季昱澤卻是不在乎,隻要她願意,她愛如何便如何,隻需憑著內心而去即可。


    有他在,他會護她一世周全安好。


    但現在的聞靄,就像是曆時多年的寒冬已經從她的世界裏過去,春意從她的眼裏冒了芽,還透露出了勃勃的生機。


    這是好的事情,但季昱澤就是有一種自己一直細心照料,以為沿著自己擬好的軌跡展開花骨朵的嬌花,成長的方向突然就轉了個彎,枝蔓伸到了牆頭之外,即將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


    他伸出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那裏傳來的不虞感,斂著眼問了句:“是有什麽新的改變嗎?”


    聞靄抬眼看他,繼而豎起蔥白一般的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佛曰,不可說。”


    季昱澤默了半晌,低垂著眼不知道想著些什麽,繼而抬起頭,朝她露出淺淺笑意:“走吧,帶你去買衣服。”


    聞靄目的性很強,本來就沒有買衣服這個計劃,她便隨便挑了兩件厚實的外套,在鏡子前試了一下,左右細瞧了一下,便朝季昱澤點了點頭:“就要這兩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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