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姳又覺得可樂,又是奇怪,“我好像很久沒有見到大表哥了。這不對呀,大表哥比澄表哥能鬧騰,若是他在,管保把敬王姨父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揚景澄把敬王氣個半死,揚景序再把敬王氣個半死,弟兄倆若是加起來,那可真夠敬王喝一壺嘍。


    敬王怒氣未息,“澄兒分明是跟著序兒學壞了,打著陛下的旗號來壓本王。”


    揚景澄幽幽歎氣,“我哥哥自打十歲那年中了毒,廢了雙腿,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舊疾發作,痛苦難耐,沒辦法見人。他已經苦到這種地步,父王還要苛責於他,何其忍心。”


    慚愧的神色,自敬王眸中一閃而過。


    陸姳這才知道揚景序為什麽多日沒有出現。


    敢情揚景序是之前的這個時候便要舊疾複發,他還在裝病,雙腿複原的事沒幾個人知道,那這個時候隻能閉門不出了,不然肯定露餡。


    陸姳知道原因,但其餘的人不知道,包括陸千裏、陸千奇在內。


    這兄弟倆很同情揚景澄,“親大哥雙腿廢了,做弟弟的不得心疼死啊。這時候再聽到親爹的指責,可憐可歎。”


    陸千奇聯想能力更是豐富,“雖然父親對我常常板著臉,但我要是雙腿廢了,父親對我肯定能寬容些,不能和敬王姨父一樣……”


    話還沒說完陸千裏就沉下臉,“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不會說話閉嘴。”


    陸千奇雖然被訓斥了,心裏卻暖烘烘的,咧開嘴傻樂。


    大哥還是很關心他的嘛,哈哈哈。


    提起揚景序的雙腿,連尚東和唐紹棠也不鎮定了,先言出言勸解敬王,“二公子純孝之人,怎麽可能拿陛下來壓王爺。”“二公子並非對王爺不敬,隻是兄弟情深罷了。王爺,別的暫且不說,隻說這些天世子殿下會舊疾複發痛苦難耐,王爺便該對世子殿下和二公子格外寬容了。”


    敬王長歎,“序兒乃本王嫡出長子,本王難道不心疼他?罷了,總之是本王教子無方。”


    敬王有退讓的意思,揚景澄卻不肯退讓,“哥哥和我,都是母妃養育成人。父王您教子有沒有方,孩兒不敢說,我母妃卻是教子有方的。”


    敬王扶額。


    揚景序這些天“舊疾複發”,他以為沒了揚景序搗亂,他便可以輕鬆一些了。誰知揚景澄別扭起來也夠嗆,和揚景序一樣會氣他親爹。


    揚景澄問尚東,“尚指揮使,我母妃教子有方,對麽?”


    又問唐紹棠,“唐副指揮使,你說呢?”


    尚東和唐紹棠嗬嗬笑著,麵有難色。按常理他們肯定得說敬王妃教子有方,拍敬王妃和敬王府兩位公子的馬屁,可敬王在這兒站著呢,敬王可是對世子、二公子很不滿意,若說敬王妃教子有方,不是當麵和敬王叫板麽。


    唐紹棠哈哈笑,“二公子,你就不要難為我了,哈哈哈。”


    尚東也笑,“父子之間,何必如此?哈哈哈哈哈。”


    笑得一個比一個大聲,一個比一個誇張。


    “哪位這麽有雅興,深更半夜的,如此興高采烈。”平遠侯出來招待客人了,見到敬王和尚、唐二人,一臉驚訝之色,“原來是敬王爺,尚指揮使,有失遠迎。”


    敬王拱拱手,“失禮,深夜來此,打擾侯爺了。”


    尚東親呢和平遠侯勾肩搭背,“陸侯爺怎麽忽然到別院住了?”


    平遠侯懊惱的甩開他,“別提了。今日老夫因為一件小事觸怒拙荊,被趕出府了,沒辦法隻好來別院對付一晚。兒孫們不放心,唯恐我這老家夥出事,便也跟著住過來了。敬王爺,尚指揮使,你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都被趕出家門了?”


    尚東幹笑兩聲,“陸侯爺說笑了。”


    平遠侯拍拍腦袋,“瞧我,人老了犯糊塗,淨會胡說。尚指揮使和夫人伉儷情深,怎麽會被趕出府門?那是一定不會的。敬王爺更不會了,敬王妃乃皇室最賢淑之人,就算敬王爺辦錯事、說錯話,也不會把敬王爺拒之門外的。敬王爺,我沒說錯吧?”


    敬王板著臉不答話。


    這個平遠侯是明知故問啊,敬王妃有沒有把他拒之門外,別人不知道,平遠侯還不知道麽?


    陸姳常去看望敬王妃,不隻一回親眼目睹敬王妃把敬王關在門外。敬王可不相信陸姳會瞞著平遠侯。


    平遠侯仰天長歎,“唉,一把年紀了,被妻子掃地出門,情何以堪啊。”


    長歎數聲之後,平遠侯又指著陸廣沉、陸廣滿等人,“你們都記好了,妻者齊也,與夫齊體,一定要尊重妻子、敬愛妻子,否則惹惱了她,老了老了把你趕將出來,顏麵何存?”


    陸廣沉當然知道平遠侯是在指桑罵槐,忙恭敬的答應,“父親教訓的是。裏兒的娘親為我生兒育女,我自然要敬她愛她,不然哪有臉麵見我的兒女?”


    陸廣滿是個老實人,“一個男人若是對自己的妻子不好,還能算是個人麽?父親放心,我一定敬重她、愛護她。”


    陸廣滿說的都是心裏話。


    他萬萬沒想到能娶橋容這樣青春明豔的姑娘為妻,成親之後簡直是掉進福窩裏了,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橋容好。在他看來確實如此,人家那麽好的姑娘嫁給你了,你不得把人家捧在手心裏啊?對妻子不好的男人就不能算人。


    陸廣滿是說者無心,敬王是聽者有意,臉色簡直沒法看了。


    這平遠侯府的人是商量好了的吧,父子三人一起擠兌他、寒磣他?


    唐紹棠一直站在陰影裏當隱形人,尚東這會兒也學乖了,悄悄站到唐紹棠身邊,也想把自己藏起來。


    敬王已經夠難受的了,偏偏揚景澄還要火上澆油,對平遠侯深深一揖道:“多謝姨公教誨。姨公,澄兒跟姨父學,不跟父王學。”


    敬王氣得怒喝:“澄兒住口!”


    揚景澄一臉倔強,“我可不想像父王一樣,人到中年,被妻子拒之千裏。”


    敬王一張臉黑得像鍋底一樣。


    尚東很有默契的隨著唐紹棠又往陰影裏移了移。


    陸姳樂得跟什麽似的,“敬王姨父丟人嘍。”


    陸千裏咬牙,“該!何家姨母因為他,流了多少淚,吃了多少苦。”


    陸千奇踮著腳尖努力想看清楚,“敬王姨父能當攝政王,應該是個有能力的人,怎會這麽糊塗?既不維護自己的妻子,又不疼愛自己的兒子。”


    陸姳鄙夷,“世上有一種人吧,真的是很奇怪的。他自己要奉獻犧牲,妻子兒女是自己人,也要跟著他奉獻犧牲。”


    “這個敬王姨父太壞了。”陸千奇嗤之以鼻,“讓家裏人吃苦受罪,算什麽男人。”


    陸姳咦了一聲,“咦,二哥你不愧是六叔教出來的,和六叔一個鼻孔出氣啊。你的話和六叔的差不多。”


    陸千奇樂,“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出師了?”高興了一會兒,慷慨激昂的道:“我和六叔一起去雲中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建功立業。”


    陸姳刮目相看,“二哥,我以後再也不叫你陸千帆了。”


    陸千奇喜上眉梢,“說好了啊,以後不能叫我陸千帆。你二哥我多好的一個人,哪裏煩人了?”


    “你挺討人喜歡的,可以叫陸千歡。”陸姳調侃。


    陸千奇這回倒沒啥意見,“陸千歡行,比陸千帆強多了。”他一高興,話就多了,“妹妹你是陸千金,咱們要是再有幾個妹妹,可以叫陸千銀、陸千玉……”


    “打住啊,有我陸千金一人足矣。”陸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好,有你一個妹妹就夠了。”陸千奇遷就的道。


    陸千裏勾勾唇角,心中歡喜無限。


    弟弟和妹妹如此和睦,爹和娘知道了不知多開心。


    揚景澄把敬王氣得夠了,鄭重宣布,“兵馬司這些人還沒審問完,不能交給父王帶走。”


    敬王冷冷的道:“你給本王睜大眼睛看著。”揮揮手,兩列士兵手扶刀柄,雄糾糾氣昂昂的走進來,分別站到了透著亮光的窗戶下。


    這些窗戶都是貼著窗戶紙的,從紙上能看到屋裏有人在審案。


    “帶走。”敬王吩咐。


    敬王的人推開門,把兵馬司的人一個一個推將出來。


    揚景澄生氣,“陛下給我的權利,為什麽父王要收走?”


    敬王目光幽寒,“澄兒你是有恃無恐對不對?陛下敬序兒和你如嫡親兄長,他便是沒給你這權利,明日若本王問起來他也會替你遮掩。”


    揚景澄緩步走到敬王身邊,似笑非笑,“父王,陛下和哥哥還有我,真的是嫡親兄弟吧。”


    敬王怒極,揚手要打揚景澄,揚景澄將一張如白玉般的麵龐迎上去,“你敢打我,明天我便頂著被你打過的臉到陛下麵前,跟他說說原委。”


    敬王呆了半晌,長歎一聲,頹然離去。


    敬王一走,尚東和唐紹棠忙也跟著走了。


    別院裏安靜下來了。


    平遠侯吩咐心腹守著院子,帶著眾人下了地牢。


    五花大綁的謝驁眼中燃起光亮,但看清楚進來的是誰,那光亮又熄滅了。


    失算了,救他的人居然沒來……


    第78章


    陸姳搶過揚景澄手中的劍,架在謝驁脖子上, “還盼著有人來救你麽?別做夢了!”


    謝驁目光陰沉桀驁, “你們抓了我又怎樣, 難道敢殺我不成?兩國正在和談, 若殺了我, 和談失敗,邊境再起戰火,受苦受難的可是無辜百姓。你們這些人自詡為正義之士, 一開口就是為國為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百姓遭殃吧?”


    陸千奇氣得怪叫,“這個混蛋淪為階下囚, 還敢威脅咱們。”


    陸千裏一掌抽在謝驁臉上, “你這賣國賊害了十萬將士, 多少母親因為你失去兒子,妻子因為你失去丈夫,你竟還有臉提及無辜百姓。”


    謝驁笑聲磔磔, “你們罵來罵去,就是不敢殺我, 你們怕影響兩國和談……”


    陸姳驀然打斷他, “殺了你為什麽要影響兩國和談?胡國新君巴不得你死了。”


    揚景澄道:“姬華堂一心想要立功, 隻要大周不當著他的麵殺了你,他便會裝作不知道,和談繼續。此時此刻若我們一劍殺了你,易如反掌。”


    陸千奇跟著大哥學, 也是一掌抽在謝驁臉上,“老實點!再不老實,神不知鬼不覺一劍了結你,你那胡國公主就算想為你報仇,連屍首都找不著。”


    謝驁被連抽兩掌,嘴角流血,兩頰高高鼓起,還在冷笑,“對,你們是能一劍殺了我,可你們為什麽不殺?哈哈哈哈哈。”謝驁放肆的狂笑。


    陸廣沉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謝驁麵前。


    陸廣沉雙眸之中,怒火熊熊。


    謝驁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現出畏懼之色,“陸廣沉,你被我連累了,我是知道的,你冷靜些,一定要冷靜些,千萬不要像年輕人似的那麽衝動……”


    陸千裏兜頭一掌,陸千奇又是一掌,陸廣沉要是再接著打他,他這張臉得變豬頭吧?


    陸廣沉聲音低沉悲憤,“皋蘭一戰,因為你叛國降敵,我大周折十萬精兵,我嶽父英名受損,虞王殿下喪身疆場。你害了這麽多人,良心安寧麽?晚上都不會做惡夢麽?”


    謝驁臉色灰敗,“我是個人,又不是畜生,良心自然不安。不瞞你說,投降胡國的頭幾年,我夜夜喝醉了才能入睡,無數次睡夢中有人向我索命……我也很難過的……”


    陸姳抬頭看看,見揚景澄就在身邊,謙虛請教,“澄表哥,我想切掉這廝一隻胳膊,怎麽切最幹脆利落,最不費功夫?”


    揚景澄柔聲道:“若是要切他的胳膊,劍不大好使,不如給你換把刀?”


    “好啊。換把輕點的刀,太重的我拿不動。”陸姳欣然同意。


    “切完這隻切那隻,切完胳膊再切腿,刀刃卷了換新刀。”揚景澄體貼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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