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合上了,父女倆的世界也隔開了。


    沿著曲折的小巷走出去,到了寬闊的街道上, 那輛黑色的suv早已停在那裏。


    塗南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石青臨剛剛通完一個電話,放下手機看向她,“可以走了?”


    “嗯。”她支著一條手臂在車窗上,一隻手扯著安全帶去扣,扣得不夠認真,幾次也沒扣準,所幸石青臨及時接了手,溫熱的手指接過那根帶扣,“哢噠”一聲,幫她扣上了。


    “安佩已經安排好了,明天照顧你爸的護工就會過來。”把車開出去時石青臨說。


    塗南盯著窗外:“你這是在收買我。”


    石青臨一邊加速一邊笑,笑聲立體聲似的在車廂裏回繞,酥人的耳,“你如果真這麽好收買就好辦了。”


    能用錢解決的都是小事兒,哪兒還用得著他費這麽大的勁。


    ※※※


    區縣雖然屬於城區,但其實離得有點遠,走高速開車也要兩到三個小時才能到。


    他們出發的時候就已經不早了,到了城裏早已是晚上,華燈初上,滿街都是絢爛的燈火。


    等開到塗南住的小區外麵,燈火就暗了。老小區外麵的路普遍都是樹木成蔭,路燈的光被遮遮掩掩,黑色的車就像是藏在了其間。


    塗南剛要開門下車,石青臨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停住,就見他朝車窗外遞了個眼色。


    她順著看出去,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從小區裏走了出來。


    安佩走在前麵,高跟鞋快有七八厘米,身上還穿著職業裝,一步裙都困不住她風風火火的步伐。


    方阮緊跟在她後麵,生怕她會摔似的,一手拿著她的包,一手還時不時伸出想去扶她,“哎你慢點兒,我都說了她不在家,我是真找不到她人,但是我已經發消息勸過她了,真的,我勸得賊認真!說不定她明天就回心轉意了呢!”


    安佩停下來回頭問:“你沒唬我?”


    “那怎麽可能啊,我還能舍得騙你嗎?”


    “呸,你少惡心。”安佩拿過他手裏的包,掏出手機翻了翻,嘴裏還在數落:“我那個老板也是的,我在辛辛苦苦給他找人,他倒好,不見人影就算了,還叫我安排什麽護工去區縣裏,他是做遊戲的還是做慈善的啊!”


    方阮立馬追問:“哪個區縣啊?”


    “跟你又沒關係,你問什麽?”


    “哦。”方阮頃刻就把這事兒拋諸腦後,扯一下她衣袖,“別煩了,走,請你去吃水煮魚。”


    “不吃,你自己吃吧。”安佩踩著高跟鞋蹭蹭蹭往前走了。


    方阮在後麵追,“吃吧吃吧,吃完心情就好了……”


    等那兩人走遠了,塗南看一眼旁邊的男人,“為什麽我們要像做賊一樣躲在這兒?”


    “這不是躲,”石青臨有理有據地說:“是他們沒看到我們。”


    “……”塗南推開車門,“那就感謝你今天的慈善事業,再見。”


    “等等。”


    她扶著車門回頭看他。


    石青臨手臂撐在方向盤上,轉過上半身正對著她,忽然問:“你喜歡在什麽樣的環境下作畫?”


    “嗯?”塗南對他這動不動就飛轉的思維也快習慣了,想了一下說:“作畫能要什麽環境,隻要安靜就行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今天太晚了,明天你來公司一趟。”


    塗南關上車門,隔著車窗說:“我要是不去呢?”


    他之前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回來,她回來了,可沒說過其他的。


    石青臨說:“那我就隻好來接你去了。”


    “……”


    “明天見。”他升上車窗,驅車駛離。


    ※※※


    一夜無事,到了白天,城區的天氣還是灰蒙蒙的,但終於不再下雨了。


    上午,塗南終究還是去了公司。


    寫字樓裏並沒有什麽變化,一切按部就班。大廳裏還是不見什麽人,人都在各層的辦公區域裏忙著。


    她乘電梯直接到了頂層,門一開就看見抱著一堆文件的安佩。


    “你真回來了?”安佩的眼睛都睜圓了。


    昨天晚上石青臨回來,通知她推掉今天的其他安排,要在公司裏等塗南,她當時還不信呢。


    “聽說這裏有個人特別惦記我,還上門去找我,就隻好回來看看。”塗南邊出電梯邊說。


    安佩立即翻白眼,“得了吧,我那是為了工作,你當我樂意呀。”


    “不樂意?”塗南調頭往回走,“那我走了。”


    “哎!”安佩一把扯住她衣袖,差點把文件弄掉了,瞪眼說:“你怎麽這樣啊,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們忙了那麽久的項目?鐵石心腸!”


    連“鐵石心腸”都用上了,塗南不逗她了,繼續往裏走。


    安佩提醒一句:“石總在開會,你等會兒吧。”


    塗南還是第一次聽她這麽正兒八經地叫石青臨“石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看什麽看!”她嘀咕著扭頭走了。


    塗南走到石青臨的辦公室外,聽到裏麵隱約的說話聲,隔音太好了,什麽也聽不清,隻能大概聽出那是薛誠的聲音。


    沒一會兒,門開了,果然是薛誠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寒著臉,腳步飛快地走了兩步,見到塗南才停了下來,“塗小妹,你終於回來了?”


    薛誠其實長得不錯,隻是五官有種刻板的感覺,在塗南這種拿畫筆的人眼裏看來就覺得有點千篇一律,是隨手就能畫下來的那種人。


    塗南看得出來他剛才臉上有氣,“是我回來讓你不高興了?”


    “我沒有什麽不高興的,青臨高興就行了。”


    原來是跟石青臨生氣。


    薛誠走過她身邊,想想又停下來說一句:“投資方那邊一直緊盯著,希望你們這次別再出什麽岔子了。”


    “你這是在給我施壓?”


    “我剛跟石青臨就是這麽說的,要施壓也是給他施壓。”薛誠指一下辦公室的門,意味不明地笑一下,“我有時候真羨慕他這個人,幹什麽都隨心所欲。”


    “這不叫隨心所欲,”辦公室的門開了,石青臨站在門邊,一身筆挺的西裝,“這叫有詳細的規劃。”


    “隨你的便。”薛誠沒好氣地走了。


    塗南看一眼石青臨,“你們不是關係很好的嗎?”


    “是啊,認識十幾年的好兄弟了,不過最近好像關係不如以前了。”話是這麽說,石青臨臉上還有笑,他伸手撥一下她的肩,“跟我過來。”


    塗南跟著他走了十步不到就停了,麵前一扇辦公室的門。


    “我昨晚叫人臨時準備的,在我的辦公室旁邊,絕對夠安靜了。”他伸手推開門。


    塗南看見裏麵的瞬間眼光凝滯了一下。


    這不是間辦公室,裏麵沒有一件辦公家具,隻有畫架、畫板,椅子,全是作畫的工具。三麵牆壁雪白如紙,靠外的一麵是高大的落地窗,天光透入,照在裏麵像是蒙了一層模糊的光。


    也許是跟這棟寫字樓太不搭了,這裏看起來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她環視一圈後問:“這是幹什麽?”


    石青臨豎手在她背後一推,就帶著她走了進去,“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這裏的藝術顧問了,我正式聘請你為新資料片的總畫師,以後除了支線之外,所有主線畫麵都由你來親自完成。”


    塗南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怕時間不夠?”


    “我剛剛已經將項目時間延長了一倍。”


    “……”塗南走到畫架前,手指搭在椅背上,上麵包了軟皮,稍微用力一戳就是一個小坑,她看著他,慢聲問:“那你就不怕你的遊戲沒有可玩性了?”


    石青臨走過來,雙手在她肩上一按,按著她坐到椅子上,“讓遊戲有可玩性是我的工作,壁畫交給你,以後你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塗南一時無言,男人站在背後看不見他神情,唯有搭在她肩上的那雙手沉實有力,大概隻有他敢說這樣的話。


    “還有,”石青臨一隻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無意間碰到了她散下的頭發絲,不禁撚一下手指,“別再說試試看這種話了,這次不允許有試用期。”


    作者有話要說:  八點君,撐住!


    本章散落~


    第二十九章


    “怎麽樣?人回來了?”


    “早回來了!你的消息也太落後了!”安佩在手機上回複了方阮發過來的微信, 心想他肯定要說這是他的功勞。


    果然, 方阮下一句就是:“我就說我有好好勸過塗南吧, 她現在肯再回去我功不可沒啊!”


    安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手機一收,不再理睬他, 一麵伸頭朝那間畫室看,隻看到裏麵烏壓壓的一大群人, 再一看, 石青臨從隔壁的辦公室裏出來了。


    原畫部的高部長今天領了全部門的人站在畫室裏。


    塗南剛剛起好線稿,放到畫架上, “高部長,你覺得這樣的圖麵效果是否可行?”


    高部長還在驚歎呢, 剛才親眼看她勾的線,中間沒有半點停頓修改過,幾乎全是一筆而成, 很少能見到作畫這麽胸有成竹的,乍一聽到她的問題很是意外,“你在問我意見?”


    之前都是被她嚴格審查,高部長有點轉換不過來。


    塗南點頭,“你隨便說。”


    高部長又看一眼那畫,“感覺構圖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我用了古代壁畫的構圖方式。”塗南用了開闊的構圖,這種構圖直觀性和表述性更強,正適用於新資料片隱藏奇書線索的劇情。


    “哦,那就難怪了。我覺得是可行的, 就看你怎麽想了。”


    看得出來塗南加了一些新的東西在裏麵,傳統裏有了遊戲原畫的一些特點。感覺上她這次回來像是彼此都讓了一步。可高部長不敢妄下論斷,還是被斃稿斃出了心理陰影了。


    塗南拿筆在畫上標了個時間,“那就這麽定了,你們回去畫支線,我們明天下午再碰一下就往後推進了。”


    “明天下午?”高部長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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