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越來越晚歸的丈夫,她由一開始的傷心,憤怒、不解,到最後的麻木,無感,和冷漠。


    隻用了五年。


    她當時考了市裏第一名,盡管隻是市裏的決賽而已,但她還是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希望能給遊芷安一個驚喜。


    遊芷安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結果回到家裏的時候,她看到了在沙發上各據一方靜靜坐著的聞隋海和遊芷安。


    以及旁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的桂姐。


    盡管小小年紀,她也感覺到家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對,怯生生地走進屋子裏,然後就站在那裏不敢動。


    遊芷安眼眶紅紅的,看到聞愛,伸手朝她招了招手,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聞愛立即跑了過去,卻在快要投入媽媽懷裏的時候,被聞隋海一把攔住了,將自己拉到了他身後,然後他高大的身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冷聲對遊芷安說。


    “你不是要自由嗎?那你就走。”


    “但女兒的話,你不要想帶走,她隻會留在這裏,也隻會姓聞。”


    “是你自己要放棄她的。”


    “叮咚。”


    門鈴響了,桂姐連忙跑過去打開門,聞愛望過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叔叔。


    之前遊芷安帶自己去遊樂場的時候,這個叔叔也來了。


    遊芷安讓自己喊他季叔叔。


    遊芷安還交代,回家不要跟爸爸說見過他。


    這個戴眼鏡的叔叔麵容清雋溫和,身形修長,站在門口沒動,淡淡的眼神望了進來,在客廳裏掃了一遍之後,就靜靜地看著遊芷安,然後唇角泛起了溫柔的笑意


    聞愛就這麽看著自己的媽媽,拖著已經在一旁放好的紅色行李箱,走到門口之後,扒著門框,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聞愛心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卻又來不及抓住,她想要衝過去跟自己的媽媽緊緊地抱在一起,卻被聞隋海死死地壓在他的大腿和沙發中間,紋絲不能動。


    “小愛,你要好好的,媽媽會回來看你的。”她眼眶泛淚,聲音哽咽,季叔叔伸出手攬著她,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兩人一起消失在門口。


    “關門!”聞隋海滿含怒氣的聲音響起,桂姐也被嚇了一跳,手上一用力,大門就這麽被重重地關上了。


    發出了巨響的“砰”的一聲。


    遊芷安走後第二天,聞愛心中的那扇門,也關上了。


    她包裏的那一張決賽第一名榮譽證書,就這麽靜靜地躺在了那裏,最後被她扔進了床底的箱子裏,再也沒有拿出來。


    那也是她最後一張榮譽證書,在之後,她沒有去參加省裏的決賽。


    遊芷安走後一個月,聞隋海就帶著她去改了名字。


    家裏沒有了愛,隻有重重的霧靄。


    所以她也改名叫聞靄。


    遊芷安走後半年,聞隋海就領著夏夢回了家。


    她冷漠地看著這個試圖討好自己的女人,以及她身後怯生生地看著自己,手裏還拿著一個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聞隋海讓自己叫她媽媽,並告訴她,那是她妹妹。


    嗬嗬。


    那是她第一次跟聞隋海吵架,她直接將門口擺放著的花瓶和壁畫,全都用東西砸碎了。


    那也是聞隋海第一次打了她,扇得她的耳朵一直嗡嗡發響,扇得她的臉頰,足足地腫了三天。


    旁邊的夏夢嚇得緊緊地摟住當時還叫齊曉的小女孩,死死地縮在一邊,驚恐地看著他們。


    聞隋海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反倒是對著後來改名為聞曉的那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繼女,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而聞靄,也變得越來越叛逆,即便是聞隋海花了大價錢讓她上了s中,她也依舊我行我素。


    到最後,聞隋海看到她,眼裏閃現的,全都是厭惡。


    厭惡嗎?


    她也厭惡現在這個自己。


    遊芷安在之後回來過幾次,但每次都是讓她到外麵去。


    她的旁邊,永遠都跟著那一個季叔叔。


    離開家裏之後的遊芷安,麵上的笑意越來越多,兩人在咖啡廳坐下之後,她還接了個電話,笑得溫柔:“知道了,走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你的。”


    “嗯,什麽口味都行。”


    “那家蛋糕店很多人,你不要排隊了。”


    她笑起來,眼角沒有一絲紋路,歲月似乎從來不舍得在她麵上留下痕跡。


    她跟遊芷安說了聞隋海把夏夢和聞曉帶回來的事情,並央求遊芷安帶自己走。


    但那一次,她聽到聞靄說的話,斂下了笑容,沉默了很久,最後隻是對她搖了搖頭。


    “對不起,小愛,我答應你爸爸了。”


    她沒有問遊芷安答應了聞隋海什麽,但她大致能夠猜出來。


    不就是,不自由,毋寧死那一套。


    然後她就看到了提著蛋糕,站在門口等著遊芷安的季叔叔。


    之後再見到遊芷安的時候,她也不說了。


    反正也沒用。


    聞靄回過頭看著陸瑾昀,唇角溢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太陽直射著她的眼睛,陸瑾昀看到她的眼角泛紅,卻依舊倔強地不肯避開這一束日光。


    他垂下眼瞼,視線稍稍下滑,看到聞靄雙手緊握成拳,絲毫沒有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雲淡風輕。


    陸瑾昀不知道,聞靄需要使勁地用手指甲掐著手心,才能讓自己逼走喉嚨的那一絲澀意。


    “沒有什麽意思。”陸瑾昀緩緩開口,“隻是想,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就能。”


    “這比揮刀自宮簡單多了。”


    聞靄失笑,沒想到嚴肅的會長也會這樣跟自己開玩笑,繼而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失落:“晚了,我已經荒廢了那麽久,什麽都撿不起來了。”


    雖然他們嘴上沒說,但她知道,大家都已經放棄她了。


    她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你國慶不是沒安排嗎?”陸瑾昀抿了抿唇,“那就跟我去圖書館,我給你重新撿起來。”


    他歎了一口氣,腳下微動,走到聞靄麵前,高大的身子替她擋住了麵前直射過來的日光:“就從這個國慶開始,我們才高二,還有這麽長的時間,你可以的。”


    聞靄抬眼看著他,喉間微哽,唇瓣翕動,半晌才吐出一句話:“陸瑾昀,你圖什麽啊?”


    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為什麽要換到我身邊來。


    為什麽願意花上一個小時時間,就為了給我講你並不喜歡講的課。


    為什麽比我自己還確信,認為我可以。


    陸瑾昀唇瓣微動,半晌才從喉嚨裏溢出一絲輕笑,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被太陽曬久了,她的腦袋也變得暖融融的。


    就跟她給自己帶來的感覺一樣。


    “不圖什麽,我樂意。”


    圖你。


    作者有話要說:  唉,這一段刪了改改了刪,寫了我好久。


    小愛的過去交代清楚了,充滿霧靄的她,需要有人來救贖。


    ☆、周五 犬夜叉


    兩人回來的時候,都沉默地抿著唇,大家都一副想看又不敢看他們的樣子,程徐暘回頭瞥了一眼聞靄,發現她眼角紅紅的。


    似乎哭過一樣。


    他立即站了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陸瑾昀,眼角眉梢帶著冷意,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手撕了他。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陸瑾昀從桌麵上翻了一下,然後遞給聞靄一本教輔書。


    “你這幾天先把這個看一下,這個講的比較淺顯一些,你應該看得懂。”


    程徐暘的視線立即轉向聞靄,心想,隻要聞靄露出一絲傷感,他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手撕陸瑾昀。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聞靄睜著圓圓的眼睛接過來,乖乖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


    聞靄感覺到自己的頭頂有一片陰影,抬頭看著程徐暘,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程程,你站在這幹嘛?”


    程徐暘愣了半晌,然後才磨了磨牙,在位置上坐下,悶聲說道:“沒事,站起來呼吸一下頂層的空氣。”


    聞靄:“……”


    她朝陸瑾昀靠近了一些,小小聲地說道:“他可能又是每個月的那幾天。”


    陸瑾昀笑了笑,還沒開口,就聽到前麵程徐暘波瀾不驚的聲音傳來。


    “聞靄,我聽見了。”


    哦。


    仿佛今天聞靄跟詹宜淩的那一番爭執沒有發生一樣,大家又像一個陀螺一樣,不停地自顧自地轉著。


    下了自習課之後,有需要留下來晚自習的人,都相約著去食堂吃飯。


    聞靄是從來都不在學校晚自習的,將幾本書放進書包之後,拎起來感慨了一下重量:“我還是第一次拿這麽有分量的書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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