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親在哪裏?”安紫薰聲音不由自主的發抖。


    終於安宗柏目光移向她,張張口,卻沒有說話,仿佛又想起了什麽,朝著一側營帳疾步跑去,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從未有過的如此的狼狽。


    身邊的侍從要扶他,安宗柏卻狠狠的摔開他們,站起來他身子卻重重的一晃,轉而跪在營帳前,身後拉扯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軍醫從裏麵出來,安宗柏聽見聲響忙抬頭死死的盯著軍醫,然而軍醫輕輕說道:“王妃想見薰小姐。”


    安紫薰聽了連忙疾步趕著進去,身後隨著她一同來的赫連卿停留在原地。眼前的安宗柏保持著跪著姿態,眼光始終盯著那營帳,仿佛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那般冷傲的人,卻似失去了魂……


    金筱瞳被人暗算傷重,安宗柏連夜開了猛虎關,命人通知安紫薰前來,眼下,看來金筱瞳的傷勢,比赫連卿想象中的更為嚴重。


    營帳裏點著蠟燭,春末的天氣點著炭火,有種難言的悶熱,空氣中帶著血腥味,榻上的人卻仿佛怕冷死的蓋著厚厚棉被,蒼白無血色的臉,如墨的發散落。


    心沉入低穀,安紫薰喉頭不住發緊,血腥味令她胃中難受,她此時冷的連指尖都在發顫,一步步靠近,這裏安靜的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那般急迫緊張。


    “娘親,我是薰兒。”她跪下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靠近了她看的更清楚,金筱瞳臉色在燭火下有一種灰敗之氣,氣息微弱。


    金筱瞳大抵聽見了聲音,深深陷下的眸子動了動慢慢張開,一點一點將目光凝結再慢慢的轉過去尋找著。


    她眸子見到安紫薰那刻,一掃之前的暗淡,變的明亮帶著喜悅。幹涸的唇極微小的扯動一下,艱難張口,“薰兒……”


    那聲音細小不甚清楚,她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費去很大的氣力。


    伸出棉被外的手指呈現淡淡的青色,她極力的動著想抓住什麽。


    安紫薰伸手握住,將她的手掌貼在臉頰,肌膚接觸的瞬間她心一冷,涼到極致的寒意,她忍住心頭顫抖輕聲道,“我回來了……”頓時哽咽溢滿喉頭。


    二十餘年相處,金筱瞳給了她無微不至的母愛,在世間她肯為金筱瞳平安活著付出一切代價。本想早些醫治好金筱瞳才將她送到安宗柏身邊,她未曾想到會有如此結果。


    “不哭。”金筱瞳指尖點了點她的臉頰,提起一口氣道,“哭多了,對孩子不好,如今你也是快要做娘親的人。”她目光下移在安紫薰肚腹,目光柔和。


    安紫薰點頭連忙擦去眼淚,可越擦越多,她捂住唇盡量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娘親一直都擔心你的將來,這場仗慶王與你爹爹之間,必然有一個人要輸掉,你最是為難才對。你答應娘親一件事好嗎?”


    “嗯,什麽事情我都會答應你,娘親,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她低低泣聲道,心頭思緒亂如麻。


    她醫術淺薄,也明白筋脈盡斷的後果,金筱瞳身體比一般人虛弱,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個極限。


    金筱瞳瞅了一眼營帳外,她思忖好一會才壓低聲音萬般不得已的對安紫薰道:“你爹爹固執,他若是輸給慶王,也許麵子上拉不下,你答應娘親,多多體諒他,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身為武將,他誓死要效忠皇上,可對慶王爺,他也遵守著對影貴妃的承諾,猛虎關一戰,其實他早就打算在最後一刻停戰,他寧願輸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手下跟隨自己多年的屬下,在關鍵時,助慶王一臂之力。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你、你莫要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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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紫薰眼淚紛紛掉落,“這些我都可以不怪,他畢竟是我爹爹。縱然曾經再多的不愉快,我也不會怨他。可是,他卻沒有保護好你,這些年他傷你還不夠嗎,我不會原諒他!”


    “薰兒!”金筱瞳聲音提高一點,急促道,“你爹爹並不是不喜歡我們,他隻是放不下過去,對北燕謝家他有很深的愧疚。他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你卻不能說他沒有感情。你嫁去西楚的時候,他在城樓看著你離開的方向站了整夜喝的大醉,我極少見他如此。得知他快要當外公時,他傻笑了半天,就像當年抱著才出生的你一般開心。”


    金筱瞳說的這些她一無所知,安紫薰道:“可他對你……”


    “也許他並不是我的良人,可卻是我最愛的那個人,能嫁給自己最愛的人,為他生兒育女共度一生,也是一種幸福。我心願已了,再無遺憾。你爹爹對我的情意,在外人看來並不會了解,隻要我覺得好即可。”


    慘白的臉卻浮現一抹明麗的微笑,如少女般的神采在眉宇間漾開。


    “薰兒,叫你爹爹進來。”金筱瞳突然說道。


    安紫薰怔了怔,起身出去,營帳外,她低低一聲:“爹爹,娘親……”


    仿佛做夢被驚醒,安宗柏猛的起身,從她身邊掠過,疾步進來停在金筱瞳麵前,俯下身子他一把摟住金筱瞳,動作凶狠,聲音卻輕輕柔柔地,“筱瞳,你醒了?”


    明晃晃的燭火下,安宗柏記得二十多年前大婚之夜,金筱瞳一身薔薇色喜服,如雲的烏發,額間垂落一顆明珠,她低頭羞澀淺笑的模樣,甚至遮蓋滿室光亮。


    南海龍王的幺女下嫁他,世人羨慕不已。


    她相伴他三載光陰才成親,成親一年之中他們相敬如賓不相睹,他並不是故意冷落金筱瞳,那般美好的女子,他隻怕以後傷她太深。


    “若是我戰死,你完璧之身可以改嫁,筱瞳你可以嫁一個更好的男人!”


    “你若戰死,我與將軍同穴而葬,此生不離不棄!”她蒼白了臉,口氣淡淡卻決然。


    他固執,她執著,他步步避讓,她寸步不移的跟隨。


    “我不會是你的良人!”


    “我會是你的良人!”


    “我心中早就有一個人不能忘記,筱瞳,我也許會負你一生!”


    “我說過,我會等你,等到你轉身看到我的那一天,安宗柏你敢不敢?”


    她隨他征戰,她是軍師也是懂他心思的良友,從什麽時候起,他眼裏片刻不見她的身影,心中則開始牽掛?


    不是不喜歡,他心疼筱瞳,隻是他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他曾經差點是北燕謝氏一族的駙馬,同樣有一位出色的女子,他虧欠的太多太多。


    他放不下曾經的感情,他控製自己,在未有放下前,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


    北海一戰,他打了幾年,最後一刻差點一錯滿盤皆輸。他受傷九死一生,是筱瞳不顧生死的找到他,救他一命,那一刻他心裏的人是她。


    “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好好對你,我會……”他不知該如何說,他慌不擇言,筱瞳的臉色卻越發的蒼白,他不知道說的這些承諾並不是筱瞳所想聽見的。


    “安宗柏,我不是要你因此感激我,你懂不懂!”她哭著離開,她素來驕傲,極少在他麵前哭的如此傷心。


    他不知再說什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整整好幾個月。


    見不到她的日子難熬,少了她在身邊,仿佛缺少了什麽令他寢食不安。


    他可以在沙場麵色無懼的奮勇殺敵,可卻偏偏少了一份去看她的勇氣。他擔心她還在氣著,每每錯過機會。


    直到又一個紫藤花開的時節,他才得知金筱瞳臨產在即,他再也控製不住,戰事迫在眉睫,他連夜趕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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