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都怪吧。


    感覺上這就像是個約會邀請。


    可發出邀請的是石青臨,他平時思維就轉得飛快,塗南實在拿不準他的心思,她不想自作多情。


    石青臨還在等著她的回答,沒等到,自己先笑了。


    “塗南。”他笑著喚她,塗南抬眼,見他低了頭,彼此雙眼平視,他的眼裏斂著路燈昏黃的光,聲音沉得不能再沉,“你覺得,跟我看電影會很怪嗎?”


    跟我,會很怪嗎?


    一句話裏帶著試探。


    是誰說的,感情的最初總是試探。他說著,觀察著眼前人的反應。


    一瞬間,塗南仿佛失了聲。


    這不是平常的石青臨,至少不是工作時的石青臨,他像變了個人,從眼神到言語,都變了,讓她招架不住的那種。


    她抿住唇,沒說話。


    “盡量騰出時間?”最終還是他說的,像是征詢意見,卻更像是一錘定音。


    說完他一下站得筆直,手抽出來,想順帶著在她肩上攬一下一起往前走,但終究還是克製住了。


    ※※※


    當晚,石青臨又把塗南一直送到了家門口,這次直到看著她進了門才走。


    塗南一整晚沒有睡好,幾乎翻來覆去地想他那句話:“你覺得,跟我看電影會很怪嗎?”


    直到此刻,人在畫室裏休息的間隙,仍然控製不住去思索。


    塗南把目光集中到眼前的壁畫上,提了個神,不再想了,隻是順帶看了一眼左手手腕。


    石青臨的力度太好了,把那點不舒服給揉的幹幹淨淨,除了拇指揉動的地方留下了一塊淡淡的按痕之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現在畫畫完全不受影響。


    畫室的門被敲了兩下,不等她回答,安佩推門而入。


    “哇,你畫得好快啊!”她一進門就看到滿室排列的畫板,脫口而出一句。


    “還行吧。”塗南不是那種會太受情緒影響的人,即便滿腦子都在回味著石青臨那句話,手上工作沒有一點落下。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點是下午兩點,秋乏易困的點,她也不會停下來休息幾分鍾。


    結果休息的這幾分鍾裏還是在想石青臨的事。


    真是莫名其妙。塗南打住,看向安佩,“怎麽樣,我提的事兒能安排嗎?”


    她說的是工作上的事兒,壁畫已經畫到了中期劇情,敷完手上這一幅壁畫的色後,很快就會進入到她在意的那一環,那個會舞的掌門人壁畫一環。


    雖然她做壁畫臨摹的時候畫過不少善舞的飛天、神女之類的形象,但遊戲裏的舞蹈是不一樣的,可能還需要設計,比較麻煩。她讓安佩安排找找本城的藝校,看能不能挑個會跳舞的人出來,設計一套舞蹈動作,屆時她照著畫就可以了。


    “我聯係了市裏最好的藝校,”安佩說:“不過我不懂跳舞啊,人怎麽樣你自己去挑。”


    “可以。”塗南問:“什麽時間去?”


    “就這周末。”


    “……”這周末?正好撞上看電影的時間?


    “怎麽了?”安佩盯著她。


    “沒什麽。”塗南拿起畫筆。


    她原本就是個表情不太豐富的人,安佩也看不出什麽,見她要工作了,隻好出門。


    就要帶上門的時候,安佩想想還是按捺不住,扶著門把說了一句:“你們最近都古裏古怪的。”她指一下塗南,“你,”又指一下隔壁方向,“還有那位boss,全都古裏古怪。”


    “我們怎麽了?”塗南問:“沒有好好工作?”


    “工作沒得說,就是古怪。”


    安佩說不上來哪兒古怪,反正就覺得有什麽事情藏著掖著。心直口快地說完了,又怕塗南要招呼回來,她“嘭”一下帶上門就走了,不給人開口的機會。


    塗南低頭調顏料,她怪什麽,怪的分明隻有那位吧?


    她忽然想起來,安佩雖然剛才指了隔壁,但石青臨根本不在隔壁,那晚之後,到現在還沒見到他。


    估計又在忙,這麽忙還想著和她看電影。


    和她。這兩個字觸動了塗南的神經,調顏料的手不禁停了一下。


    幾秒之後,才又緩緩繼續。


    想什麽呢?她心裏好笑。


    ※※※


    石青臨坐在咖啡館裏,膝頭攤著手提電腦,鍵盤上十指如飛。


    為了新資料片的問世,今天他和薛誠一起約見了運營方的代表,現在事情已經談完,運營方也走了,他卻還留在這兒。


    麵前擺著的小圓桌上,白瓷杯裏的咖啡已經涼了。他端起來喝了一口,皺了眉,運營方請的咖啡太膩了,根本起不了神。他放下杯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手指繼續在鍵盤上遊走。


    薛誠從洗手間回來時就看到這一幕,瞥一眼他的電腦,看到天書一樣的代碼,“你至於嗎?談個工作的空檔還要忙技術上的事兒?”


    “趕時間,”石青臨朝桌上空杯昂一下下巴,“幫我另點一杯,美式無糖,我還得再忙幾個小時。”


    薛誠嘴一閉,耐著性子去吧台那兒給他點了咖啡,順帶給自己也點了一杯,回來後把杯子放他麵前,問:“你到底在趕什麽?”


    “周末有事兒,想把手上的工作提前做完。”石青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還是不夠醇,不過苦是夠了,至少比之前的對味,他昨晚就忙了大半夜的工作,急需要咖.啡因的刺激來振奮精神。


    薛誠看著他忙,沒幾分鍾,就忍不住了,“你騰出周末,就是上次說的所謂的私人時間?”


    “嗯。”


    “為了誰?”薛誠終於問出來:“塗南?”


    石青臨笑笑,沒有否認,稍停一下,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原本聽說他把人帶去老宅也隻是懷疑,現在終於坐實了。薛誠印象裏從沒見他這樣過,他在工作上雖然忙,但遊刃有餘,為了個女人這麽拚命加班的勁頭,可能連當初遊戲問世時最忙的階段都不曾有過。


    “塗小妹那樣的,看著不像是會主動的人。”他說。


    “她沒主動,”石青臨說:“是我在追她。”


    雖然很隱晦。


    “我沒聽錯?”薛誠的眼光變成了打量,“你居然會主動追人?”


    “嗯,你沒聽錯。”


    薛誠似乎慢慢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他看了看左右,想給雙眼找個著落處,隻看到咖啡館裏閑坐的男女,“以前都是別人倒追你的,你還記得嗎?”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石青臨笑,又低頭看起了手提。


    薛誠卻還沉浸在回憶裏,“那個追你最久的,你忘了?”


    石青臨看他一眼,“我應該記得?”


    “對,你忘了,我還沒忘呢,”薛誠笑一聲,“好歹也算我們共同的朋友吧。”


    石青臨敲著鍵盤,恍若未聞。


    說共同的朋友有點微妙,畢竟至今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過這個人。


    今天薛誠卻像是一定要提一樣,又問:“她至今沒有聯係過你?”


    “聯係過,”石青臨敲著鍵盤,手沒停頓,回答地敷衍,“在老宅裏接到過一個電話。”


    當時一通美國來電,他接了,後來正好撞見塗南過來,讓她給自己擋著,回電話給安佩。


    “然後呢?”


    “沒然後了。”電話內容他都忘了,大概就是幾句寒暄。


    薛誠看了看他的表情,他的心思完全在工作上,根本沒意向跟他說這個。他掏出煙盒,往外抽出根煙,在指甲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彈,“你這次來真的?”


    石青臨手終於停一下,是怕分心打錯關鍵的地方,他端起咖啡杯,懸在嘴邊看著對麵,“我們相處很久了。”


    看似沒頭沒尾的一句,意味不言而喻。從陌生人到相識,再到合作夥伴,是一點一滴匯聚起來的,他並不是心血來潮,一時起意。


    薛誠點了煙,抽了一口,好笑道:“算了,這是你的事兒,我管不著。”


    “別管,當做不知道最好。”石青臨並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如果今天薛誠不問,他根本不會說。看中了誰就是誰,他沒必要向任何人匯報。


    他看一眼時間,點了保存,合上手提。


    “準備回去了?”薛誠看著他。


    “嗯。”現在回去,塗南可能還沒走。石青站起來,“這杯我請了。”


    “封口費?”薛誠打趣。


    石青臨唇角半揚,捏著手提去吧台結了賬,轉頭朝他揮個手就出了門。


    薛誠吐出口煙,看著門外他遠去的背影,評價一句:“戀愛中的男人,嘖。”


    ※※※


    下班的時間早就過了,塗南在畫室裏又多畫了幾個小時。


    其實是例行的加班,但今天,也許還有點其他的想法,比如這樣或許就可以給周末騰出點空來。


    一場電影最多能有幾個小時,三四個不得了吧?她覺得應該是空的出來的。


    門又被敲響,她轉頭,進來的還是安佩。


    “還是之前的事兒?”她問。


    “不是,有人找你,”安佩站在門口,神秘兮兮地道:“一個男人。”她那表情仿佛在說,居然還有男人來找你啊。


    塗南沒在意她那點小表情,“什麽男人?”


    “我怎麽知道,又不認識,是安保告訴我的,說是在大樓外徘徊很久了,問了才說是找你的。”


    “明確說了是找我?”


    安佩快沒耐心了,“那不然呢,我沒事兒騙你幹嘛?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那你叫他上來吧。”塗南想想她這麽八卦,改了主意,“算了,還是我下去。”


    “小氣,誰還能偷窺你們啊,我下班了!”安佩走了。


    塗南把工具一件一件收拾好,放起來,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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