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托了起來,石青臨低頭吻上了她。


    很快的一個吻,吻一下,又壞心眼地在她唇上咬一下,就分開。


    之前忍住了,現在聽到她的話不想忍了,就想吻她。可惜樓道裏有人來有人往,隻好及時停住了。


    塗南也擔心被人看見,心跳得飛快,這種早晨的時候,她家裏沒有剃須刀,他的下巴沒有刮過,碰到她臉上微微的癢,被咬過的唇又微微吃痛,就幾秒的時間,這男人也非得給她留個深刻的滋味。


    她跟著他下樓。


    下樓時他說:“周末我等你。”


    ※※※


    周末之前,都是繁忙的工作日。


    塗南忙著畫主線壁畫的收尾劇情,石青臨忙著推進新資料片的進程。


    有點空閑的時候可以一起吃個飯,忙起來又是連麵都見不著,不過似乎也習慣了。


    周五是最忙的時候,塗南每周要在這一天去原畫部看一下分線劇情的進展,做一下糾正,可能還要動手畫幾筆,忙完又回到舞蹈間裏,繼續畫黎真真的舞姿。


    黎真真在場地中間身體舒展,回旋,折腰。這個部分,今天做了好幾次,她都不是很滿意。


    “壁畫裏是有玩家探索劇情的線索的,這支舞得融進線索,再想一下動作吧。”


    黎真真拿著毛巾擦了擦汗,塗南在工作上要求很高,她一直沒有異議,甚至彼此能相安無事的合作至今,也是因為這點,畢竟這是個令人欣賞的優點。


    擦完了汗,又重新編排了動作跳。


    然而塗南還是不滿意。


    到後來,黎真真有點不耐煩了,汗也不擦了,站在燈光下說:“聽說新資料片確定上線時間了。”


    塗南拿著畫筆,從畫紙上抬起頭看著她,“嗯。”


    最近兩天的事,發布會公開了資料片的內容,壁畫這個主題是鎖定了,石青臨跟著就確定了上線時間,定在了年底,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提到這個。


    黎真真緊跟著說:“看你這麽趕,我這部分應該很快就結束了。”


    塗南有點懂了,“所以呢,因為要結束了,影響你發揮了嗎?”


    這話的含義不言而喻,黎真真覺得自己一點念頭被看得起清清楚楚的,這個女人平時話不多,偶爾一句還真夠直接的。的確,就要結束合作了,就要離開這兒了,遠離那個人的範圍了,不可避免地受了影響。


    “也不算,”她不想承認,因為在塗南麵前承認,感覺像一敗塗地,“我父母今天回國,我趕著去接他們,時間比較急。”


    塗南開始收拾畫具,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那就再約時間,回頭再把最後一支舞跳完。”


    這是在給她時間調整。黎真真沒說什麽,悶著頭出了舞蹈間。


    塗南整理好了東西,想想自己剛才的話,可真夠生硬啊,不過對著一個對自己男朋友有明顯意圖的人也算客氣了吧,她到底做不到寬容大度,隻要有關石青臨,就做不到。


    今天提前結束,離開時也還早,她算著時間,今晚開始,就是周末。


    手機響了起來,她猜想是石青臨,忍不住笑著,掏出手機來接,一邊關上舞蹈間的門。


    接通了,那頭先傳出一聲嗚咽,“小南。”


    塗南怔一下,“方阿姨?”


    ※※※


    石青臨趿著拖鞋走到玄關,看一眼腕表。


    晚上十點了。


    他掏出手機給塗南發了個微信,把手機擱在置物櫃上等著,拿了煙盒,抽出根煙。


    拇指摁著打火機,火苗躥出來,煙點燃了,他叼在嘴裏自顧自笑一聲。


    想起了之前回家的時候,在外麵見了幾個人耽誤了時間,生怕塗南已經到了在等他,趕得匆忙,路上也沒來得及買什麽東西給她哄一哄,回來時是真有點擔心。結果進了門沒見到人,反倒是他在等。


    也好,他等她,總比讓她等強。


    一根煙抽了半截,等的時間似乎有點久了,石青臨拿起手機,按亮了,他發的消息還在。


    石青臨:我在等你。


    塗南沒有回應。


    他沒心情抽煙了,掐滅了,直接給她打電話,心裏已經有點擔心了,怕她來的路上遇到什麽事情,甚至意外,越想越不妙。


    電話是通的,但沒人聽。


    最多響了五六聲,石青臨已經轉身去取外套。手機夾在肩上,他一手拿車鑰匙,一手換鞋,用最快的速度出了門,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我的小可愛們~


    說個題外話,下次評論裏要低調低調,切記,和諧第一,咳咳~


    散落~~


    先補個覺,起來就把前麵兩章的紅包送掉~


    第五十五章


    塗南不在市裏,在區縣, 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


    方雪梅就在她旁邊, 手裏捏著張麵紙, 一抽一抽的, 抹著淚,“小南,這是真的,你爸他……”


    她爸……


    很長時間裏, 塗南沒有說過話, 隻是這麽站著, 一動不動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接到電話後, 她就立即趕了過來。方雪梅告訴她,她爸進了醫院。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電話裏聽到方雪梅的哭聲時她就知道不一樣,等到了這裏,聽了消息,果然, 不一樣。


    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方雪梅有陣子沒看到塗庚山, 按捺不住, 借著天冷了, 買了點東西下來區縣裏看望他。原本一切如常, 什麽事也沒有,什麽都好好的。好好的,塗庚山在她麵前吃著藥就昏了過去。


    方雪梅慌忙地打120, 送到醫院一查,差點厥過去,清醒過來,哭著就給塗南打了電話。


    癌症。醫生說塗庚山得了癌症。


    塗南一直覺得這兩個字很遙遠,直到剛才,幾分鍾前,她親耳去求證,從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口中聽到冷冰冰的這兩個字。


    走出來時,方雪梅跟了過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在她麵前始終克製不住地掉淚。


    “我拿他吃的胃痛寧給醫生看,醫生說那裏麵根本不是什麽胃藥,是抗癌的藥……”方雪梅邊說邊哭:“他自己早就知道,一直瞞著你……”


    塗南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一個字沒聽明白。


    方雪梅說:塗庚山說了,是不想妨礙她把心思專注在壁畫上。


    還說:他這些年的積蓄都或捐或贈地往壁畫相關的裏麵投進去了,沒留下什麽治病的錢。


    他認為身體的希望不大了,誰也不想麻煩……


    塗南不知道聽了多久,轉過身,去病房。


    方雪梅跟了兩步,顫顫叫她:“小南,你沒事吧?”


    走廊上的燈白晃晃的,照得塗南整個人也臉白人冷,她太冷靜了,冷靜得讓方雪梅發怵。


    “沒事,方阿姨,你休息一下,”她往前走著,輕聲說:“我去看看我爸。”


    病房的門沒有關,她走到門口就看見了病床上躺著的人。


    她來的時候塗庚山就在方雪梅麵前睡過去了,到現在一直沒醒,他仰麵躺著,閉著眼,頭枕著藍白條紋的枕頭。


    命運仿佛開了個莫大的玩笑,父女倆已經數月沒見,再見麵卻是這樣的光景。


    用物是人非也不足以形容。


    塗南發現他的臉頰看起來瘦了不少,凹了下去,可沒有病態的蒼白,隻是人頹了。假如這個秘密不揭開,沒人會相信他得了這麽嚴重的病,嚴重到可能不治的地步。


    她沒進去,就站在門口看了看他,然後伸手,把病房的門輕輕帶上了。


    手握著門把,站了很久,直到方雪梅回來叫她。


    “方阿姨,把方阮叫過來吧,”她輕聲說,免得驚擾了病房裏的塗庚山,“我怕這邊一忙顧不上您。”


    “我叫了,你別擔心我。”方雪梅忙說。


    她點點頭,腦子裏條理很清楚地在想,接下來,該幹什麽。


    ※※※


    區縣的醫院不能再待,得轉院。


    塗南處理了醫院的事情,連夜回到她爸那個冷冷清清的家裏。


    她收拾了幾件他的換洗衣服放在包裏,拎著放到客廳,看到那張沙發,想起上一次她爸坐在這裏,腿上還打著石膏,當時他摔斷了腿,也是因為昏了過去,她從醫藥箱裏拿到他的胃藥,他說別碰,那是他屯著的。


    那時候就在瞞著她了,可他那時候在幹什麽,在忙著壁畫展。


    假如這次不是方雪梅發現了,她可能直到最後一刻才會知道。


    方雪梅在醫院的話瞬間也回到腦子裏了。


    不想妨礙她把心思專注在壁畫上,積蓄都投給了壁畫,沒留下什麽治病的錢……


    壁畫,又是壁畫。塗南驀地悲從中來,竟想冷笑,到這時候都還不忘壁畫。是他實實在在的一條命重要,還是壁畫重要。


    她忽然去了他的房間,櫃子、抽屜,任何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找到幾張存折,打開看了看,果然,都沒留下什麽了。


    塗南轉頭,目光落在桌上那幅壁畫照片上,她爸最愛的飛天壁畫,怎麽看怎麽刺目,心頭一把無名火躥起,她拿起來就砸了下去。


    相框玻璃四分五裂,碎片在燈光下麵折射著點點的光,她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壁畫照片,那後麵還黏著一張照片,她彎腰撿了起來。


    一張兩寸的小照片,能依稀看出是個女人,因為已經花了,可能是夾在相框裏太久的緣故。


    塗南慢慢在手裏揪緊,揪成了團。


    以前聽說過,她媽生在江南溫婉之地,就連名字裏都有個婉,所以她出生後塗庚山給她取名叫塗南。


    塗南生得不像她媽,像塗庚山多一點,她不知道她媽長什麽樣,沒印象了,現在就算有照片,哪怕是完好無損的,她也不想看,不在乎。


    塗庚山也許是在乎的,他居然把這張照片夾在了他最喜歡的壁畫相片裏。


    她扔了相片,走出去,火氣似乎又沒了,或許隻是累了,站在客廳裏,腦海裏一點波動都沒有,如同汪成一潭死水。


    直到牆上的鍾忽然敲了一下,她回神,抬眼望,居然已經淩晨一點了。


    新的一天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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