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兒?”陸姳柔聲細語。


    地上那人警覺,“表妹你在套我的話。我說了不能告訴你,就是不能告訴你。”


    陸姳伸手往那人腰間探去,那人驚恐大叫,“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揚景澄眼疾手快按住陸姳,“你想搜他的身對不對?我來。”


    陸姳一笑,“沒有啦,我就是氣不過他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想嚇唬嚇唬他。”


    陸千裏看了這青衣隨從的模樣,認出這不是那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的練家子,知道還有其他的敵人,加嚴了戒備。


    陸千奇親自動手搜身,那人不停大叫,“斯文些,不要如此野蠻……大家都是親戚,客氣些,客氣些……”陸千奇笑道:“我偏對你不客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從那人搜出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藝兒,一股腦放在陸姳麵前,“妹妹你瞧瞧,這人是個什麽路數。”


    陸姳看到一個紅銅口哨,心中一動,拿在手中。


    口哨上雕刻著紫荊花,雕工很好,栩栩如生。


    紫荊花寓意的是兄弟情,陸姳記得,她在外祖父的遺物中也看到過這樣的口哨。


    “當年我外祖父和謝道年曾經結為兄弟。”陸姳仔細端詳著地上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我外祖父的遺物中有這哨子,你身上也有,你是謝道年的什麽人?”


    第95章


    地上那書生模樣的人嚇了一跳, “我沒說啊, 我什麽也沒說。”


    陸姳做驚喜狀,“我知道了, 你是謝道年的兒子。”


    那人哧笑,“他都多大年齡的人了, 怎麽可能有我這麽大的兒子?”


    “所以是孫子。”陸姳慢悠悠的道。


    那人啞口無言。


    不知不覺,他手已經能動彈了, 從旁邊撈過一片落葉蓋在臉上, 少氣無力的道:“我沒臉見人了,沒臉回去見我爹、我祖父……”


    阿朝和阿暮綁著一個青衣隨從過來,陸千裏看了看道:“方才我注意到的便是此人。”問這人道:“閣下這樣的高手, 何故行此鬼祟之事?”


    這人不理會陸千裏, 大聲問那地上的人,“你沒事吧?”


    地上的那人悶聲道:“小爺我沒啥大事, 就是給我自己的藥弄暈了。阿馭,你沒事吧?”


    阿馭沉默片刻道:“有事,我也被抓了。”


    地上的人一聲哀歎, “沒臉見人了,我連累得你也被抓了。”


    阿馭忍耐的道:“不是承諾過隻來看看麽, 為什麽要動手?”


    “別提了, 我就想把表妹拐走到我家做客, 沒想到失手了。”


    地上那人幽幽看著陸姳,“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姓謝。”


    “表哥。”陸姳笑道。


    地上那人見陸姳如此隨和親切, 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歡喜,“表妹,表哥是謝家次子,單名一個昀字。”


    陸姳道:“表哥,我是柱國大將軍的外孫女,陸姳。”


    謝昀樂嗬嗬,“我早就知道你了,一直想把你拐到,不對,是把你請到鐵甲山。”


    既然認了親戚,陸姳便以禮相待,命人把謝昀扶到廳堂休息,阿馭的綁繩也鬆了。


    不隻把阿馭的綁繩鬆了,還慷慨大度的把阿馭放了,“表哥在侯府盤桓數日,你可先行回去。”


    阿馭愁眉苦臉,“小人是服侍二少爺的,他在哪,小人便在哪。”


    陸千裏和陸千奇都笑,“謝二少在陸家是客人,又不是囚犯,閣下不必想太多。”讓阿朝和阿暮把人送走了。


    阿馭頻頻回頭,顯然對留在這裏的謝昀很不放心。


    謝昀自己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也不見外,換了陸千裏的衣裳,高談闊論,“……其實我一直想把表妹請到鐵甲山去看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表妹每回出門都有哥哥們護送,還有不少暗衛,實在太難下手。”


    陸千裏、陸千奇和揚景澄頗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一直暗中跟蹤陸姳的人就是眼前這個有些缺心眼兒的謝昀。


    陸姳知道謝道年共有三個兒子:長子謝鵬,次子謝鴻,三子謝鶴,其中謝鴻早年間戰死,謝鶴體弱多病沒有生育,所以謝道年的孫子孫女,全是謝鵬這一房的。


    謝昀是個大嘴巴,陸姳很快從他口中知道,謝鵬的大兒子謝昂是早就選定的繼承人,文武雙全,謝昀這個老二則是從小當著閑人來養,頗為縱容,小女兒謝昭就更嬌慣了,養得如公主一般。


    謝道年這一家在原書中的作用就是給柏姈和南潯王增加勢力,南潯王登基之後,柏姈冊封皇後之後,謝道年這家人就沒用處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陸姳了解這家人越多,就越是同情。


    這個謝昀不是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有些任性,他本人還有些缺心眼兒。可是,他也不應該被南潯王、柏姈利用完了之後便棄之如敝履啊。


    “大舅舅身體可還好?”陸姳問。


    在陸姳的認知當中,隻要謝鵬還健在,鐵甲軍就不可能歸順。那麽謝鵬的身體狀況當然就很重要了。


    “不大好。”嘻皮笑臉的謝昀收起笑容,“我就是打著給我爹找神醫的名頭才出來的。不對,我確實打算給我爹找神醫,不過我找來找去也找不著。”


    “那可巧了。”陸姳語氣輕鬆的道:“下個月會有位神醫來到京城。大舅舅如果有心,也過來一趟好了。”


    “讓神醫去趟鐵甲山唄。”謝昀央求,“不管要多少診金,我們都出。”


    陸姳指指揚景澄,“是他認識的人。我都還沒有見過麵。”


    謝昀認出揚景澄就是男扮女裝抓他的人,橫著看,豎著看,怎麽看都覺得揚景澄不順眼,但是有求於人,隻得放低姿態,“你是表妹的人,得幫表妹做事,你央那位神醫出個診。”


    揚景澄淡聲道:“他下下個月來京城,看視的是當今陛下。便是帝王之尊,等他也等了許久,何況其他人。表哥,不是我不肯幫忙,委實是這位神醫太難請。”


    陸姳和陸千裏、陸千奇一齊笑道:“我們正想見見大舅舅,請他老人家來一趟吧。”


    謝昀被這些人說服,親筆寫了封信,命人送回鐵甲山。


    他自己則在平遠侯府住了下來。


    陸廣沉和謝夫人之後也來看過他,謝夫人是獨生女,沒有娘家人,見了謝昀頗覺親切,待他如親侄子一般。謝昀大喜,在平遠侯府住得踏實放心。


    兩月之後,謝鵬風塵仆仆到了京城,雙方約在柱國大將軍府見了麵。


    謝夫人和謝鵬多年沒有見麵,感慨萬千,淚濕衣襟。


    陸廣沉向謝鵬行禮,口稱“舅兄”,謝鵬笑道:“你這小子一直就沒安好心,有事沒事便往大將軍府跑。終於讓你稱心如意,娶了我家奕清過門。”陸廣沉和謝夫人憶起往日情景,俱感溫馨。


    陸姳和陸千裏、陸千奇一起拜見了舅舅,謝鵬一一扶起,“千裏,千奇,姳兒,個個是好孩子。”


    謝昀磨磨蹭蹭的過來了,“爹,孩兒不負所托,給您找著好大夫了……”


    謝鵬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本來是一肚子怨氣,但當著妹妹、妹夫一家人的麵也不好怎樣,淡淡的道:“為父至今沒有被你氣死,也算命大了。”


    謝昀麵紅耳赤,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爹,真有好大夫,說幾天就要到京城了,真的。”


    眾人見了禮落座,謝夫人關切問起謝鵬的病情,“大哥這是怎麽了?”


    謝鵬歎道:“大哥也是一時不小心,在服羅的時候中了毒鏢,當時服了藥,以為毒素已除,數月之後才發現這種毒太過霸道,餘毒未清,但這時已晚了,無論服用什麽樣的解毒之藥,總是不能除根。不瞞妹妹說,大哥近年來發現若是枕著虎符,便舒服許多,連夜裏的睡眠都好了。隻是一半虎符,已有這個效用,若是虎符相合,不知會是怎樣的效果。”


    “可惜虎符丟失了。”謝夫人覺得太可惜,“大哥也知道,咱家被慶陽侯、伍梓那兩個奸賊抄過,虎符不知下落。”


    謝鵬道:“可惜,可惜。”


    陸姳笑語盈盈,“我早就聽說過,這虎符製作之時,內中藏有奇藥,可避邪穢,可驅毒蟲,可安神醒腦,我外祖父晚年時睡眠欠佳,精神日漸不好,先帝便將虎符賜給了我外祖父,希望驅除邪穢,幫助睡眠。大舅舅如果真需要虎符,我或許可以設法找來。”


    “真的麽?”謝鵬明顯是不信。


    虎符不知下落,陸姳能到哪裏找。


    “不過,大舅舅肯定清楚,虎符代表著什麽。”陸姳似是沒有看到謝鵬的懷疑。


    “代表什麽。”謝鵬目光敏銳。


    “叔外祖父西去服羅,臨出發前,因征途遙遠,先帝曾將半枚虎符交給他,言明將來若朝廷調度這支軍隊,必以另半枚虎符為憑證。”陸姳不慌不忙的提醒。


    謝鵬哈哈一笑,“當年我父親離京西征,不過帶了兩萬人馬。如今鐵甲山兵馬不下十萬,難道區區一枚虎符,便能調動我十萬大軍?”


    “那便不調動。”陸姳相當的好說話,“大舅舅安心在這裏休養兩日,等大夫到了之後,我會安排你們見麵。”


    謝鵬在大將軍府住了下來。


    謝昀闖了禍,不敢在這兒陪他,找個借口跟著陸廣沉、謝夫人回了平遠侯府。


    陸千裏是有家室的人了,陸千奇還沒成親,便自告奮勇陪謝鵬一起住了。


    謝鵬有謝昀那麽個缺心眼兒的兒子,對陸千奇這樣有點憨的孩子倒是挺喜歡的,爺兒倆聯床夜話,無所不談。


    “姳兒真能請到神醫?”謝鵬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陸千奇有點困了,張嘴打了個哈欠,“我妹妹說能,那就一定能。還有那個虎符,她說能設法找來,那總有一天會拿到舅舅麵前的。舅舅您就等著吧。”


    謝鵬不禁笑了,“聽你這話意,你妹妹真的本事很大。”


    陸千奇頗為驕傲,“我家吧,我大哥不用說了,才華橫溢,還相貌英俊;我妹妹是個小機靈,人聰明運氣又好,自從她回到陸家,順風順水,左右逢源,就沒有她辦不成的事。我爹我娘說了,我是家裏的老二,不用費腦子,反正遇著事聽大哥的、聽妹妹的就對了。”


    陸千奇睡著了。


    謝鵬枕著雙臂,久久不能入睡。


    他的身體已經是這樣了,女兒嬌癡,次子沒心計,長子雖老成持重卻無過人才能,他在的時候還可以勉力支撐,將來有一天他不在了,鐵甲軍怎麽辦,他的兒女們怎麽辦……


    過了數日,辛神醫到了京城,先到皇宮看過少帝,之後便來了大將軍府為謝鵬診治。


    辛神醫是位身材矮小的老年人,診完脈,一言不發,背著藥箱就走了。


    謝鵬心中惴惴,“這到底能治不能治,大夫怎地連句話也沒放下?”


    敬王府中的揚景澄和陸姳這對小夫妻遇到了難題,少帝的病需要軟紅丸,謝鵬也一樣。


    軟紅丸隻剩下一小部分了,隻能救一個人。


    應該救誰呢?


    第96章


    揚景澄答應過要救少帝。


    陸姳答應過要救謝鵬。


    但是現在隻能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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