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成簡阻止道:“當初說西延與邑蘇勾結的是你,如今說其與東原候勾結的也是你,張大人可想過東原候李重是王後之兄,是國舅,與陛下至真一家,一家人又豈會有異心?張大人此言須慎重才是!”


    “都不必再爭了,朕自有決斷。”此時的帝心反倒是不見了昨日怒意,他淡淡看了一眼階下的安尋亦和蘇己樓,便抬手讓殿監宣讀王命:


    “西延侯安城敬懷不臣之心,欲圖反業,背君反道,罪極當誅。念其於西延建設有功,為民勞力,又有其子安尋亦誠心朝業,故赦其死罪,不赦歸國,暫居溟山,待三月後安尋亦自行澄明忠義與否,方行決斷,若無證可鑑其心,即刻斬西延侯,安尋亦行以極刑。”


    安城敬未能救回,安尋亦心中一暗,他正想再次替父求情,這次反是蘇己樓拉住他,蘇己樓對他微動作的搖搖頭,低聲道:“快謝恩。”


    安尋亦一心不解,但王令已宣便無餘地,隻得先謝恩再說。


    成簡也打算再替西延侯說幾句,又是帝原拉住了他,成簡看帝原一眼,心中微涼,隻怪帝原剛才未多加說情,帝原倒認為多說無用,你成簡和一幫大臣朝上朝下說了多少遍都無用,自己雖是王兄,但皇上從不喜歡嘮叨,說了又有何用?


    “楚妃說安尋亦才貌雙絕,尤擅音律,娘娘讓朕留你在宮中為之撫琴。”帝心抬眼看安尋亦,話中帶著深意:“就是不知你的琴音,是否真如娘娘所說,靈音縹緲呢?”


    “娘娘謬讚,安尋亦愧不敢當。”


    帝心冷哼一聲:“扶一曲便知。”


    話落就有侍人抬上桐木琴,安尋亦有些猶豫,卻不得不邁步過去在琴前坐下揚袖撫琴。


    蘇己樓亦想不通蘇楚是要幹什麽,但他不相信蘇楚會傷害安尋亦。


    揚揚琴音自可引眾人心中稱嘆,卻牽起了往日多少零星舊夢,原以為青梅隻陪竹馬,都以為來年便可君娶卿嫁,卻原來,世事難料,多情難消。


    “果然是絕妙之音,怪不得娘娘時隔多年,依舊聞之不忘。”帝心冷冷一句。


    安尋亦眉心一皺,多數隻是為了蘇楚的那番話。他最後起身恭拜:“安尋亦謝過陛下抬愛,謝過娘娘讚譽。”


    帝心摩挲著食指的玄金指戒,悠悠抬起下巴看著蘇己樓,嘴角的笑意一直冷至眼角:“蘇己樓是楚妃的親兄,念及楚妃對你這位哥哥情深意重,朕就留你在華歌,任作冊內史,暫居於臨照宮。”


    蘇己樓身子隻是微一怔,等身旁的安尋亦望向他時,已無旁色。


    “臣蘇己樓謝過陛下聖恩。”


    帝心懶懶看他:“起來吧。”


    看著一件揪著眾人心思的事情就這麽出乎意料的未傷及人命,無風無雨的過去了,這趨勢就是該散朝了。


    帝心卻難得的站起了身,眾臣見了心提了半截,果然就聽君王宣布了件了不得的事。


    豈料此事,再掀風雨。


    ☆、第61章大業的命運


    廢後的聖旨一宣,殿上一陣譁然,隨之群臣齊齊伏了一地:“陛下請三思……”


    成簡再次毅然出列:“陛下,皇後乃國母,豈可說廢就廢呀?”


    “皇後身為國母卻不能備國母之德,朕看這皇後她不當也罷。”


    禦使大夫梅文演出列,身為苦諫直臣的他說話自然要秉持一個“直”字,上前就道:“陛下需慎重,此事不能隻聽楚妃一己之言為證,唯恐其中有小人作祟。”


    “梅大人的意思是,楚妃是故意陷害皇後,是小人?”


    “臣不敢!臣隻是誠勸陛下細查此事,再做定斷,後宮之位事係龐牽,何況楚妃娘娘隻是傷及腿部,此事可大可小,廢立亦當慎重,陛下您不該為楚妃一事而廢了皇後。”


    梅文演直言直語,眾人隻怕其激怒君王,季廉立刻出來救場:“啟稟陛下,臣弟也覺得此事當慎重,皇後之兄是東原候,立居東原擁兵自重,若是如此草草廢了後位,隻怕東原候心中不服會起爭亂。此事需以證據論定才可服眾,臣等請陛下三思啊!”


    “東原候李重麽?”帝心冷笑一聲,沒予多少情緒,隻是起身丟下一句:“朕意已決,不必再議。”


    “陛下……”


    “退朝!”


    蘇己樓在金殿之上難得的聽話,安尋亦朝後問蘇己樓:“己樓,今日在朝堂之上你為何……”


    “大哥也覺得我剛才懂分寸了?”蘇己樓道:“如今指望求帝心放了君侯已經不可能了。所以我們不必求他。”


    說到此處,安尋亦心中難免擔心父親:“隻是此行未能救得父親回西延,身為人子,心中愧對。”


    “大哥不必愧疚,你做的很好,因為我們此次來華歌的目的並非是救君侯回去。”


    “什麽?”安尋亦不解:“伏簫說獻上西延之寶便可換取陛下信任,我們此次不就是為來救父親的麽?”


    “我們此次來都城的目的的確是為得帝心的信任,但是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救君侯回國,真正的目的……是刺殺帝心!”


    “什麽?你們兩個原來……”安尋易臉上一陣蒼白。


    蘇己樓看著安尋亦一臉驚訝,半天後,才不忍道:“大哥,你太天真了。”


    安尋亦問:“己樓,這計劃是你的主意還是伏簫的主意?伏簫他不會讓你冒這個險的,難道說是你自己……”


    蘇己樓沒有回答,他不想告訴他,這是他心中那位一直仁義的父親,在一年前就謀劃的反業之策。他知道安尋亦心思善良,如何能接受自己乃至天下人都認為忠仁義禮的父侯,原來是真如帝心所說的不臣之臣呢?


    “大哥不必問了,我隻能讓你知道這些,這件事你知多不益。”蘇己樓不再回他。


    “己樓,弒君滅道豈是臣子之道?”安尋易站過去堵住他去路:“你所說的刺殺,到底是怎麽回事?由誰刺殺……”


    “由我。”蘇己樓道,言語間隻是平淡。


    安尋亦一怔:“你……”


    “是我,我已是作冊。隻要再接近帝心近一些,機會得當,就可以殺了他。”


    “可是……”


    “大哥。”蘇己樓不待安尋亦再加相勸,直接道:“你剛才說弒君有違為臣道,那麽為君嗜殺,□□誤國,大興土木,征戰殺伐……這又是為君之道麽?”


    安尋亦無法駁他,天下誰都知道帝心雷霆無常,尤其是四年前無任何理由,不顧臣勸,親征邑蘇一事,可謂是留下了最大的一筆垢弊,他又嬖於婦人建造宮殿,數年來大興征戰,勞民傷財……


    安尋亦看著眼中不見情緒的蘇己樓,他隻是心中嘆息,想想六年前帝心還是太子之時,與蘇己樓相交甚好,情意深重,怎奈時事磨人,帝心滅了邑蘇,蘇己樓心中已是集滿仇恨,終難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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