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連翹忽然想到這句話。花已經開了,可以慢慢的一邊看著花兒,一邊回來了。然而連翹很快又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想的太多,從前她和許文華送花箋聯繫是經常有的。說到花箋,她那裏有好多他送來的呢!


    連翹第二天出門之前將幾封寄到各地的信件送到了可以代寄信件的雜貨鋪,這種雜貨鋪和文具店、書店一樣,都會將信件送到驛站。實際上他們和驛站有合作,是可以拿到報酬的。


    然後連翹就出門會朋友去了。


    「你今天好像不怎麽高興。」發現連翹在角落裏不說話,大家尋她她也隻是擺擺手,卻並不參與大家。宋誌平覺得有些疑惑,自然而然地就上前和她交談起來。


    連翹撥弄了一下麵前的、染成桃紅色的紙箋,發現正好是方形小紙片,於是折起紙鶴來。低聲嘟噥道:「沒有什麽,就是忽然覺得有些想要回家了。」


    宋誌平見她摺紙鶴折的很熟練,幹脆將桌上放的剩下半盒桃紅色紙箋全拿了來,絲毫不管這紙箋是主人家發給大家寫些詩詞句子的...話說這麽好看的桃紅色完全是人家主人家自己染的,可不是外麵能夠買到的便宜貨色!


    然而,誰在乎?


    「回家,覺得今天的聚會沒意思?」宋誌平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才開始,就離開恐怕不太好...我和你一起走吧。」


    『這是什麽邏輯?』連翹的表情完美的表達了這個意思。


    宋誌平捂著嘴低聲笑了起來:「你一個人別人還埋怨你,要是我也走了,總有一個人分擔埋怨。再者說了,也會想想,是不是自己的聚會辦的太沒有意思了,不然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要走。」


    連翹忍不住悶笑起來,笑了幾下才解釋道:「並不是這個回家,雖然今天的聚會也很沒意思就是了。我說回家,是指的回老家。」


    本來看到連翹笑起來了,宋誌平不自覺浮現在眼睛裏的笑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很難形容那一刻他的心理活動,他隻是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攥住了心髒,然後全身都被裹著一層沉重的、吸飽了水的棉絮被子。


    呼吸都有一種不通暢的感覺。


    「回老家...?」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波瀾來,仿佛是非常平常的那種對話。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糟糕,大概是超過了一個限度,人反而會無比正常。


    「怎麽好好的,不聲不響就說起這個了,之前竟沒有聽你提過。」


    連翹沒有覺得宋誌平的語氣有問題,順著他的問題道:「也不是不聲不響的,我和我娘來京城本就是探親的,給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麵的祖母過生日,還有陪這邊的叔伯姑姑什麽的親戚過年。按照原本的打算,今年開春就應該回去的。」


    連翹回憶著今年的情況,自顧自地道:「原來玉梨班去宮裏演戲前我娘就準備去我大伯家辭行,然後去會館打聽什麽時候有去蘇州的、安全的船的。隻是因為玉梨班的緣故,拖了這麽久。最近又商量著要走,但玉梨班依舊走不開啊...」


    其實依舊沒有說到為什麽她想要回家,不過宋誌平已經自動理解為她是想家了。


    不過從連翹的話中他還是收到了一個讓他暫且安心下來的消息...至少短期內她是不會走了,畢竟玉梨班還在牽絆著他。


    然而這依舊提醒著他一個之前刻意忽略,然而此時不得不麵對的問題。那就是連翹並不是京城人,甚至不是會長期留在京城發展的人。她有自己的故鄉,而且她在她的故鄉也發展的很好了。甚至無法用在京城發展事業,這一類藉口勸說她留下。


    想到她曾經偶然提及的,她是家中的獨養女兒,而且家中隻有一位母親。離家遠走這一條路根本走不通,對於她來說無論從那方麵講,這輩子都不太可能留下京城的——就算是嫁人也不可能!這樣的家庭情況,她肯定是回老家才說婚事的。


    很短的時間內宋誌平想了很多,而且很多內容前後根本沒有什麽邏輯性,就是亂七八糟湧上來的一大堆。


    很遲的時候,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連翹立刻了這個無趣的聚會。宋誌平卻沒有走。擺弄著連翹之前疊好的一小堆千紙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他這個樣子,梁百歲和白明星湊了過來。白明星手上拿著摺扇,在他眼前晃了晃,發現他沒反應。於是伸手將他手上的一隻千紙鶴抽走,這下宋誌平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回過神來瞪了梁百歲一眼:「你做什麽?」


    梁百歲笑嘻嘻彈了千紙鶴一下:「你還問我做什麽!我還想問你做什麽呢!怎麽的,這個時候一個人在角落發呆?就算是喬璉先生走了,你也不必這樣吧...不過今日的聚會確實沒什麽意思,難怪喬璉先生要提前走了。若不是和馬兄相熟。我也...」


    說著說著就跑題了,白明星隻得將話題重新拉回來:「就是問你到底怎麽回事兒,怎麽顯得心事重重的?」


    宋誌平有些煩躁,捏住一隻紙鶴,似乎是想揉壞掉。然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終還是輕輕放下了,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連小姐...連小姐是蘇州的啊。」


    「對啊,當然是蘇州的,這又不是才知道的,這不是一直眾所周知的嗎?」白明星什麽都不知道,反而很奇怪宋誌平說出這個來。


    倒是梁百歲大概明白宋誌平的心思,能夠推測出他說這話的含義。原本放肆折騰紙鶴的手一下僵硬了起來,然後放了下來。幹巴巴地道:「對哦...喬璉先生是蘇州的,不過、不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文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春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春景並收藏女文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