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颺麵色冷峻回過頭繼續前行,蕭天痕悻悻地撇了撇嘴,毫無形象地趴在馬背之上,讓後方的一幹臣子滿頭黑線,堂堂皇子就那趴在馬背之上開始打盹,眾臣嘆息搖頭。修涯很快回到前行的隊伍中,既然是應公公請她過去,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便也放下心來。


    寬敞華麗的馬車之內,素裝淺淡的女子望著掀簾而入鳳淺歌不由一笑。鳳淺歌微一點頭:“見過容貴妃娘娘。”


    容貴妃輕然一笑:“修夫人的病,可好了?”


    鳳淺歌含笑答道:“多謝貴妃娘娘掛念,已經好了。”看來蒼月帝雖深居宮中,卻是對汴京的大小事務瞭若指掌,這樣老謀深算的帝王,竟然就看著自己妻妾,兒子,朝臣,鬥得你死我活,卻不管不顧。


    容貴妃起手斟茶,低眉含笑:“修夫人曾言,人生如茶,心境如水。現在……你的心還能境如水嗎?”一個女人被一個優秀的男人所愛,是幸福的。但被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所愛,尤其是兩個互為敵手的男人,是痛苦的。


    鳳淺歌低垂的眼簾掩去了她眼底一瞬而過的異動,低頭抿了口茶淡笑道:“那隻是一番戲說之詞,貴妃娘娘何必掛在心上。”現在的她,無論哪一步都是萬丈冰淵,或許她的一生,註定要消亡於這場皇權爭鬥之中,她一直不曾深思,修涯在這場爭鬥之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是幫助他人的配角……還是爭鬥的主角。


    無論如何,他未曾傷害過她,一次又一次的捨命相救,她怎可相負?曾在漠北之時,她對蕭颺說:他死我救,你死我隨。隻是如今,她又該救誰?她又救得了誰?


    容貴妃笑盈盈的拎著精緻的茶壺給自己斟,淡聲說道:“修夫人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隻要你站在他們任何一方,局勢就會大不一樣。”如果她堅定自己的心,幫助他們其中一個,這場爭鬥很快就會結束,可是她的猶豫,讓自己痛苦,也讓那兩個男人痛苦。


    鳳淺歌微一愣,出聲問道:“貴妃娘娘……希望我站在哪一邊?”一向不與人來往的容貴妃一再接近於她,一再提及她的處境,這讓她不由心生防備。


    “那是你的選擇,我隻是不希望再有人步我的後塵。”容貴妃淡聲言道,麵上了無波瀾“長痛不如短痛,猶豫隻會讓自己和他人都越陷越深。修夫人知道三王之亂嗎?”她抬眸望著她問道,眸中有一掠而過的痛色。


    鳳淺歌搖頭,這些朝中爭鬥的事,她從來不去關心的,又如何知道。


    馬車緩緩前行,容貴妃說起了曾經那場風雲變色的血腥爭鬥,夜太後狠厲果敢,殺太子,立儲君,誅逆臣,整個汴京都是血雨腥風。那是一個強勢的女人,若不是夜太後愛惜其子,隻怕會成為武則天那樣的女帝。她完全有那樣的能力……


    此時她隻當一段歷史來聽,多年之後才知道,那不隻是一場改朝換代的動亂,也是改變他們所有人一生的動亂,也許他們的命運要因亂而起,因亂而結。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與蕭颺再會


    朝陽初升,金光破雲而出,照耀在大地之上。


    北蒼山,旌旗飛揚,駿馬嘶鳴。這場秋獵,從幾個月前就一直在準備,附近城池的數萬兵馬駐守在北蒼山外將獸類趕到圍場之中,是狩獵,也算是場高層的軍事演習,眾人身著武士服,整裝待發,手中的刀槍弓箭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號角長響,校場內陷入一片寂靜。蒼月帝的儀仗浩蕩而來,王公大臣,禦林軍紛列兩旁,屈膝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響徹北蒼之山,直入九霄。


    蒼月帝一身玄色龍袍,身形峻拔朝著觀禮台而去,高皇後和容貴妃隨在身後,儀態萬千。蒼月帝踏上觀禮台,微一抬手,眾臣紛紛起身。觀禮台下方是一些王公家眷,燕清河一身紅色騎馬裝坐在那裏,身旁一些王公之女看來也是會些騎射的,蒼月帝特恩準她們可一同參加狩獵。


    燕清河便起身一拱手道:“皇上,臣女想邀請一個人一同下場狩獵。”


    蒼月帝微一怔,望向她道:“清河想請誰?”燕家一門都蒼月而亡,皇家對於燕家這唯一的血脈便甚是照顧,能應的事,都一定會應。


    此言一出,修涯不由瞳孔微縮望向觀禮台上的素衫女子。蕭天痕聞言微一愣,摸了摸下巴,俊眉微一揚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目光不由朝一旁的蕭颺掃了一眼。


    這時,燕清河目光一轉,望向鳳淺歌:“臣女聽爺爺說修夫人是鬼醫的弟子,武功自然不會差,皇上恩準隨行會武的女眷可參加圍獵,清河想請修夫人下場一展身手。”小臉之上一臉倔強,她自小隨爺爺學武,就不信還贏不過這個女人。


    “郡主抬愛了,淺歌大病初癒,恐怕……”鳳淺歌起身婉言相拒,她一向不喜歡湊什麽熱鬧,更不想跟這些人顯什麽身手。


    燕清河目光帶著挑釁望著她,唇角勾起笑意,她怕了嗎?鳳淺歌倒不在意,站在身後的琉香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收拾這小丫頭對小姐而言易如反掌,學了幾招花拳繡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蒼月帝望著二人,笑了笑,道:“修夫人第一次參加圍獵,就依了清河郡主之言,下場試試。”


    鳳淺歌抿了抿唇,行禮回話:“是。”聖命,又是聖命,她討厭這種被人逼著做不喜歡做的事,奈何自己卻是反抗不得的,起身步下觀禮台,應公公已經讓人牽了一匹馬出來,馬上弓箭都已經配備好,她下場翻身上馬到修涯那一隊停下。


    蒼月帝正欲下令,蕭天痕下馬上前道:“父皇,年年圍獵都這麽打,這一來就是好幾天,天天這麽玩也沒什麽意思,兒臣想了個新打法,要不要試試?”


    蒼月帝沒想到他也會來湊熱鬧,濃眉微揚:“什麽新打法?”這個兒子,本可母憑子貴爭奪儲君之位,可是他卻沒這份心思,一心助親王府成事,在這無情的皇宮之中,還有一個兒子這麽重情重義,他自然是欣喜的,故而對十二皇子也是寵愛非常。


    “以前,都是自己組了隊伍,打完就回來。兒臣想了一種新法子,抽籤分組。”說完朝應公公望了一眼,應公公抱著一個木箱朝他走來。


    蒼月帝饒有興趣地望著蕭天痕在下麵擺弄。蕭天痕抱著木箱,道:“現在是分三隊,現在兒臣手中的箱中,有三種顏色的簽,紅,藍,黃。讓人從這箱中抽取,抽到什麽顏色到那邊什麽顏色的旗子下。”說罷朝校場一旁指了指,那裏已經讓人立了紅黃藍三麵彩旗,顯然他早就打了主意,有備而來“抽到一樣顏色的人,就分到一組。三組各朝西南北三方,以一天一夜為限,明日此時回到校場,看哪隊打的獵物多。”


    聽他這麽一說,高皇後麵色微變,卻很快收斂,這樣隨便打亂人馬,那他們的預定計劃不是全得泡湯?她目光微微朝蒼月帝側去。蒼月帝沉思片刻,一笑道:“那就試試你的新玩法。”以前狩獵都是各方勢力自己聚一隊,若是林中遇上,多有爭鬥,如今這一攪亂了,什麽也幹不成了,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蕭天痕一聽,喜出望外:“多謝父皇,兒臣這就讓他們抽籤分組。”


    高皇後雖有異義卻也不敢妄動,隻得忍氣吞聲。蒼月帝一向對於十二皇子縱容得很,這種事,已經見怪不見了,隻是別影響她的計劃,否則……


    蕭天痕抱著木箱到隊之間讓人抽籤,應公公隨在一旁宣布抽籤結果。九章親王抽到紅簽,修涯抽到藍簽,二皇子抽到黃簽,三人分別到彩旗那邊等候。修涯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望著蕭天痕手中的木箱,這麽多東西都準備齊全了,顯然他提前打定了主意。蕭颺一襲銀白的武士服站在紅色的彩旗之下,鳳眸微眯地望著蕭天痕,他到底打什麽主意?


    所有人都紛紛抽完,蕭天痕抱著簽箱走到燕清河和鳳淺歌麵前:“清河郡主,請吧。”


    燕清河皺著臉望著那木箱子,要是她抽不到和修涯哥哥在一隊怎麽辦?老半天不見她動手,鳳淺歌淡然一笑道:“我先抽吧。”


    蕭天痕微一側身,笑道:“總有個先來後到,你急什麽?”說罷站到燕清河麵前:“快點抽吧,本殿下忙得很,沒時間陪你消磨,不願抽就回去觀禮台……”


    燕清河心一橫,手伸進木箱,抽出一隻簽,半晌才移開手去看簽的顏色,一見是抽到藍簽欣喜不已,翻身上馬便朝修涯那一隊去了。蕭天痕抱著木箱到鳳淺歌麵前:“鳳三小姐,到你了。”


    鳳淺歌擰著眉望著他手中的木箱,半晌也未動手。蕭天痕俊眉一挑:“大夥都等著呢,你快點,我抱著箱子半天了,累得慌。”


    她淡淡望了他一眼,探手伸入箱中,隨意抽了一支簽取出。蕭天痕湊上去一瞧,嘴一咧笑道:“哎喲,不巧的很,是紅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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