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起來了,是麽。”陸姳毫不意外。


    三公主驚訝得眼睛溜圓,“呦呦,你怎麽知道的呀,二哥哥派人告訴你了麽。”


    陸姳道:“這又不是什麽有麵子的事,他怎會告訴我。我是猜出來的。我祖父奉命到慶王府搜查,在那裏見到了敬王世子和澄表哥,我當時便知道,敬王世子和澄表哥必定會受罰。”


    敬王厚待宗室,慶王北安王一係有異心,他並非毫無察覺,但自負隻要有他在,便能壓製住這父子二人,且不願皇室暴出醜聞,並不讚成對慶王府窮追猛打。揚景序、揚景澄違背他的意誌,和他對著幹,敬王如何不怒。


    這些天來敬王府並無任何異狀,隻是揚景序、揚景澄再沒露麵。陸姳便知道,這兄弟倆被敬王關起來了。


    三公主佩服得不行,“呦呦,你可真聰明。你猜得不錯,大哥哥二哥哥確實被王叔關起來了。皇帝哥哥為他倆求情,王叔不允,皇帝哥哥因為這個,心裏很難受,本來母後不許我出宮的,他為我求情,母後才同意了。”


    三公主衝動的握了陸姳的手,“呦呦,你是聰明人,你想個法子,救大哥哥二哥哥出來唄。”


    陸姳不太熱衷,“敬王世子和澄表哥都是大人了,若連自己親爹也應付不了,能成什麽大事。”但見三公主露出失望的神色,不忍這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傷心,口風一轉,“公主殿下,容我仔細想想。”


    第45章


    三公主眸光熱切, “你這麽聰明,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陸姳沉吟道:“公主說的對, 是得趕緊想法子救他們出來。敬王世子本來腿就不方便,再被敬王關押起來, 心情鬱悶, 對身體不利。澄表哥也弱,姨母說過他表麵看著雖沒什麽, 內裏卻瓤的很……”


    三公主握緊了陸姳的手,“所以皇帝哥哥擔心啊, 求情啊,可皇叔就是不答應。”


    陸姳道:“陛下求情都沒用,所以求情可以不必考慮了。公主, 咱們不如……”附耳過去,說了她的計劃。


    三公主惴惴不安,“呦呦, 這樣好麽?”


    陸姳作出為難的模樣, “其實咱們不管也是可以的,畢竟是親父子, 敬王爺也不能把世子和澄表哥怎樣。若要管,求情是一定沒用的, 隻能下猛藥用狠招。”


    三公主小聲嘀咕,“可是,皇叔肯定會很生氣。”


    陸姳嫣然,“誰家孩子不氣父母啊, 我在家也總跟我爹娘淘氣。被自家孩子氣氣沒什麽的,越氣越精神。”


    “這樣啊。”三公主羨慕又向往。


    先帝去得早,她生母也已經不在了,在家跟父母淘氣這樣的事,對於她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


    三公主終於點了頭,陸姳便開始行動了。


    三公主不便出宮太久,看了會兒戲,便由劉恬如、劉恬適姐妹倆陪著回宮了。


    荊鴻和任婉然相談甚歡,齊榮殊和鄧琪華一見如故,所以這四人留了下來,陸姳陪著新朋舊友談天說地,很是投機。


    春七自外進來,低聲稟報了一件事,陸姳驚訝揚眉,“宣城侯因為敬王世子到文淵閣找敬王爺鬧事,把敬王爺硬給揪回王府了?”


    不光陸姳,荊鴻等人也聽得很是稀奇。


    文淵閣乃朝中重臣辦公之處,這麽多年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在文淵閣鬧事呢,更何況是因為家務事。


    荊鴻和齊榮殊都坐不住了,相繼告辭回家。


    尊貴的客人都走了,陸婧陸嫵等人也就各回各房了。


    鄧琪華拍案歎息,“這個熱鬧竟不能親眼瞧瞧,遺憾啊。”


    任婉然托腮,“宣城侯是敬王元妃的娘家哥哥吧?攝政王因元妃留下的孩兒被元妃的哥哥從文淵閣揪回王府,這種奇事若能親眼目睹,可該有多好。”


    陸姳笑道:“華華,婉婉,你們真的想去?”


    鄧琪華跳了起來,“呦呦,你有辦法?”


    陸姳微笑,“我稱呼敬王妃為姨母的。按禮說拜訪長輩應該先遞拜貼,不過若是親近的姨母,冒然登門也未必不可以。”


    鄧琪華興奮得臉頰發亮,任婉然忙道:“我也要去!”陸姳笑,“好啊,一起一起。”


    謝夫人的侍女蘇木來了,“大少爺在夫人那裏,夫人不放心敬王妃,命大少爺過府看望。大少爺命奴婢來問問姑娘,想不想一起去。”


    陸姳忙道:“去,我要去。”


    鄧琪華張羅著要扮丫頭,“呦呦,上回你在我家扮丫頭,這回換我了。”


    任婉然一開始也興興頭頭的,後來卻有些猶豫,陸姳勸道:“婉婉即將嫁入裴家,家裏繼母又厲害,行事還是謹慎些好。”


    任婉然歎道:“我家那個繼母……唉,不提了,雞蛋裏頭都想挑出骨頭來,若我真有個行差踏錯,她豈能饒我。不瞞你們說,我那繼母直到現在賊心不死,還想為她的親生女兒謀前程,將我的婚事搶走。我便不明白了,現在我父親升了京官,仕途正好,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倒不好麽,定要爭來搶去的,有什麽意思。”


    鄧琪華氣憤又奇怪,“你和裴家女眷見了又不是一次兩次,裴家人都認識你了,她怎麽還存著這個心?真是又毒又壞。”


    任婉然苦笑,“有些事情,我都不大好意思跟你們說。呦呦上回到我家做客,不是送了許多綢緞麽,當天便被那對母女挑好的拿走了一大半。她行事如此小家子氣,教導起我來卻異常嚴苛,一點小錯都不肯放過。”


    陸姳大為同情。


    同樣是家裏有繼母,鄧琪華家裏那位林氏疼孩子,鄧琪華便明快任性。任婉然家裏那位花氏心腸惡毒,任婉然舉步維艱,不敢說錯一句話,不敢走錯一步路。


    送走任婉然,陸姳帶著扮成丫頭的鄧琪華和春七冬七出來了。


    謝夫人怔忡不安,“我真的很想親自過去看看,但是……”


    陸姳忙道:“我是小孩子嘛,這個時候我去看姨母無妨,您去就不合適啦。”


    謝夫人不放心的再三交待,“呦呦,你姨母沒有女兒,這時候也沒個安慰她的人。你別的事不管,多安慰你姨母,不許她著急,知道麽?”


    陸姳滿口答應。


    敬王府大門緊閉,但陸千裏、陸姳兄妹二人求見敬王妃,卻順順當當的進去了。


    敬王妃神情從容,怡然閑適,並無驚慌之態,“裏兒,呦呦,姨母知道你們的來意,不必擔憂,姨母沒事。”


    陸姳嘴巴很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說的就是姨母您了。姨母遇事鎮定自若,真讓人佩服。”


    敬王妃微笑,“好孩子,你如果像姨母一樣經曆了過往的種種,也會沉著從容的。”


    陸姳心中一動。


    敬王世子雙腿殘疾,二公子幼年即離開京城遠走他鄉,傳言身體一直很差,壽命不長。如果這當中有內情,那敬王妃的眼淚早流幹了吧,揚景序和揚景澄被敬王關押這樣的事,確實不會讓她激動,不會讓她失態。


    “我娘就是放心不下您,怕您著急上火。如果我娘見到您現在的模樣,她便會放心啦。”陸千裏柔聲道。


    敬王妃笑了,“我和你們的母親,也算一對難姐難妹了。年輕時候都是家中嬌女,備受疼愛,出閣之後各有各的艱難困苦。謝驁害了你們的母親,而我呢,一夜之間,大兒子廢了雙腿,小兒子生命垂危,那般生不如死的歲月,不也過來了麽。”


    敬王妃語氣淡然,陸姳卻聽得驚心動魄。


    侍女匆匆來回:“王妃,王爺求您過去。”


    敬王妃坐得穩穩的,“王爺做事不喜女眷幹涉,請王爺自己和舅爺協商。”


    侍女央求,“兩位公子和王爺鬧得不可開交,若王爺發怒,懲罰兩位公子,可如何是好?”


    敬王妃眼神冷冽,“親生的兒子,他愛怎樣便怎樣吧。”


    侍女無奈,隻得行禮告退,回去複命。


    陸姳心裏頗有些幸災樂禍。


    敬王肯定平時不尊重敬王妃,敬王妃勸他點什麽,他不喜女眷幹涉。現在他想起敬王妃了,想讓王妃出麵替他應付宣城侯,敬王妃理他才怪。


    又有侍女臉色驚慌的來報,“王妃,世子似發了狂一般,竟扯著王爺撕打,求王妃快過去看看啊。”


    敬王妃紋絲不動,“今天是十五。每逢十五,世子總是情緒不穩,或許會抓人傷人。世子是王爺親生愛子,王爺擔待些吧。”


    侍女苦苦央求,敬王妃不為所動。


    “王妃,王妃!”惱怒又驚慌的叫聲。


    陸千裏、陸姳大奇,忍不住順著聲音向外望去。


    兄妹二人同時瞪大眼睛。


    這倉惶逃過來的人衣衫不整,發髻散亂,這是尊貴威嚴的攝政王麽?


    “王妃,你管管兒子。”敬王手扶門框,氣喘籲籲。


    敬王妃似笑非笑,“王爺不是說過麽,兒子該由你做父親的來管教。”


    台階下來了兩個人。


    一個坐在輪椅上,橫眉怒目,另一個長身玉立,神情淡然。


    一個是敬王世子揚景序,一個是二公子揚景澄。


    揚景澄雙手提著輪椅後背上了台階。


    他也真是天賦異稟,手中提著輪椅,依舊衣袂飄飄,出塵脫俗。


    敬王扶著門框喘氣,見他這兩個兒子上來了,頭疼欲裂,“揚景澄,不許帶你哥上來。”


    揚景澄腳步不停,風姿秀逸,“父王,哥哥這是舊疾複發,順著他讓他疏導出來倒還罷了,若拘束了他,讓他病情加重,後果不堪設想。”


    口中說著話,揚景澄飄然到了敬王身畔。


    揚景序眼睛赤紅,神態癲狂,卻愈顯出一種令人驚豔的妖美,他腳尖一勾,敬王站立不穩,向他倒過去,揚景序蠻橫的一把抱住敬王,又揉又搓,又撕又扯,“你不是我父王,我被人殺了你也不會管的,你不是我父王。”


    敬王被糟-蹋得不像樣子了。


    宣城侯體肥,慢悠悠氣哼哼的往上走,“親生的兒子,你定要害死他方才甘休,你是什麽心腸。”


    揚景澄體貼的下去攙扶,“舅舅,您慢著些。”


    宣城侯邊走邊喘氣,“好孩子,舅舅雖老了胖了,這路還能走。”


    宣城侯話挺多,一路走上來,嘴就沒停過,“敬王爺,你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你非要把阿序關起來,他能發病麽?你至於這般狼狽麽?阿序是你的嫡長子,為什麽就不能善待他,動不動要打要殺?嘿嘿,你雖心狠,好在你也知道丟人,命令府裏所有的侍衛不許出來,這一路之上空無一人,你的臉沒有丟盡。”


    “唉,幸虧我妹妹中午給我托了個夢,說阿序快被你虐待死了,我不放心到王府看望,才發現兩個可憐的孩子被你這狠心的爹給關起來了。我要是不來,兩個孩子再被你關下去,還不知可憐成什麽樣子呢。”


    “阿序,你快放開為父。”敬王惱火的命令。


    揚景序哪裏肯聽他的,死死抱著他不放,把他的頭發揉成了雞窩,“父王不疼我,要把我關押至死,不要,就不要。”


    敬王煩惱之極,奮力掙紮,“誰要將你關押至死了?為父沒那個意思。”


    揚景澄扶著宣城侯到了麵前,“不隻哥哥被您關得瘋了,我也不舒服,頭很痛,渾身都痛,想大哭大喊,想像哥哥一樣。”


    宣城侯老淚縱橫,“大的被你逼瘋了,小的快瘋了,兩個這麽好的孩子,你親生的爹硬是不給活路,你的心怎麽那麽狠。”


    揚景澄放開宣城侯,雙臂伸展,仰頭向天,神態痛苦,“父王,我快控製不住我自己了……”


    揚景序好像突然清醒了,鬆開敬王,目光發直。


    敬王大為驚恐,“阿澄,兒子,你不要嚇父王啊。父王隻想給你兄弟二人小小懲誡,沒有別的意思。阿序,阿澄,父王答應你們,以後不會再關你們了,再也不會了。”


    揚景澄仰天長嘯,嘯聲清亮悠揚,久久不絕。


    敬王膽戰心驚的聽著,眼睛盯著揚景澄不放,唯恐小兒子也跟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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