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颺掃了一眼修涯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憂思,他是早就知道這一切的,卻沒有出手阻止,顯然是樂見其成。


    修涯見蒼月帝和太後並沒有打算深究,便含笑起身上前道:“能娶得鳳三小姐是臣的榮幸,感謝四殿下都來不及,怎敢要什麽交待。”神情語調間未有一絲抱怨之意,反而滿是感謝之情。


    高皇後聞言秀眉高挑,這修將軍莫不是氣糊塗了不成,被奪了妻子,還被設計娶了天下男子避如蛇蠍的醜女還說自己是榮幸,連他都不追究,皇上和太後便更不可能降罪於四皇子了:“那倒是難為修將軍了?”


    修涯默然揚起溫和春風的笑意,正欲開口告退卻聽得殿外有人高宣道:“鳳三小姐到——”


    第四十七章 陋顏女?傾城色?


    空氣在剎那間震顫。


    一襲素藍宮裝的女子拾階而上,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一刻,連透明的空氣都變得光彩奪目起來。


    絕美的麵容在陽光的照耀下幾近透明,純澈的眼眸勝過世間最瑰麗的寶石,沒有繁冗釵飾,沒有特意的妝扮,傲立在初晨的陽光中一身光流轉,恍若九天而來的高潔仙子,驚艷出塵。


    她抬眼望向幽深的殿堂,沉著優雅地踏入殿內,安靜的步履,含笑的麵容,風華傲然。


    高皇後和太後不可置信地看著走來的人,她……是誰?鳳三小姐鳳淺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鳳鸞飛看到那張臉,眼底一掠而過的驚恐之色,她明明記得十年前她的臉已經毀掉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這不是鳳淺歌!不是!


    縱然見慣絕色的蒼月帝,眼底也不禁掠過一絲驚艷。


    蕭颺聽得殿內沉寂得詭異,微一抬眸朝殿外望去,冰冷孤傲的黑眸為之一震,俊臉瞬息蒼白如紙,隻一眼,他便已經無法呼吸。


    怎麽會是她?……為什麽會是她?


    複雜,憤怒,傷痛,悔恨在他眼底交織纏繞,他所有的冷靜自持剎那崩潰,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她一步一步走近,麵朝蒼月帝,太後和皇後微微欠身:“鳳淺歌見過吾皇萬歲,太後千歲,皇後千歲。聲如珠玉落盤,不卑不亢,讓眾人回了心神。


    蒼月帝坐正身子,冷沉的眸子打量著她幾步之外的女子,長睫如扇難掩眸底流轉的慧光,舉止間這般沉著淡定,與生俱來的高潔出塵,鳳鸞飛哪及其十分之一。


    他眸光一轉望向一旁的蕭颺,目光微動,一向視世間女子為無物的他看著這個女子的目光那樣濃烈,濃烈的可以燃盡一切。而一旁的修涯,他看到隻有平靜,平靜得讓人看不清他心思幾何。


    蒼月帝一笑,出聲:“如此傾城佳人,怎會是世人眼中的陋顏?”話音一落,鳳鸞飛手心便沁出冷汗。


    鳳淺歌淺然一笑:“美醜不過一具皮囊,到了色衰顏老的一天,終成陋顏。世人心明眼亮,是蒼月之幸。”


    蒼月帝點了點頭,開口道:“大婚之事雖有意外,但如今看來,老四和修愛卿都滿意這樣的結果,朕也不必再追究了,此事到此為止。”說話間掃了一眼麵色異常的蕭颺,看來這鳳三小姐與他之間關係匪淺,讓他如此失常,這不是什麽好事?


    修涯見狀,起身站到鳳淺歌身旁,淺握住她的手一同謝恩告退,這一幕落在蕭颺眼底激起暗湧無數,目光灼灼盯著她的背影,起身緩緩朝她走去:“鳳三小姐是不是……也該謝謝本王呢?”聲音冷沉,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


    自進門起,她視他如無物,昨日明明看到了他,明明認出了他……為什麽不叫他?隻要她與他相認,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真的是那個隨風嗎?


    還是……她根本沒有對自己動過情,還是她根本就是要嫁給修涯?


    第四十八章 誰在愛?誰在恨?


    鳳淺歌從修涯手中抽回冰涼的手,在袖中緊緊攥著,掌心斑駁的傷口再度被指尖劃破,尖銳的痛楚自掌心蔓延到心底。


    謝他?


    她該謝她什麽?


    是要感謝他的利用?還是要感謝他如此踐踏她的真心?


    她僵直地站在那裏,聽著背後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心一點點沉虛,讓她透不過氣來。修涯默然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卻感覺手中溢出一絲異樣的溫熱隨即變涼,那是……血!


    他微微皺眉,這樣的傷她竟然還不動聲色,清冽的眸底掠過一絲心疼。此刻,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鳳淺歌垂眸,深深吸了吸氣,揚起一臉燦然的笑轉身麵對來人:“是,淺歌當然該感謝四殿下的這番苦心安排,不過……四殿下不是也該謝謝我,你才娶得蒼月第一美人?”


    那抹笑容明亮紮眼,化作利刃,瞬間猝沒入他的心房。


    鳳淺歌笑意盈盈地望著眼前的男子,俊美如儔的臉龐此刻陰鷙無比,一雙黑眸深冷而淩厲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似是要透過這雙眼看進她的心底。


    昌和殿內,一時間似變得陰冷了幾分。除蒼月帝和修涯外,其它幾人皆是不明所以,他們看不懂這相對而立的兩人到底在搞什麽?上個月大婚之時,四皇子將她逐出王府,此刻大婚又將她拱手送人,當是極討厭這鳳三小姐的,可是為何……為何他的眼神那樣複雜。一向視女人於無物的九章親王對一個女子有這樣複雜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雖不明二人有著什麽糾葛,但可見關係匪淺。


    鳳鸞飛看著兩人銀牙暗咬,心底紛亂如麻,蕭颺看著鳳淺歌的眼神讓她如坐針氈。她也是女人,她知道那樣的眼神背後所蘊藏的意義,她不甘心……不甘心被人搶了她心愛的男子。


    修涯感覺到手中越來越冰冷的溫度,眼底掠過一絲擔憂,微笑著望向蕭颺,溫聲道:“四殿下的成全之心,我夫妻二人感謝不盡,淺歌身體不適,我們就先行告退了。”說罷便拉著鳳淺歌繞過他朝殿外走去。


    夫妻?身體不適?


    這話落入蕭颺耳中如刺在心,昨夜他們……想到她與另一個男人纏綿相交,肌膚相親。看著攜手並肩,他袖中緊握的拳青筋暴裂,薄唇勾起冷冽的笑:“好一個郎情妾意,鳳三小姐難道忘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他的話。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鳳淺歌咬著蒼白的唇,呼吸顫抖地望著他。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他要說出他們在梨苑的一切,他是要把她和修涯都逼上絕路才甘心:“我沒忘!我沒忘四殿下是如何脅迫我代人出嫁!我沒忘中殿下是如何告訴我價值幾何!我沒忘王爺要娶的從來是不是我,如今一切都是你要的結果,你還想要怎樣?”


    太後,高皇後,鳳鸞飛驚得倒抽氣,縱是見慣風雨的蒼月帝都不禁失色,那個女子竟然掌摑了九章親王!


    蕭颺扣著她的未落的手,怔怔地望著她的眼,他看到了傷痛,絕望,甚至……乞求,她在求他不要說下去,手上傳來一陣異樣的冰冷,他側目望去被他扣著的手緊攥成拳,殷紅的血自掌心溢出緩緩流出,隨之滲入他的手心,而後在她光潔的手臂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線,刺目而驚心。


    他呼吸一窒,胸腔內翻騰的怒火剎那間化為尖銳的冰,帶著錐心刺骨的痛楚,寒徹心底。他頹然地鬆開手,緩緩闔上眼不忍看那雙眼睛。


    修涯扶著她朝殿外走,還未走出兩步,太後便怒聲喝道:“來人,把……”掌摑親王不治罪,那還得了!


    蕭颺微閉著眼,聲音一如往昔的清冷:“讓她走。”聲音不大,卻帶著讓人不可反駁的力量。


    修涯扶著她緩緩步出昌和宮,從眾人的眼中消失。她以為這會是他們之間的結束,卻不知隨之而來的驚濤駭浪,將他們推入更加萬劫不復的深淵。


    第四十九章 誰在愛?誰在恨2


    親王府,九章閣內沉寂得幾乎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響,一襲雪衣的男子坐在軟榻之上手握著茶杯擱在案桌之上,眼睛望著窗外漸近的夕陽眉宇間瀰漫著憂思,如同尖銳而透明的冰,寒徹心底。


    從皇宮回來,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坐了四個時辰。


    新婚的第一天,他扔著新王妃在宮裏不管不顧,自己一個人回了府,王府上下雖不敢言明,個個心裏皆是猜測紛雲,想來王爺是對新王妃不滿意了,不過鳳三小姐生得那般醜陋,莫說是王爺,就是尋常男兒也都避如蛇蠍,王爺生氣也是意料之中,可是此時的他,看來並不是氣憤,更多的是……心痛?


    此時,宮中新娘被調的事還未傳出宮外,王府上下都隻當主子迎娶就是那傳言中奇陋無比的鳳三小姐,見主子神色不好,都不敢輕易接近九章閣,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而丟了性命,個個無不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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