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淺幽呢?”


    赫連卿怔了怔臉色有些慍怒,“她敢私自來見你?”


    “你將她送到宮外安置,其實不必忌諱我,她是你的側夫人全西楚都知曉,將來也會生下你的孩子,你對她好也無可厚非。”


    “你聽好了,我隻會讓你生下我的子嗣,他們才有資格繼承王位,無論男女!”他聲音堅定平穩,手掌用力攥緊她纖細的手腕。


    安紫薰卻搖頭道,“你真的想孩子好,就將孩子排除在儲君繼承人之外。”她如今能體會到影貴妃當時為什麽不讓赫連禦風立赫連卿為太子。


    她是亡國公主沒有強而有力的家族支撐,她靠一己之力保住赫連卿到十四歲,哪怕得到赫連禦風的疼愛,還是避免不了他被人暗地下毒,沒有娘親的保護他活到今天不易。


    安紫薰隻想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她與姬雲裳的約定,如果她可以活的更久一點,或者她能看著孩子一天天健康的長大……


    “王爺時辰不早了,你該處理國事,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沒有必要再爭執下去。”


    “孩子的事我們不再爭執,那我們繼續之前你說的話題。”他心中記掛很久,他不願意再繼續猜想,他要得到安紫薰的答案。“你心中愛著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王爺就這麽想知道?”


    “是!”他緊緊凝視她那雙濃麗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的記憶中越來越清晰。他並不個逃避的人,這種感覺卻令他難安。


    “我嫁給王爺一年,王爺第一次會主動想知道關於我的事情。相比最初的歲月,再看看現在,夏天的棉襖,冬天的紈扇。”她說笑著將羽扇丟在一邊。


    “我確實欠你很多……”


    “如果可以你放我爹爹一條生路,他不會求你,可我不想再失去爹爹這個親人。”她緩緩走到赫連卿麵前,輕輕福了福身子道:“王爺送來的東西,我暫時收下,王爺想要的答案,我會全部告之!”


    皇後朝服上繡著鳳凰於飛,精巧大氣。


    阿端小心的將朝服攤開,還有皇後才能佩戴的鳳冠,她一一將這些放在安紫薰麵前。


    “幾更天了。”安紫薰對鏡梳妝。


    “王爺,哦不,皇上的登基大典還有半個時辰。”阿端有些恍惚,鏡中人的容貌她也有一年未曾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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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她問小姐為什麽要遮掩容顏,她想小姐的容貌必定能令王爺喜歡。可小姐卻說,為何要討得他的喜歡?


    阿端聲音有些哽咽,悄悄轉身擦著紅紅的眼睛,大喜的日子,她不該哭。


    “傻阿端。”安紫薰輕輕一聲,站起身子,“伺候我更衣。”


    禮樂聲起,鍾鼓齊鳴,滿朝文武分別站在兩側。


    赫連卿一步步走進金鑾殿,踏過他兒時就熟悉的幾層白玉台階,轉身立在那金龍寶座前。


    他目光深遠,凝視遠處。


    直到遠方飄來一抹嫣紅,紅似朝霞明媚,長裙逶迤曳地,如墨的發挽起端莊的發髻,金步搖隨著她身形走動,搖曳生姿,更襯托那雙眸子亦如初見時那般濃麗婉轉,紅色的麵紗遮住眼下的容顏。


    他記得,一年前,金鑾殿上的女子,也是這般妝容,在眾人注視下走向他。


    那般自信張揚的笑著,有那麽一刻,迷亂了他的眼眸。


    “臣妾叩見皇上。”她婷婷而立於赫連卿麵前,上前淺淺福了福身子。


    赫連卿扶住她,眸色暗沉的厲害,她並沒有穿他送去的皇後朝服,而是一年前嫁給他時的喜服。


    她站直身子抬起頭仰望赫連卿,嫣然一笑間,麵紗翩然垂落在地,近在咫尺的距離,赫連卿再是能控製自己,也禁不住身子無可自抑的重重一怔,僵硬在那裏。


    怎樣的一張容顏?


    赫連卿想起一句: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這張臉陌生卻也熟悉,若是她穿的是男裝……


    他笑了笑,突然的冷了眉眼高聲命令,“都給朕退下!”


    一時間文武百官麵麵相覷,卻動作迅速的退出金鑾殿外。


    赫連卿的聲音輕柔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他甚至還能笑起來,“你到底是誰?金痕波、安紫薰還是我的寶寶?”


    安紫薰麵對著他,明黃色衣衫,繡著騰起的五爪金龍,他很少將發束起簪住,他笑起來還是那般孩子氣,淺淺的梨渦……


    不過他不再是一年前的慶王赫連卿,那般冷漠狂傲的男子,如今的他是西楚皇帝,穩重深沉。


    “四年前我是金痕波,一年前我是安紫薰,曾經……我是你口中的寶寶,”她慢慢的回答。


    “好,很好!”赫連卿連連說著這幾個字,雙手指節被捏的泛白,他唇角弧度被拉扯的上揚,妖冶的瞳眸卻停留在她麵容,有控製不住的光影紛亂掙紮。


    震驚、迷亂、沉痛、甚至帶著惶恐……複雜難辨。


    突然的,他從惶恐中驟然驚醒,伸手鉗製她雙肩,眸中甚至閃過一絲絕望。


    他有多用力,甚至捏痛了她,卻連一字都說不出,安紫薰甚至能感覺到他手發抖的厲害。


    “八歲那年,我爹爹為我定下一門婚事。我並不願意,爹爹說我未來的夫婿並非庸才。十七歲時,我出海遇見了一個人,我將他放在心中卻深深藏起來;三年後我雙十年華如約嫁來西楚,我的夫婿將我拒之門外抗旨不婚,大婚當天,他同時妻妾入府;一年之後,他再問我,我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其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隻記得他說過,我一定是個美麗的姑娘,心底善良,他雖然看不到,可他卻將我的模樣烙印在心中,不會忘卻!”


    安紫薰深深的吸氣,盡量將話說的完整。


    他手指發抖的厲害,幾乎快要握不住她的肩頭。


    “我曾經想著若是能相見,一定要問他一句,當時的他是否真的將我的模樣烙印在心底,不會忘卻?”


    赫連卿頹然的鬆開手,死死的盯著她,仿佛天地中隻剩下一片寒冷。


    我們是夫妻,我不會害你!


    赫連卿,為什麽你不相信我?


    你這個混蛋,我就不該救你!


    你這般對我,你沒有良心!


    “關於我的一切就這樣簡單,我想,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再也不會了……他不記得我了……”她緊緊閉起眼睛發出一聲歎息,止不住的潸然淚下。


    他定定的站著,想上前替她擦去眼淚,卻唯恐被她厭惡,所以遲疑了一下。


    張開眼睛安紫薰一步步朝後退去,赫連卿的樣子在她眼中越來越模糊,他好像再對她說話,說什麽她一字聽不清。


    “去叫東方非池來,快去!”赫連卿幾乎顫抖著朝外喊著,抱緊昏倒在懷中的人。


    他一直叫著她的名字,卻連道歉的話都難以說出口。


    他對她都做了什麽呀!


    她的寒症是因為救他,她受不得一點風寒,他拿她來為花淺幽試藥,他曾經將她拋在冰冷的營帳裏,甚至差點親手殺了她……


    赫連春水曾經質問他,是啊,她根本沒有錯,錯的是他!


    即使他心中千百次的想過她會對他說出什麽樣的話來,直到親耳聽見,赫連卿才發覺,那些話哪怕是一句,都足可以令他懊悔一生!


    聽赫連孝敘述完金鑾殿上一幕,木棉的心漸漸涼了。


    赫連孝沒有察覺木棉不對勁,隻是替安紫薰惋惜。


    “王妃現在怎麽樣了?”木棉關切的追問,上邪法她略知一些,哥哥絕對不會那麽好心的放過王妃。


    “東方非池趕來替三嫂診治,這次他倒是來的積極。”赫連孝說著感覺有些困乏,木棉服侍他躺下休息。未曾想他伸手拉住她,木棉半邊身子傾倒在床榻,被貼過來的他抱了滿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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