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涯沉吟片刻,接過他手中的弓。此時玄成他們已經將帶來的繩索係在後麵的大樹之上,可是帶著繩索過湖無疑又增加了更高的難度,繩索不能落水,一旦落水就會被食人魚咬斷,要踏箭而行,這繩索就必然會讓身體的靈活度受阻。


    蕭颺默然轉身接過玄成手中遞好的繩索,凝神站在湖邊,目光直直地落在遠處的鬼穀山嶺。修涯在背後已經搭箭拉弓,一旁的玄成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雖然自己極力想阻止,但他畢竟隻是一個下人,主子決定的事從來是沒有任何人能反駁的,隻是……他目光緊緊地盯著修涯,隻是希望他真的能一心為他的夫人著想,這樣……才能保證主子平安守湖,如果主子落水,就代表他自己放棄了救治鳳淺歌的希望。


    蕭颺麵色沉靜地望著湖麵,淡淡開口:“開始吧!”話音一落便縱身躍了出去,修涯手中的箭破空而出,湖麵之上的身影白衣翻飛,借著激射而出的力量借力前行,這樣的輕功,這樣敏捷靈活的身手,讓岸上的人瞪大了眼。雖然知道九章親王在戰地之上神勇無比,但從未見他真正顯示過拳角功夫,所見也不過方才在從林之中的劍術,但如今這樣幾近淩空而行的身手,才叫一個絕。


    修涯手中的箭連連激射而出,每一箭速度,力道,方向,分毫不差,與湖麵上的蕭颺合的天衣無fèng,行至湖心,玄成緊張得直冒冷汗,親王府的每個近侍無不是提著心望著湖麵上的人。正在這時,站在修涯身後的將軍府一侍衛望著湖麵上的人,眼底驟生狠絕,隻要這個人死了,將軍府便再無懼任何人,修將軍便可在朝堂一人之下萬人這上。那人衝到修涯身旁一把抱過裝筒,身形一縱躍入湖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膽顫,玄成眼疾手快,出手去拉那個人,若是讓他將箭帶入湖裏,那湖麵上的主子豈不是……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搶奪箭筒,然而那人閃身避過便落入湖中。修涯手中無箭焦急地望著湖麵之上的人。


    蕭颺行到湖心,身後再無讓他借力的箭矢,頓時心中一寒,湖麵空無一物,任憑他一身武藝也無法跳浪而行,身形迅速下墜落入湖中,水中的食人魚頓時蜂湧而來,他手一使力拉緊手中的繩子自水中彈起,不斷拉扯手中的繩索,往回撤行,即便所有的動作已經做得極快,依舊有魚兒咬上了他的身體。


    湖邊上,親王府的人發瘋一樣搶奪箭矢。


    修涯持弓怒目望著奪走箭筒的人,一身殺氣懾人,冷聲喝道:“把箭給我!!”如果蕭颺無法過去,落入水中,那麽他們也無法過去,那淺歌……


    然而那人哪會知道他心中所想,在他們心中打垮親王府,擊敗九章親王就是他們追隨將軍府的所有目標,如今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能放過。一時之間岸上的打鬥越來越激烈,那人抱著箭筒怎麽都不願撒,逼至湖邊,他竟然跳入湖中。


    玄成嚇得心跳都停止了,不是因為那人的死,還是箭一旦落水,很快就會被食人魚啃食,目光一掠望向湖麵上漸漸下落的人,又氣又急。這時一名親王府近侍隨著那人跳入湖中,趁著魚兒啃食搶奪箭筒那人的身體,便迅速奪過箭筒,拚盡全力將其扔回岸上。


    箭筒方一落地,他便被魚兒啃食,化作一灘血水盛放在碧湖之中。玄成來不及多想,迅速拿起箭筒奔至修涯身前,單膝跪地,懇求道:“修將軍,請發箭!”


    修涯迅速搭箭拉弓,利箭湖著蕭颺腳下破空而去,蕭颺迅速借著箭矢穩定身形,再度朝著湖對麵而去。有了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親王府的每個人對淩雲那一幹人等防備起來,自動在修涯身後圍成一個保護圈,不想再發生方才那樣的事,影響修涯發箭,而讓主子落入險境。


    “要打也光明正大的打,耍這些心機手段,算什麽英雄。”玄成怒目望著那一幹將軍府的侍衛。


    淩雲也根本沒料到有人會這麽做,將軍和夫人之間的事也隻有他和淩霄幾個近侍知道,如今淩風派去護送慕容姑娘回封國,淩霄留在府中保護夫人,這些人都是臨時從前鋒營召來的,自然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一時之間差點釀成大錯,不是因為會害死九章親王,還是會影響將軍過湖尋長血蓮救治將軍夫人。


    一個發箭精準,一個踏箭而行,二人配合之下,蕭颺成功到達湖對麵,將繩索係在一顆大樹之頂,使之懸於湖上方,這時,所有人才不由鬆了口氣,修涯拉弓的手已然是血肉模糊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血蓮之殤(五更)


    修涯人踏著繩索到對麵,蕭颺人已經走遠,朝著鬼穀山嶺而去,玄成留下幾人保護繩索,帶幾剩下幾人過湖追尋蕭颺而去。過湖之後,他們的合作也宣告結束,後麵的路,各自而行。


    玄成追了不久才追疾步上山的人,一身白衣滴著水,身上多處被咬得血肉模糊,身上濕淋淋地滴著水,益出的鮮血和水將身上的白衣染得有些緋紅。


    “王爺,休息一下吧!”從進林到如今,他基本都未歇,已有半月之久,沒有一夜合過眼,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有受不住的時候,他這一身濕衣也沒換,再往山上走都有積雪了,這麽薄弱怎麽受得住。


    “沒時間了。”他隻是淡淡說了聲,頭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他絲毫沒有出聲詢問方才岸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再晚,他怕真的趕不及了。


    玄成不再相勸,帶著人默然隨在其後。那個女人真的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嗎?即便她再重要,現在她也已經是衛國將軍夫人了,她的生死自有人去操心,主子何必來這冒這樣的生死危險,方才在湖上那一幕幕,讓他們每個人都揪著心,眼看著他落入湖中,差點葬身魚腹。他是夜家過來的家奴,主子回宮之後便一直跟到現在,他從未見過這個男子如此在意一個人,他的生命中從來隻有仇恨,隻有權勢的。


    越往山上走,空氣便越來越寒冷刺骨,蕭颺身上的濕衣都結了冰了尖銳的冰淩刺進被魚咬傷的傷口之中,他依舊未停,他知道多停一刻,她便危險一分。


    而另一路的修涯一行人也不敢有片刻耽誤,對於方才岸上發生的那一幕,他的麵上明顯不悅,但此時他沒有那個時間和閑心來追究那些事,隻希望這鬼穀嶺之上真的還存在血蓮花。蕭颺的出現,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個時候他若留在京中,正是他爭權的好時機,在沒有將軍府的情況下,一舉對付高皇後一派,可是他卻放棄了這樣大好的機會來到這百羅聖地尋找血蓮,以前……是他低估了這個男人對淺歌的感情,他的愛,不比他少啊!


    汴京,蒼月帝稱病多時未上早朝,九章親王府離京不歸,朝政之事一時無人處理,太後多數傳九章親王回京都未有消息,於是高後趁時舉薦二皇子接手朝政之事。


    昌和宮中,夜太後氣得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落在地:“想要奪權,哀家還沒死呢?”高皇後讓二皇子接手親王府的事務,不正是想打著儲君的主意,這蒼月王朝的天下,誰要做皇帝沒有她夜家的同意,也休想做的安穩。


    如意姑姑微微嘆了嘆氣,吩咐人重新沏了一杯茶:“高家逞一時之氣,還不是太後你的對手,何需憂心呢?”太後若真要置高家於死地,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如今隱約感覺在高家之後還會有更可怕的對手,她才這樣一忍再忍。


    太後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哀家是憂心颺兒,他再這麽下去,哀家數十年的心血都要毀於一旦了,為了一個女人把這大的事都丟下不顧,將來,勢必要敗在這個女人手上。”都說最無情是帝王家,偏偏蒼月王朝的帝王個個都是癡情人,就連她一手挑選的蒼月未來儲君也是個情種。


    “難道太後是想……”如意姑姑打量著太後的神色揣測道,若真是有擋四殿下路的,太後不是早該剷除了,還會留到現在。


    太後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嘆息道:“這個女人,殺不得,又留不得。”他是修涯的軟肋,也是颺兒的軟肋,現在動了她,對她沒有半分好處,擰眉沉思片刻後又道:“一會就派人盡快接應颺兒回來,秋獵將近,高家定會趁此下手要小心防備才是。”


    “是。”如意姑姑躬身回話道,話音剛落,寧公公便進了宮內稟道:“回太後,十二殿下過來了。”


    太後聞言,斂去麵上的異色,換上平日的和顏之色:“讓他進來。”


    蕭天痕進門望了眼坐在榻上身著鳳紋宮袍的夜太後,懶懶地行禮:“孫兒見過皇祖母。”這幾天一直找四哥的消息,他好不容易睡一覺還被寧公公給拉起來。


    太後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不由擰眉,無奈地嘆了嘆氣,出聲問道:“天痕,知道二皇子接手政事的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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