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蒼月王朝的江山是你帶著夜家先祖陪同打下來的,曇兒不惜一切也會將它守住。”可是如今她也遇到了曾經姑姑所懼怕的對手,蒼礱王朝。


    很小的時候,她時常到宮中見姑姑,聽她講起曾隨帝出征的種種,說到蒼礱王朝她的麵色都會變得沉重,直到臨終之前,姑姑一再告誡小心這個蒼礱王朝,雖然沉寂了,但總有一天會再出現,到那個時候務必小心應對。不想,真的出現了,且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蟄伏了百年,一點一點滲透到蒼月王朝的每個角落,朝堂,後宮,軍隊,無所不在。


    “我也知道這麽多年苦了颺兒,但這都是我們的命,曇兒身在夜家要負擔夜家的榮辱興衰,他生在皇家就必受這些苦楚,隻是如今……對方虛實都無從知曉,真交起手來,隻憑夜家和蘇家如何應對?”夜太後對著畫像喃喃自語道,即便她已經做了最完善的準備,但依舊放心不下。蕭颺身中芙蓉醉之毒,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真的贏得過嗎?


    “太後!”密室外,寧公公出聲喚道。


    夜曇太後深深吸了吸氣,一斂心神,麵上一如往日的威嚴之色踏出密室:“有消息了?”


    寧公公躬身前近前低聲答道:“太後要找的東西,就在鳳棲宮的密室之中。”


    夜太後麵上勾起清冷的笑意,舉步到窗口處眺望著鳳棲宮的方向:“在那裏就好?”


    寧公公從袖中取出一隻信封:“太後,這是夜府方才送來的。”


    夜太後接過信,翻開一瞧,麵上的笑容漸漸擴大,眉宇之間一掃方才的沉重之色,緩緩將信攥入手心,寧公公到旁邊取了燭台到跟前,夜太後抬手將信緩緩點燃,望著手中的火光,眸中掠過銳光:“想跟哀家鬥,那就看看到底誰笑到最後。”


    手中的紙緩緩燃燼,她一揚手,化作灰燼的信被夜風卷為塵埃飄向鳳棲宮的方向,夜太後立在窗邊望著無星無月的夜空,良久之後出聲道:“四殿下走了?”


    “去了冷香院。”寧公公回道。


    夜太後微不可聞地嘆息:“讓他去看看吧!”而後沉默地望向無邊的夜色,沉吟良久後出聲:“暗中派人找到禮親王妃,不必驚動,知道動靜就行。”


    “太後是想……”寧公公低聲猜測道,不是要揣度主子的意思,是要明白了意思才好辦事。


    “他們能拿她來牽製颺兒,哀家一樣能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夜太後望著窗外,夜風吹動她的宮服,一身冷厲。


    深秋的夜,鋪天蓋地的黑暗蘊涵著吞噬一切的力量,淹沒了整座蒼月皇宮。


    第二百零二章 鳳鸞飛的謊言敗露


    晨光熹微,普陀寺山門一襲銀絲錦袍的身影沿著千步階緩步而上,神色沉靜而認真,這是他們初遇的地方,有多少次走過,他都企盼著一回頭能如初遇那般在人來人往中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一次又一次,回頭也是一片空茫。


    有人說普陀寺是個靈氣聚集之地,隻要念著一個人的名字虔誠地走完千步階,心願就會實現,他從來不信的,這一次卻莫名走得特別認真,每走一步他們之間的種種畫麵都浮現眼前。


    “我想問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你不懂我的,從來不懂。”


    “他死我救,你死我隨。”


    ……


    鳳淺歌,是否有一天你也會如我這般一次次走在這千步階上回頭看我。你若還活著就再也不要回來了,去過你想過的生活,你是該在天際高飛的鶴,不該困在這個權力爭鬥的旋渦……


    他生在皇家,註定要在爭鬥和爾虞我詐中度過一生,他的母親死在爭鬥之中,他的親情死在爭鬥中,他的愛情和幸福也將在這場爭鬥中消亡,甚至……終有一天他也會消亡在皇權爭鬥之中。


    他曾以為他是可以給予她想要的生活,遠離皇權爭鬥,如今一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便身處朝堂之外,他也無法擺脫這一切。


    走完一千步石階,他回頭去看,依舊一片空茫。山門大開,小和尚出門雙手合十道:“蕭施主,方丈在等你。”


    蕭颺舉步隨之來到禪院,無塵方丈正在煮茶。他一撩衣袍在蒲團落坐:“方丈知道我要來?”他還未叫門,山門便開了,不是預知嗎。


    無塵起身斟茶,淺然一笑道:“該來的,總會來。”一句話,道出無盡深意。


    該來的劫,總會來,躲也躲不掉。該來的你身邊的,總會回到你身邊,隻是時機未到。


    蕭颺執起茶杯淺抿了一口,薄唇微揚:“這茶,還是一如往昔令人懷念。”以前的每個月的今天他都會來,隻是近來發生太多事,也不再多來了。昨夜回到府中,心緒難平,便夜半出府直奔寧城而來。


    無塵方丈眉間微揚起一抹笑意,不禁憶起那日她來時的一幕幕,一樣的夜半趕來,開口一樣的話。這兩個人依稀從十年前便在普陀寺結緣了吧,當年那個來找他剃度出家而不得的少年,那個隨之而來與他辯佛法到麵紅耳赤的女童,十年歲月,他們終是遇到了,又別離了……


    晨風中隱約聽到前堂眾僧的誦經之聲,他執著茶杯的手微一怔,憶起當年自己心死如灰之時來此出家,無塵拒絕,他便一人茫茫然地下了山去。若真是出家了,如今也許是那眾僧中的一個,也許已然成為白骨一堆。


    二人相對,並無多言,隻是品茶。一壺茶盡,蕭颺起身離去,無塵方丈起身相送,道:“蕭施主,老衲送您一言,一切隨緣,切莫執念。”


    蕭颺微一怔,轉身長步而去,臨別之際望向梨花別苑的方向,終是沒有再進去,翻身上馬折回汴京。


    九章閣內,一室沉寂,桌上的奏摺已然堆積如山,一襲雪衣錦袍的男子卻一臉閑適地坐在榻上弈棋。奏摺之中的並無多少要事,真有急奏也不會等到他回來再處理。如今他能做的就隻有,等。


    外麵驀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蕭颺皺了皺眉,將清涼的棋子收握入手心,玄成大步進來,稟報導:“王爺,兵部尚書齊大人說有要事見你。”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親王府一向朝臣交往甚少,齊尚書在兵部也隻是個小角色,以前是投在高氏一族,如今高家落敗,他倒反升了官,想攀上親王府,也不看看時候,冷聲道:“打發他走。”


    玄成領命出去,片刻之後又折回來說道:“齊尚書說很重要的事,說是拾到了王爺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親自交給您。”他微微揚了揚手,示意他放人進來。


    齊尚書進屋一見榻上的人,便一撩官袍行禮:“兵部尚書齊林見過親王殿下。”


    蕭颺眼都沒台一下,望著棋盤之上,冷聲道:“什麽事?”


    沒叫他起,齊尚書也隻好一直跪著,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個東西:“下官奉旨清算相國府的家財,在其中拾到了親王殿下所遺之物,下官曾見親王妃配帶此物,恐有閃失,故親自來歸還。”外麵曾言那是王爺與王妃的定情之物,讓他撿著,當然要親自前來討個賞,以後有親王府撐著,他這個兵部尚書也能做得順心點。


    蕭颺不耐煩的出聲:“拿來吧!”他不記得他有送鳳鸞飛什麽東西。


    齊尚書一聽,畢恭畢敬地雙手捧著東西走到榻邊,將其放於案幾之上:“是親王妃的玉玦。”


    蕭颺淡淡掃了一眼,目光又轉到棋盤之上,僅是片刻之後,目光驟變,擰眉望向那塊玉玦。這玉看著一樣,但決不是他還給鳳鸞飛那一塊,雖然形態色澤都一樣,但這一塊成色要比那一塊通透,同樣刻著一個小小的鳳字。


    “下官多年之前也是相國大人的門生,曾有幸見鳳二小姐佩帶此玉,查抄相國府財物之時一眼便認了出來。”齊尚書跪在一旁說道,幸好他眼尖,不然這功還讓別人撈了去。


    蕭颺眼底驟然之間掀起暗湧無數,字字如冰問道:“你說誰佩帶此玉?”


    齊尚書微微抬頭瞧見他一臉震怒的麵色,嚇得頓時冷汗直冒,誠惶誠恐回道:“下官決不敢欺瞞親王殿下,那確實是鳳家的玉玦,下官……下官是鳳相的門生,十幾年前曾在……曾在鳳相壽宴時看到鳳家二小姐鳳鸞飛佩有此玉,這是鳳家專有的,下官……下官決不可能認錯的。如果不是一再肯定確認……就是借下官一百個膽,哪敢來戲弄親王殿下。”齊林跪在地上,被麵前那一身殺氣凜然的男子所震懾,全身不禁打起顫。心中暗咒自己多事,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就不貪圖這點小功了,這下完了。


    若這塊玉是鳳鸞飛的,那麽他所見過那一塊……又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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