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幾名宮女運氣好,近衛巡邏恰好經過附近,聽到呼喊聲飛奔前來,撥出腰刀,將那幾個試圖逃跑的內侍砍倒,綁了。


    九姑娘已嚇得兩眼發直了,宮女們焦急萬分,忙帶九姑娘回宮。


    劉太後鍾愛侄女,見九姑娘話都不會說了,幾乎沒嚇死,“星辰,你不要嚇姑母。好孩子,你說句話,你跟姑母說句話。”


    鹹熙宮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九姑娘出事了,那還得了。


    兆瑞亭,眾人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劉太後出現,揚儀羽也沒有回去。倒是陸姳和三公主、荊鴻等人先後回來了,問及河東郡主,陸姳搖頭,“她理虧,不敢去評理,不知道跑哪兒了。”


    一直到宴會正式開始,揚儀羽都沒有回來。


    不僅揚儀羽沒有回來,曾和揚儀羽說過話的陳萍還被一個馬臉內侍官喚走了,“太後娘娘召見。”


    那馬臉內侍官長得很凶,許多人見了他的臉,便花容失色,低下頭不敢再看。


    宴會都結束了,揚儀羽、陳萍還沒回來。


    眾人知事情有異,誰也不敢再打聽內情,宴會結束後,片刻不敢耽誤,各自出宮回家。


    陸姳被留了下來。


    宮女帶她上了轎子,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停下,宮女扶她下轎,進了一座宮殿。


    珠簾垂地,簾後出來一位年長的女官,客氣又威嚴,“陸三姑娘是麽?聽聞你今日和河東郡主當眾起了爭執,敢問是什麽原因。”


    陸姳道:“我初次入宮,人生地不熟的,怎敢跟河東郡主起爭執?真的是郡主一再挑釁,又詆毀我已經過世的外祖父,我迫不得己才會和她理論。”


    女官問:“河東郡主今日隻和你一人起發爭執,總要有原因的吧。”


    陸姳愁眉苦臉,“這真不怪我。我真沒招惹河東郡主,我也沒有和河東郡主一較高下的意思,一定是河東郡主誤會什麽了。河東郡主的意思,似乎是怪我借獵犬給昌王府的十五公子,怪我出風頭?還諷刺我將門虎女,威風八麵。我就納悶了,這也算錯處麽?我借獵犬給十五公子 ,十五公子才把伍大人救出來的嘛,這分明是我無意之中立功了嘛。河東郡主因此怪罪我,我好冤。”


    女官一一做了記錄,“如此。”


    女官又問,“河東郡主對陳禦史的小姐如何?”


    陸姳實話實說,“河東郡主今天和陳小姐第一天見麵,可是兩個人好得像已經認識了十年八年似的,很是熟稔。”


    女官問過話,陸姳被宮女帶了出去。


    三公主驅來前來,讓陸姳、春七一起上車,將她們送到了宮門前,“阿羽姐姐大概是有麻煩了。還有那位陳小姐,可能也不大妙。”


    “什麽事啊。”陸姳納悶。


    三公主歎道:“母後的娘家九侄女名叫星辰,一直很害羞但小,阿羽姐姐不知為什麽看她不順眼,讓內侍把她扔到水裏。雖沒得逞,但星辰受到了驚嚇,好像傻了一樣,太醫院的人全被叫到鹹熙宮會診。母後非常非常生氣,要重懲阿羽姐姐,連慶王府也會被牽連的。”


    陸姳恍然,“星辰姑娘。”


    害星辰姑娘的人,劉太後是絕對不會輕輕放過的。


    揚儀羽倒黴了。


    鹹熙宮中,劉太後將案卷擲在地上,“揚儀羽因為伍梓案被破之事,故意向陸三姑娘挑釁泄憤,還敢說伍梓案和慶王府無關?再查。”


    第40章


    陸姳回到平遠侯府, 還沒來得及去見謝夫人, 便被羅嬤嬤攔下, 直接帶到平遠侯府夫人麵前了。


    陸婧陸嫵等人圍繞在平遠侯夫人身邊,顯然是早已告過狀了。


    “三丫頭,你知錯麽?”平遠侯夫人見了陸姳, 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


    陸姳早就料到回府後必有一場風波, 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還帶著笑, 沒有絲毫懼意,“今天我頭回進宮,一言一行大有講究, 很給平遠侯認爭光、爭氣的。我都想好好誇獎誇獎自己呢。”


    “你不僅不知錯,還洋洋自得,不教訓是不行了。”平遠侯夫人氣得命人拿家法, “為今之計,隻有打醒你。”


    陸婧陸嫵等人假裝求情, “三妹妹還小,饒了她這一回吧。”


    平遠侯夫人怒發衝冠, “闖了禍還不認錯, 今天非打她不可!”命羅嬤嬤立即動手。


    眼看著陸姳就要挨打,誰知她不慌不忙,自荷包中取出一張純金打就的葉子牌,“祖母,您將這葉子牌交給我的時候,承諾過什麽?”


    平遠侯夫人語塞。


    她確實給過陸姳三張純金打就的葉子牌, 並且答應過陸姳,一張免一回責罰。


    “祖母,您說話算話麽?”陸姳追問。


    把平遠侯夫人給氣的。這個丫頭恁地可惡,她早不拿晚不拿,祖母才說過“今天非打她不可”,她的免打金葉子就拿出來了,這不是存心讓祖母難堪嘛。


    但平遠侯夫人身為祖母,也不可能對小孫女食言,再氣憤也隻能暫時忍下來,“先寄著你這頓打。三丫頭,這頓打你今天雖然躲過了,但祖母必須給你講清楚道理,讓你以後不再胡鬧。”


    “講道理好啊,我最喜歡講道理了。”陸姳樂了,“祖母,您難得長篇大論的講話,單讓我一個人聽未免浪費,不如把我二哥也叫過來,讓他一起聽聽,長長見識,您看好麽?”


    平遠侯夫人冷笑,“奇兒是我從小帶大的,他什麽道理不懂?他知書達理的,可不像你。”


    雖然這麽說,但陸千奇一直被陸廣滿拘著練功習武,平遠侯夫人想見他一麵都難,也著實想念。陸姳這個提議她不讚成,但趁這個機會見見陸千奇卻很不錯,平遠侯夫人訓了陸姳一通,還是吩咐羅嬤嬤道:“去跟六郎說,讓他放奇兒半天假。”


    之前平遠侯夫人不是沒找陸廣滿要過人,但陸廣滿是個死心眼兒,陸廣沉拜托他教孩子,平遠侯也把教陸千奇的大權下放給他了,他就片刻不肯鬆懈,平遠侯夫人要人他也不給。不光不給,他還親自向平遠侯夫人解釋過,“母親疼孫子,孩兒自然知道。不過男人長大了便要承擔責任,奇兒不能隻會在您膝下盡孝,他還得學本事。他訓練的時候,不得無故擅離。”


    陸姳叫住羅嬤嬤,“跟六叔說,這是祖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還有,請四妹妹也過來。”


    羅嬤嬤傳過話後不久,陸廣滿親自陪著陸千奇來了,陸娟也跟在旁邊。


    陸姳見了陸娟,笑咪咪的打過招呼,吩咐陸妍後退,讓座位給陸娟。陸妍排行第五,沒有陸娟大,無話可說,隻好聽了陸姳的。


    “六郎,訓練的時候,不得無故擅離?”平遠侯夫人故意問道。


    怎麽從前叫不來人,今天就行了?


    陸廣滿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還像平時那樣一臉憨厚,“母親,奇兒不光要練習武功,他見事不明,也該學學道理。我嘴笨,道理說不明白,讓呦呦好生教教他。”


    陸姳忙道:“六叔,您身教,功勞最大,給二哥講道理、教導二哥這種小事,交給我。”


    平遠侯夫人和陸千奇祖孫倆氣得鼻子幾乎冒煙。


    讓叔叔管教侄子也便罷了,讓妹妹來教導哥哥,簡直不能忍。


    “沒羞沒燥,你能教我什麽?”陸千奇叫道。


    陸姳笑咪咪招呼他,“二哥,來來來,和大姐姐二姐姐她們坐在一起,我給你們講清楚今天我一言一行的目的。”


    “你有什麽目的?不就是涵養不好,隨意鬧事麽。”陸千奇數落道。


    “呦呦做事,一向很有章法。”陸廣滿卻道。


    陸千奇不敢說話了。


    這些天他真被六叔管怕了,六叔發了話,他不敢硬碰硬。


    “三妹妹,你做事有什麽目的啊,我是真不懂。”陸婧覺得陸姳在故弄玄虛。


    “三妹妹,咱們進了宮需時時刻刻想著咱們是平遠侯的人,說話做事先為侯府著想,便是不能為家族爭光,至少不給家族惹麻煩。”陸嫵端著做姐姐的架子。


    陸姳半分不在意她們的態度,招呼陸千奇一起坐好,向平遠侯夫人笑道;“祖母,我先把我做事的道理說一說,如果我哪裏說得不對,您老人家隨時批評指正,您看這樣可以麽?”


    平遠侯夫人板著臉,“你說。”


    她倒要看看,這個愛闖禍的三丫頭能說出些什麽大道理。


    陸姳見聽眾全都落座,滿意的笑了笑,環顧全場,櫻唇輕啟,開講了。


    “諸位,我今天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發作,而是有意為之。諸位知道麽,伍梓死了,綁架伍梓的院裏搜出了帶有慶字的腰牌,也查明了那座宅院的真正主人是慶王的心腹覃懷恩,慶王府這回是很難全身而退了。”


    “就算慶王府難以全身而退,也不代表慶王府要倒了,更不代表咱們平遠侯府要和慶王府敵對啊。”陸婧反對。


    陸姳被陸婧打斷,很有風度的安慰道:“大姐姐稍安勿燥,聽我繼續講。諸位可曾聽說過,我外祖父生前曾擁有大周王朝唯一的虎符?”


    陸婧等人麵色迷惘。


    陸姳微微一笑。


    這些閨閣千金還真是隻在意衣裳首飾、娶誰嫁誰、家長裏短,時事政治,漠不關心。


    “這和今天的事有什麽關係啊?”陸妍質疑。


    陸姳道:“那關係可大了。看來你們對於虎符的事都不大了解,我先來解說一下吧。二十多年前,西域一個小國服羅發生政變,服羅王子當時在京城求學,向顯宗皇帝求救,顯宗皇帝派謝道年謝將軍帶兩萬精兵護送服羅王子回國平叛。謝道年將軍這一去,將近十年的漫長歲月裏,杳無音信,所有的人殾以為這兩萬人折在服羅,回不來了。”


    “謝道年將軍臨出發前,因征途遙遠,顯宗皇帝曾將半枚虎符交給他,言明將來若朝廷調度這支軍隊,必以另半枚虎符為憑證。謝道年十年沒有回朝,十年沒有音信,留下的這半枚虎符也就沒用了。這虎符製作之時,內中藏有奇藥,可避邪穢,可驅毒蟲,可安神醒腦,我外祖父晚年時睡眠欠佳,精神日漸不好,有人汙蔑我外祖父殺戮過多,邪鬼侵擾,顯宗皇帝便將虎符賜給了我外祖父,一方麵是表示恩寵,另一方麵是希望驅除邪穢,幫助睡眠。”


    陸婧等人聽得入了神。


    陸姳目光自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接下來的事,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謝道年將軍沒有折在服羅,十五年前,也就是謝驁叛國降敵之時,謝道年將軍率領部下千裏迢迢回國,到了大周和北胡、西涼交界的鐵甲山,聽到謝家獲罪的消息,不敢回京,暫時在鐵甲山駐紮。”


    “謝道年將軍是孤兒,並無家族,但他早年間被我外祖父在戰場上搭救過,和我外祖父聯了宗,結為兄弟。謝家獲罪,謝道年不知道會不會被牽連,況且他遠赴服羅十年,兩萬精兵隻剩下了一半,服羅王子也被政敵殺了,使命沒有完成,不知朝廷會不會降罪。”


    “彼時大周才打了場敗仗,元氣大傷,無暇顧及鐵甲山。北胡得勝之後發生內亂,沒有精力再次南侵,西涼國主貪愛享受,不思進取,謝道年將軍就在三不管的鐵甲山屯兵,自稱鐵甲將軍,部下稱為鐵甲軍。”


    “也是謝道年運氣好,在山中先發現了岩鹽,又發現了鐵礦,坐擁鹽鐵之利,鐵甲軍不必侵擾四方,也十分富足。近年來招兵買馬,據說已有十萬之多。鐵甲軍處於三國交界處,不歸屬任何一國,三國相互忌憚,竟然沒有哪個國家率先攻打。咱們大周朝不隻一次派出使臣招降,你們猜謝道年將軍說什麽?”


    “虎符!”陸千奇眼睛亮晶晶的叫道。


    陸姳拍掌 ,“二哥說對了,二哥真聰明!”順手從果盤裏拿了片蜜梨遞過去,“二哥,這是給你的獎勵。”


    陸千奇拿過來放到嘴裏吃了,才覺得不對勁。


    這個野丫頭,她是把她二哥當無知孩童了麽,一邊教著道理,一邊還給點零食?


    陸千奇氣憤瞪著陸姳,那目光簡直想吃人。


    陸姳裝作沒看見,“對,謝道年將軍並非不肯回國,隻是堅持和顯宗皇帝的約定,必需見到虎符,方肯從命。所以,對於大周朝來說,我外祖父留下的虎符,就等於一座鐵甲山、鹽礦鐵礦,以及十萬精兵。諸位說這虎符寶貝不寶貝,想搶的人多不多?而伍梓之所以被綁走、被殺害,就是因為有人想從他口中得知虎符的下落。”


    “對哦,伍梓當年和慶陽侯一起查抄的你外祖父家。”陸婧陸嫵等人總算想起來了,“原來伍梓是因為這個死的啊。”


    陸姳繼續教這些人,“諸位請想想,這個暗中尋找虎符的人,意欲何為?他可能是為了大周、為了陛下麽?當然不可能。如果真是為了大周,為了陛下,他應該光明正大的向陛下、太後、攝政王、群臣說明,為什麽背著人暗地裏行動,還做出了綁架伍梓這樣的卑鄙行為?這個暗中尋找虎符的人,野心勃勃,心懷不軌。”


    “這個道理,你懂,我懂,所有的人都懂,所以一旦陰謀敗露,這個人必定會被繩之以法,嚴懲不貸。伍梓死了,綁架伍梓的院裏搜出了帶有慶字的腰牌,也查明了那座宅院的真正主人是慶王的心腹覃懷恩,河東郡主揚儀羽又在宮中當眾向我發難,這一樁樁的事實擺在一起,你們還沒看到事情的真相麽?”


    “你們如果都看到了,還以為陛下、太後、攝政王看不清楚麽?慶王府的下場會是什麽,揚儀羽的下場會是什麽,還怕得罪她?為了平遠侯府的前途,還是和她劃清界線比較明智吧。再者說了,是揚儀羽先挑釁我的,我堂堂侯府千金,如果任由揚儀羽欺負,豈不是顯得咱們平遠侯府太軟弱可欺了麽?陸家顏麵何存。”


    陸姳揚揚灑灑的一番話說下來,廳內靜寂無聲。


    陸姳得意非常。


    誰給誰講道理?憑你們這些人,方才居然還想教訓陸千金。


    “祖母,我說的對麽?”陸姳笑得很甜。


    平遠侯夫人幹巴巴的笑了兩聲,“三丫頭長進不小。”


    陸姳又示威般的看向陸婧、陸嫵,“大姐姐,二姐姐,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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